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三年,大魏边境被袭。朝廷募兵,意外带走了我爹

小姐姐聊体育 2024-12-23 17:56:34

《带走我爹》

永和三年,大魏边境被袭。

朝廷募兵,意外带走了我爹。

阿娘哭瞎了眼,躺在床上惶惶不可终日。

好好的一个家,眼看着就要散了那天。

阿姐毅然剪短头发,又退了和邻村哥哥的亲事,做起了捞尸人。

初次捞尸那晚,她回来又哭又吐。

哭完了就开始数钱。

「照这个形式算,不出半年,我便能攒够送你去学堂的钱了!」

1

阿姐又吐了!

我从河边洗衣回来,刚走进院子就听到了熟悉的干呕声。

脚步慢下来,我朗声叫喊,提醒着屋内的人:「阿姐,我回来啦!」

片刻后,阿姐顶着一张清瘦黝黑的脸走到檐下。

她扯起麻布袖子,粗鲁地抹了抹眼角。

「饭马上好了,你把衣服晾起就来吃饭!」

「哎。」我脆生应下,转头间笑容收起,再也控制不住眼里的心疼之色。

这才干了不到半个月的捞尸活路,阿姐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我是真怕她把自己熬没了,所以吃饭的时候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了。

「阿姐,我不想去读书!」

对我们这样的人家来说,读书简直是最奢侈的事。

除了束脩之外,还要准备笔墨纸砚,书本费,餐食费等等。

再往后,花费的银钱更是个无底洞。

如今爹不在家,娘又缠绵病榻,家里的情况实在不乐观。

我不想阿姐把拼命赚来的钱浪费在我身上。

我觉得不值。

可阿姐听完,温和的脸上第一次挂上了严厉。

「阿月,征兵的名单上本没有父亲的名字,但他还是被带走了,你可知为何?」

2

我知道的。

隔壁陈家父子是县衙老爷的远亲。

所以他们家两个男丁平安留了下来。

而原本不在名单上的阿爹,意外被带走了。

阿爹身无依靠,所以成了个无足轻重的替代品。

没人会在意他的死活。

除了娘和我们。

自娘病倒,阿姐睁着眼熬了一夜后,毅然剪短了自己的头发。

而后又退了和邻村哥哥的亲事,做起了捞尸人。

蓝河镇背后有河,村民大多依靠捕鱼为生。

捞尸人这个行当,向来为人轻贱嫌弃。

我那胆子小的阿姐会走上这条路。

也不过是想要我们母女三人能在这世道活下去。

她看清了世道的本质。

所以要送我去更高更远的地方。

我本来是不愿意的,我没什么大志向,只想守着家人有口热饭吃就行。

可傍晚,镇上的地痞王四带着两个打手找上了门。

他拿出一张薄薄的借条,说父亲欠钱不还,要带走我抵债。

彼时阿姐正在照顾娘服药。

听到我的哭号声,她来不及思考,举着柴刀就往我身边冲。

可她太瘦了。

没等近身,就被王四一脚踢翻。

「臭娘们儿,就你那几两重的骨头还想对付我?我告诉你,拿不出钱的话,我把你家这丫头卖到那怡红楼去。」

说罢。

他伸手在我脸上摸了一把,眼里淫色浮现。

「别看她年纪小,但这样貌和身段可都不错。养两年调教开来,保管能成怡红楼的头牌,到时候她躺着赚钱,你们也就跟着享福了!哈哈哈哈!」

3

世道多艰难,赚钱的营生本就不多。

尤其有九成九的营生都还是男人在做。

女子沦落风尘,算不得稀奇的事。

但阿姐不一样。

她宁愿跟死人尸体打交道,也从未想过要靠着男人挣钱。

我洗衣服的时候曾经听隔壁婶子们闲聊。

说自家男人卖菜回来放着近路不走,每天都故意绕远了去柳青巷过路。

都是因为被那怡红楼的女人勾了魂。

他们没钱去潇洒,只能过过眼瘾。

婶子们不敢责骂自家男人,但对怡红楼的姑娘,一口一个骚货、贱人。

那时我便知道。

王四口中的怡红楼,不是个好去处!

我看着在他手指尖飘荡不知真假的借条。

头一回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是身似浮萍。

「王四!你别动我妹妹,那钱,我还你!」

那一脚的痛楚久久没能散去,阿姐爬不起来,索性坐在了地上。

下一刻,她拿起柴刀划开鞋垫,小心地扣起来一张银票。

王四说父亲欠了他十两银子。

刚巧的是,阿姐捞尸,正好挣了十两银子。

阿姐把银票展开立在王四面前,眼里似有无数星火燃烧:「看好了,十两银子!」

「呵。」

王四嗤笑一声抢过银票:「还真有银子啊,那利息我就不收了,算你们运气好!」

如愿拿到银票后,王四带着人走了。

阿姐捡起借条撕成碎片,将劫后余生的我搂在怀里。

她说:「幸好,阿月,幸好我们还一分钱都没花!」

4

王四说我们运气好。

可我翻来覆去也没想明白。

到底好在哪?

所以在阿姐出去扒活的时候,我拿着两张烙好的饼,敲开了村头先生家的门。

听说宋先生学问很好,又有功名在身。

而他之所以来蓝河镇,也是因为欠了村长一个人情,来这教导村长的孩子读书。

去镇上学堂读书太费钱了。

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宋先生更有性价比。

若是跟他读书,我既不用离开家,还能照顾阿娘,一举两得。

当然了。

求学之路显然不会是顺利的。

宋先生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摇了摇头道:「穷苦人家的女子读书并没有意义,早晚都是要嫁人的,不如去学些手艺活!」

我没跟他争辩,安静地走了。

翌日,我再看到宋先生的时候,换了身男子装扮。

我问:「先生,我不嫁人的话,读书应该有意义了吧?」

......

宋先生眉心皱起。

「砰」的一声关上了屋门。

他不放我进去,我就在院子外面坐着。

直到读书声响起,我丢下戳蚂蚁的树枝,将耳朵紧紧贴在了墙上。

念过三遍后,宋先生问:「可有能背诵的?」

院内鸦雀无声,我一个激灵蹦上了墙头。

「我我,先生,我能背!」

不等宋先生回答,我仰头将方才念过的诗句复述了出来。

村长家的五个孩子愣了,先生也愣了。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转头吩咐几个孩子自学。

推门而出后朝我嘱咐道:「跟上!」

5

宋先生带我找到了阿姐干活的地方。

一个搭着几块木板的河道缺口上,阿姐正躬着身子,探长了竹竿去够漂下来的浮尸。

那尸体肿胀得看不清人模样。

但看衣服料子,应是有钱人。

我和阿姐都有几分欣喜。

无人认领的尸体,捞上来下葬后,其身上物品均归属于捞尸人。

在我们高兴凑上去翻找值钱物品的时候。

身后的宋先生默默碎了。

一炷香之后,他看着面前歪七扭八字体的木牌,轻轻叹了口气。

「陈姑娘,让你家妹妹跟我读书,我不收你们钱!」

阿姐大喜过望,连忙说要买鱼回去做了招待宋先生。

宋先生摆手。

说他只是看我有读书的天赋而收我,并不是为了蹭饭来的。

就这样,我揣着阿姐买回来的纸笔,和宋先生回了村头。

而这一次,院门对我敞开了。

不大的堂屋内摆着三张长桌。

先生说,让我和村长的小女儿荷香坐在一起。

可她在我靠近的瞬间,皱眉尖叫:「不,我不要跟她坐一起,她姐姐是捞尸人,阿娘说沾上她们晦气!」

我立在原地没动,但身侧的拳头猝然握紧了。

蓝河镇不大,陈家村更小。

村里人都觉得我们晦气不愿意沾染。

还有碎嘴的婶子,说我阿姐这样,这辈子都不可能嫁出去了。

我替阿姐委屈。

但阿姐说,嘴长在别人身上,愿意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就行。

6

宋先生替我找了张半旧的矮桌,还特意跟我道歉。

他并未逼迫其他人接受和我一桌读书,是因为他要顾及村长。

我说我能理解他。

但我没说出来的是。

我能理解,但绝不会原谅辱骂阿姐的人。

我这个人,心眼极小。

帮了我们的,我拼出命去也会报答。

对我们不好的,就千万祈祷别让我遇到机会。

我在学堂不算平静地度过了半个月。

这天下课回家,没见到阿姐,反而看到床上躺了个陌生男人。

那人脖颈和胸前包着纱布,隐约间有血色透出。

我捏着银簪准备凑近了看看。

脚步刚跨出去就被回家的阿姐逮住。

她心有戚戚将我拉到角落嘱咐道:「阿月,那人身份不一般,他在我们家暂住养伤期间,你可别胡来!」

阿姐说那人不一般。

可我左看右看,也只看出来他饭量不一般。

他一顿饭吃的粮食,够我们母女三人吃上一天了。

那人说自己名叫楚方,是个闯荡江湖的侠客。

因为被仇家追杀,意外掉落河里顺水漂走,又意外被阿姐捞了起来。

伤势才好一点,楚方就忙着帮家里干活。

从看他劈柴到挑水再到煮饭,阿娘连连赞叹。

她在心里盘算着要把阿姐和楚方凑成一对。

但我和阿姐瞧着那断柴上整齐的刀印,聪明地没有接茬。

又是一个深夜,楚方从墙外跳进来,被我抓了个正着。

7

我十分固执地逼问楚方的身份来路。

可他淡淡笑了笑,顺带在我脑袋上薅了一把。

「阿月,你平日总爱在暗处观察我的一举一动,到底是想做什么,现在说吧!」

目的被拆穿。

我半点害臊的情绪也没有。

我只是诚恳地、认真地看向楚方。

请他收我为徒,教我练武。

和宋先生学习的这段时间,我学会了一个成语。

恃强凌弱。

宋先生说这个成语的意思是指依仗强大,欺侮弱小。

瞬间。

我脑海里浮现出来一张张格外狰狞的脸。

从强移祸端到我家的陈氏父子,到伪造借条上门的王四等人身上,我觉悟到了层层叠加的危机感。

我跟着宋先生学识字。

在楚方来之后,我意识到,光靠知识,并不能解决所有的仇人。

听完我的话后,楚方笑了。

他本想找借口糊弄过去,却在看到我熠熠生辉的眼神后,改变了主意。

他说学武是很辛苦的,尤其是我已经过了最佳的年纪。

想要练成武艺,势必要付出十倍,甚至百倍的努力才可以。

我不怕吃苦。

真的。

没什么事会比把命运交在别人手里还要苦。

也没有什么苦,能比得过阿姐经受的那些。

我向楚方保证,我会是一个合格的徒弟,并且我会严守他晚上时常溜出去的秘密。

于是。

我得到了一把不甚光滑的木剑。

和一个面若阎君的师父。

从那天起,我每日巳时睡,辰时起。

既要上学练武,还要负责照顾母亲的三餐和解决日常家务。

分明是比狗还累的日子。

却愣是被我品出来了一丝微甜。

8

兴许是生活又有了盼头。

阿姐一副副药买回家后,娘的病也渐渐好转起来。

天气好的时候,她就那么靠在床头,拿了针线绣花。

「这幅石榴花样给阿柔,以后成亲缝在被子上,图个吉利!

「这幅兰花留给你,娘看你最近瘦得都不成样子了,还是壮实点好!」

我娘不知道阿姐在外干的伙计,还在幻想着阿姐嫁人生子。

她也不知道我在跟着楚方学武。

我这身板看上去瘦弱,可实际上,拳头打死一头牛不成问题。

楚方原本是看不起我的。

可近来他又总感叹,遇到我的时机不对。

若是我从小开始学武,连他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我没空体会楚方的感慨。

只在暗地里将他交给我的那些,一遍又一遍地练习。

秋分那日,宋先生授课完毕后,嘱咐我在门外等他。

然后,我听见他跟村长家的几个孩子说,今天是他最后一次授课了。

先生让荷香替他给村长带了封书信回去。

我不知道书信的内容,只看到了先生眉间的愁绪。

他对我说:「阿月,月城风起,岌岌可危,带着你娘和阿姐离开蓝河镇吧!」

先生所谓的离开,实际算是逃命了。

蓝河镇距离月城不远,而月城,是我大魏最西边的边境防线。

三十年前西狄蛮夷也曾入关。

他们烧杀抢掠屠城,无恶不作。

宋先生肯对我说的这句话,也算是全了我们的师徒情分。

9

载着宋先生的青色马车没入树林,我拔腿朝家里狂奔而去。

出大事了!

性命攸关的大事!

阿姐被我叫回家的时候,脸上还满是疑惑。

待听见我复述完宋先生的话后,她和阿娘抖成一团。

楚方已经消失数月,估摸着是靠不住了。

我心里急躁,匆忙地扒出灶坑里埋着的银钱,又马不停蹄地收拾包裹。

阿姐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第一时间想的却是给邻居们报信。

我气了个仰倒:「他们视我们如洪水猛兽,我才不乐意去报信呢!再说了,就我们无凭无据地说要他们离开家乡逃难,他们能信吗?」

别跟我说什么以德报怨。

那纯是扯淡!

阿姐心地善良是没错的,但这善良也要分情况才行。

我的本意是阻拦她去报信。

但她好像只听懂了后半句。

于是,她顿悟了:「他们不信我们,那一定会相信村长的,阿月,你在家等着,我很快回来!」

我愕然看着阿姐瘦削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

有荷香带回去的信。

村长应该是跟我差不多时候知道边关消息的。

可他家那边一点动静也没传出来。

我便知道,他并没有打算要把这件事说出来。

若是百姓们都知道这个消息集体涌到城门口,他又岂能顺利逃出?

我虽知道,却也劝不住阿姐。

总要叫她看一看,才会死心。

乱世之中,唯有我这样的狠心人,才能活得下去。

10

城门口,阿姐恋恋不舍地看了身后方向好几眼。

才不过几息的时间,马车里的人又开始催了。

「陈小月,你那姐姐怎么回事,还走不走了?」

我本不想理对面人的,但她越说越过分。

「就你们那晦气样,我父母凑钱买的马车,能让你们母女上车就是赏赐,你可别不知道感恩!」

看着荷香仍旧不屑的眼神,我冷然一笑凑近威胁道:「是你父母求我和阿姐带着你跑的,你若是不听话,信不信我半路把你埋了?」

要说村长这人,也真是心狠。

逃跑的时候,只顾着带走家里的男丁,却把孙女一家人留下来掩人耳目。

阿姐去的时候,正好遇到荷香的父母想把她悄悄送走。

他们担心女儿一个人出去会遭遇不测,便求了我阿姐带荷香一起。

他家出马车,唯一的要求就是,让我们把荷香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可这世道将乱,哪里还有安全的地方呢?

我翻遍了宋先生赠的地图,最后勉强找到了一座城池——赣州。

赣州地处内陆,四面环山,易守难攻。

从蓝河镇出发,途径西线六座城池,三个月便可抵达。

我选择去赣州,还有个没有明说的原因是,赣州的守城将领姓楚。

而楚方离开前说过,将来遇到困难,我们可去赣州寻他。

为了避免路途横生枝节,我和阿姐都剪短头发,穿了脏袍,扮成男子模样。

至于荷香。

她撑着不肯装扮我也就不再勉强。

真到了危急时刻,她的生死,全看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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