我妈一生刚强,脾气硬,却是家里的顶梁柱。她从年轻时起,便承载着整个家庭的重担。她是家中的“老大”,无论是亲戚朋友还是邻里街坊,都对她敬重有加。而我舅舅,作为她亲弟弟,在她的心中有着极其特殊的地位。可以说,我妈的世界里,舅舅就是那个最亲最疼的人。小时候,我妈总是说,舅舅是她最重要的亲人,甚至比她自己都要疼惜。她总是笑着说,舅舅是她“背在身上的小宝贝”,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她都会为他着想。
可是,六年前的一件事,却让我彻底改变了对舅舅的看法,至今我无法释怀。
那时,我妈身体已经不太好了,常常感到疲惫不堪。她总是带着一股倔强的劲儿,硬是不去医院检查,直到有一天,病情突然恶化,急需住进了ICU。医生说她的病情非常危急,几乎没有生还的希望。我爸爸在那时显得特别无助,他不敢告诉我妈的情况,希望能把最后一丝希望留给她。然而,面对生死的关头,我妈依然惦记着的,不是自己,也不是我们,而是舅舅。
我妈在ICU里昏迷,浑身插满了管子,根本无法说话,但她的眼神却一直在追问,唯独没有忘记那个始终未曾出现在她身边的亲弟弟。我爸在一旁见她眼神中透着不安,于是拉下脸皮,拨通了舅舅的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语气渐渐显得有些恳求:“她在病重,真的快不行了,能不能来看看她一面?”
舅舅的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终于传来他那熟悉的声音:“我现在有点忙,等我有空再说吧。”
这一句话,让我爸的心狠狠地跌了下去。我能听得出他语气中的无奈和愤怒,然而他依然耐心地解释了我妈的病情,依然希望舅舅能过来看一眼,毕竟,兄妹情深,这已经是最后一次机会。可是,舅舅那头依旧是推脱不见,甚至没有明确表态。电话挂断后,我爸站在那里,愣愣地看着我妈的病床,眼里有难以言说的痛苦。
“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我爸最后无奈地说。
然而,最终,舅舅并没有如我爸所愿出现在病房里。即便我妈已经奄奄一息,她依然没能见到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亲弟弟。她没有再说什么,依然安静地躺在那里,眼神渐渐模糊,直到最后一刻,她也没有睁开眼来看看舅舅。
我知道,我妈心里一定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她等不到了。舅舅的缺席,就像一道永远愈合不上的伤口,深深地刻在了我们的心里。我常常想,如果舅舅能够在最后的那段时间里,走进病房,握住我妈的手,哪怕是几分钟,她也许能够带着一份安慰离开。而现在,舅舅的冷漠,成了她生命中的最后一抹阴影。
回忆起我妈的一生,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失望过。她是一个坚强的女人,从不轻易表现出自己的软弱,然而她却对舅舅的失望深深地埋藏在心里。每一次,舅舅有困难的时候,她都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无论舅舅的家庭情况如何,经济如何,我妈总是会默默地为他付出,尽自己所能去帮他解决问题。即使自己再困难,再累,她也从不吝啬对舅舅的关心和支持。每当舅舅有什么麻烦,妈总是第一个站出来,背负起所有的责任。
我曾经问过她:“妈,你就这么宠舅舅,觉得他好,为什么他却对你不够关心?”
她总是轻轻地笑着,眼里闪烁着一丝温柔和宽容:“他是我的弟弟,我知道他也有自己的难处。人嘛,有时做事不完全是心愿,而是现实使然。总之,作为姐姐的我,应该帮助他。”
那时的我不理解,但看着我妈这样捧着舅舅的心,我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复杂。
可是,六年前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什么是无奈,什么是失望。舅舅的冷漠,让我妈的最后一段时光变得更加寂寞和痛苦。我知道,她并不是要求舅舅做出多么伟大的事情,只是希望他在她临终前,能够给予她一份亲情的慰藉,哪怕只是短短的一次见面。但她等了六年,结果却是失望。
至今,我无法释怀的是,舅舅从未真正意识到,我妈为他付出了多少。舅舅的那份冷漠,不仅让我们全家感到寒心,更让已经离世的妈带着无尽的遗憾走了。我常常想,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希望能够在那时替我妈说几句心里话,也许她就能得到一份她一直渴望的理解和陪伴。
现在,回头再看,那些我妈为舅舅付出的日子,似乎是一场没有回报的单向奔赴。无论如何,我妈的一片真心,注定无人能懂,也无法再得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