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友家的大白茶
贾洪国
金秋时节，拜望景谷战友张平去了趟普洱。醉了。
情结中的彩云之南是诗意的，认知中的普洱更是茶的海洋，不可方物。从楚雄驱车出发，开车的战友李维雄和杨丕中更是细致和周到，一路上除了感叹哀牢山的奇山秀水、梦幻山谷，沿途凤凰树的遮天蔽日，南恩瀑布的飞流直下,金孔雀的展翅欲飞和路牌上那些不认识的傣文外，我们目的地景谷民乐镇大富那更有战友情的引力，茶山装扮与其他产茶地大同小异，到处是弦谱似的郁郁葱葱，满山遍野散发出的鲜茶味，让我精神倍增。因为我是为寻访战友而来，茶山的美景只是妥妥的意外惊喜。
张平家种植的茶属于普洱茶系中的大白茶，刚进他的农家小院，精明的大女儿张丽就忙着给我们几位战友叔叔泡茶，茶山人对茶的理解要恭敬得多，洗茶、泡茶程序繁杂，张家女儿不停地换茶、洗茶、嗅茶，直把我们喝得晕晕乎乎。老实说，哪种茶好喝或适合我喝，我真没有概念，但那透亮的茶色，滑润清香的口感，是我一生中从来没有遇到过的。
战友几十年重逢的畅悅是温婉的。对于茶山美景，肯定是最好的情感助力。那天，吃过午饭，战友李维雄，杨丕中，张平便兴冲冲带我出了张平家，想找一个最佳角度拍摄战友家的四周风景。可惜，天公不作美，一会儿就下起了瓢泼大雨。这在亚热带的茶乡属于家常便饭，不过雨后的茶山着实风给我们战友聚会平添了一丝清凉。
景谷傣族彝族自治县是无量山系一块美丽富饶的绿色生态宝地，是茶马古道重镇，是全国茶业百强县。同时还是普洱茶和白茶原料重要生产基地，是茶树发源的一个中心地带，也是大白茶的故乡，至今还保留有一株树龄200年以上的景谷大白茶。同时是闻名遐迩的木兰化石发现之地，距今3540万年宽叶木兰化石，目前世界仅在景谷县发现。
而战友家乡的民乐镇地处无量山余脉，地势东高西低，高山林立、植物繁茂、河道虬曲、石崖纵横、丽鸟疾走、景色迷人。境内有牛尖山、大观营等主要山脉，其中牛尖山为境内最高峰，海拔2200米；而战友家的大富那居民点海拔却只有980米。这里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常年高温，雨水丰沛，常有大雾陪伴。
滇西的高山大川，美丽无处不在。倘若把哀牢山比作在云雾中散步的仙子，无量山就好比躲在柴门后的青涩女子，粗衣粗布，却难掩其天生丽质。茶山的路要比川中的路难走得多，气候条件也很恶劣，从楚雄的双柏到普洱的景谷，500多公里路程，我们经历了弥天大雾、漫天大风、艳阳高照。好在景色有种别样的美，期待战友见面心情又切。只要有美可亲，有战友家乡的呼唤，我是什么也不在乎的。
关于景谷大白茶的种植历史，民间有很多种说法，《中国农业百科全书茶叶卷》记载：“景谷大白茶是有性群体品种之一，原产于景谷秧塔海拔1700多米地区，在特殊的自然气候条件下变异而成，至今已有200多年的种植历史。”另据1998年出版的《云南省志》记载：“景谷大白茶在20世纪60年代初被云南省茶叶试验站选为46个优良茶树品种之一。”《景谷县志》（1978～2008）记载：“1995年由景谷茶厂生产的景谷大白茶（白龙须贡茶），荣获第二届中国农业食品博览会金奖。”
在民乐，传着这样一个民间故事，清光绪年间，一位回乡的清进士纪襄廷辞官回归故里，即如今的景谷县景谷镇纪家村。回乡后，纪进士看到景谷山脉重重、农田稀少，乡民们每年收获不敷食用。一心发展实业、富国裕民的他，经研究考察，决定种植茶树，从数百株，到数十万株，在纪进士的精心培植下，数年后当地茶树蔚然成林，可供采摘。在他的倡导下，大量民众开始效仿，使荒山化腐朽为神奇，并影响了相邻的地区，逐渐形成了新的普洱茶集散地。
“喝茶要喝大白茶，又减肥来又降压。自古才得做贡品，而今走进百姓家。”这是流传在景谷茶乡的一首山歌，表达了当地群众对景谷大白茶的钟爱之情。仿佛间，好像到了当兵的地方亚东沟。我的双眼迷失在这美景中，人在景中的欣喜与分别三十多年重聚相比，景色被我忽略。人却没心没肺地徜徉在老战友的久别重逢里。
民乐人朴实、善良，以山为家，种茶爱茶。在其他地方肆意采摘、过度砍伐时期，民乐的古茶树保存尤其完整，而且很少出现人为矮化的现象。这里的茶树树干粗壮，枝繁叶茂。树龄都超过300年，这一特点是其他茶区都不具有的。
回望几百年前建成的古茶园，回望景谷人民留给世界的这份物质和文化遗产，依稀看见张平战友满脸太阳色和他爱人女儿如花蝴蝶般随他跑前跑后，带着茶花般的微笑，站在晚霞映照的茶海中央，向我们频频摆手；依稀看见静默的茶王树轻轻捋着他那长了八百年的胡须，摘叶为茶、以木为燃、煮山为泉。我轻轻地张开嘴，便有甘甜、涩苦、清香的茶水自天而下，沁入口中。忽然想起几句诗：
“石榴裙裾蛱蝶飞，
见人不语颦蛾眉。
暮雨急，晓霞湿，绿玲珑，
比似茜裙初染一般同”。
张平对我说，大白茶分三种：第一种是人工种植的茶；第二种是两叶一芽做成的一级茶；第三种是全部由纯纯的嫩芽尖做成的特级茶，这种茶没有一片叶子。喝茶时，芽从边缘抽出来，一个芽一个芽地抽，抽出来二三十芽，够你喝一整天。一饼茶有八九千个芽尖，一个人天天喝，足够喝半年以上；这种茶集中了所有普洱茶的精髓，保健功效更齐全，升值空间更大。现在看起来是白色的嫩芽尖，收藏五六年会变成金黄色，收藏十年以上会变成褐红色。越存越贵，相当于陈酿老酒。
据《茶百科》介绍，不成熟普洱茶，有青草味、生青味、清香味、类似鲜花的香味、类似果实的香味；成熟普洱茶，有蜜香味、松脂香味、陈香味、果胶香味；异味，烟味、焦糊味、炒青味、烘青味、红茶味、水闷味、霉味、异杂味。
在说到大白茶的功效时，张平说：大白茶没有保值期，可以长期存放，但不能放冰箱。只要放在通风的地方，想放多久就放多久。大白茶茶是世界上所有茶叶中，唯一可以隔夜喝的茶。如果头一天喝过的茶还有味道，不要倒掉，茶水分开存放，第二天第一道用开水快速冲泡不要喝，第二道可以继续喝，直喝到它没有味道、没有颜色为止。喝过的茶叶不要扔，剁碎跟鸡蛋一起蒸得吃，治疗便秘的效果非常好；另外可以除异味，还可以用来泡脚，治脚气。
“一片叶子，香茗百年”。景谷大白茶因其外形美观、白毫显露、清香回甘、汤色纯正而闻名。由于历史上种植甚少，产量不多，尤为珍贵，大白茶以叶大和嫩叶茸毛多为特色，深得广大茶商和饮茶爱好者的喜爱。离开张平家时，他爱人为我和李维雄，杨丕中准备了四袋他们家自己种植采摘的大白茶，让我们带回家里慢慢品尝。
回到家打开大白茶细细端详，感觉茶叶会说话，只是不说而已。写满沧桑的战友情愫里，茶的生命如春天一般萌动着，不是语言或者是以语言为载体的任何东西可以表述的，或者说这种生命的力量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因为每一片茶叶，都积淀了太多的战友及其家人的辛劳，朴实的秉性和劳动智慧，非战友兄弟，不得“悟”其韵。
人们说起普洱茶，总会说滇西气韵强，具有普洱山地民族的特点，所以说普洱茶是有性格的：或如少数民族的汉子，憨直刚烈；或如少数民族的女子，满含野韵清香。
而我以为，普洱茶是战友相对而坐的知己，言语是多余的，相对而坐足矣。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享受着茶山的幽静、绿水的清冷、山风的悠远、白雾的朦胧。没有云的缠绵，没有鸟的纠结。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便有悠扬的军歌歌声传来，顺着屋檐的滴雨落成诗。
战友家的茶是一首诗，没有军旅经历者无以知其韵；战友家的茶是一部书，非老兵无以解其幽；战友的茶是一座山，汲取了这雄性的灵气和精华，融合了军人的精神和禀性；战友的茶是一泉水，散发着战友军地持续奋斗的气韵，流淌着老兵岁月流逝之清香。茶因斗转星移而生，战友兄弟情相护而长，饱含着岁月的积淀，人生的沧桑。
（注：本文插图均由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贾洪国：1968 年生人，西藏军旅五年，双流县报记者十年。出版有个人文学集《 一花一世界 》《 人生足迹 》 《 风兮雨兮》。近年来，主要精力用于采写《寻访战友故事集》，目前已完成了《军旅宥坐——寻访战友故事集》两册，50万字已汇编成书。因为“人在变老，军旅的记忆却永葆青春！”把文字当成爱好经营，把生活当成诗意品味，一念花开，一念云起，在时光中拈花微笑，能穿透岁月漫漫的尘埃。
作者：贾洪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