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庸的第一部武侠小说《书剑恩仇录》中,乾隆皇帝送给陈家洛一块玉佩,上面刻着的字是——
刚极易折,情深不寿。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情深不寿,或许就成了金庸武侠中令人遗憾的事情。
《飞狐外传》中,程灵素为了救胡斐,为他吸毒而死;
《天龙八部》中,阿朱伪装成段正淳劝阻乔峰,最后却是“塞上牧马空许约”。
这是金庸小说中最令人不忍卒读的章节,但还有一对,他的深情,直至百年。
这就是隐藏在《倚天屠龙记》中的张三丰和郭襄。
张三丰和郭襄的故事很简短,似乎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张三丰第一次出场,是在《神雕侠侣》结尾,那时候他还叫张君宝,是个呆愣的少年,他和师父一路追逐偷了经书的尹克西,最终在华山之巅展开决斗。
当时的张君宝,没有很高的武功,但他的身形,让杨过都不禁称奇,而在他被伤到流血时,16岁的小姑娘郭襄上前来为他擦拭。
或许那时候,情根深种。
后来一转眼到了《倚天屠龙记》中,故事的开篇,是“天涯思君不见君”,郭襄为了寻找杨过,踏遍各地,最后来到少林寺中,刚巧又遇到了这个少年。
一番纠缠,寺中弟子以为他偷学武功,要将他赶走,最后师父圆寂,他和郭襄没人听了一段《九阳真经》。
临别时,郭襄怕他被人欺负,安排他去襄阳城中,投靠自己的父母。
那时候的张君宝,他对郭襄有着依恋不舍,只要去了郭家,那总有机会在一起。
可是,行到武当山下,他突然想起,好男儿怎能一生托庇于被人的屋檐下。
于是,他转而上山,从此,就成了张三丰。
在《神雕侠侣》结尾,杨过向众人道别,说道:后会有期。
到了《倚天屠龙记》,郭襄与张君宝告别时,同样挥手说道:后会有期。
生命里有很多变迁,谁也不知道哪一次说过了“后会有期”,结果变成遥遥无期。
很久以后,张翠山和自己的妻子从冰火岛赶回武当,在路途中,殷素素听闻张三丰与郭襄的过往,还曾好奇追问:既然张真人真么喜欢这个姑娘,为何不娶了她?
当时张翠山佯怒说她:又来胡说八道。
结果师兄解释说,少室山一别之后,张三丰与郭襄再没见过,至于为何没有和郭襄在一起,是因为“郭襄女侠心中一直有一个人,那就是襄阳城下,击毙蒙哥的神雕大侠”。
这样的话,听来让不禁感慨:原来成了张三丰那样震古烁今的大英雄大豪杰,还是逃不脱情字牵绊。
在感情之中,所有人都是弱者,即使你再厉害,也丝毫没有办法。
张三丰的说法,就像一个男生,喜欢了一个姑娘,旁人问他:你为啥不去追,他回答说:因为她心里有喜欢的人啊。
这样的说法,真的有趣。
很多感情,就败在一个不敢说,一个不肯说。
张三丰对郭襄有没有感情呢?
答案是肯定的,当年郭襄将自己的生日礼物——一对铁罗汉送给了他,他一直带在身上,带了一百年。
后来,当他闭关,悟出太极拳,这时候他走出来,将这对铁罗汉拿出来,嘱咐弟子送回少林,盼望少林神僧能从这一对铁罗汉身上,悟出武功。
这是延续了百年的牵绊。
除了铁罗汉,张三丰对郭襄的怀念还保留在了他给弟子取的名字上面。
“武当七侠”的名字分别是:宋远桥、俞莲舟、俞岱岩、张松溪、张翠山、殷梨亭、莫声谷。
把这七人的名字连起来,恰巧就是一首诗:
远桥之下泛莲舟,岱岩石上松溪流。万仞翠山梨亭在,莫问声谷空悠悠。
远山苍松,这不就是两人当年分开时的场景吗?
可见,张三丰将这一份深情,一直保留到了最后。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张三丰与郭襄,可惜了的一对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