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讲述的第4870位真人故事
又是一年中秋节,在这个花好月圆,举家欢庆的美好时刻里,尽管儿孙满堂聚齐在一起,但我心头总不免升起一份失落,一份伤感。
30年前,也是一个快到中秋的时期里,我刚生下的四女儿被接生婆抱走送人了。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我这个孩子,她只是在我的记忆里从没离开过。尤其在举家欢庆的日子里,我更想念我的四女儿。
记忆总是特别清晰地呈现在农历1994年8月13日凌晨两点左右,刚呱呱坠地的女儿,没有在妈妈的怀里躺一下,就被抱走了……
(这是我的大女儿,四女儿跟她很像)
我是薛丽丽,1964年秋天,出生在安徽省阜阳市太和县郭庙镇薛利源村。
父母都是地道的农民,靠种田地来养育我们五姊妹。我排行老二,上有一个哥哥,下有一个妹妹和两个弟弟。
在我六七岁的时候,父亲得了病,直不起腰,又没钱医治,只能熬。
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失去了劳力,所以家里的生活变得更难,我也没了上学的资格,在家帮着母亲干家务,导致我现在一字不识。
后来在我16岁的时候,父亲带着病痛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我接过生活的担子艰难地挑起。在生活面前,我不怕苦也不怕累,总希望未来有个盼头。
24岁时,也就是1988年,有介绍人来我家给我介绍对象。对方是本乡镇的坝庄村委张牛庄的张金涛,家里有姊妹八个,三男五女。他是老五,上有一个哥哥三个姐姐,下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
大家庭出身的他,从小就懂得谦让,为人踏实本分,尽管家境也是不好,但我觉得他可靠,就同意了他,并在当年我们就结了婚。
(被孩子们围绕着)
虽然那时生活不富裕,但我们两个很恩爱,彼此都关心照顾,所以日子过得清苦但甜蜜。
第二年,也就是1989年,我们的大女儿出生了,当时大伯哥已经生下了两个儿子,而我第一胎就是女儿,重男轻女思想严重的婆婆,对此很不高兴。
那时已经实行了计划生育,头胎是女儿的农村人可以要二胎,但生完二胎,不论是男是女,都要求结扎。
第二年,也就是1990年,我再次怀孕时,我和老公怕会再生一个女儿被抓去结扎,就一起去了外地躲避。
我们来到了湖北当阳的南街,在那里租房居住,老公有一手做烧饼的活,我们就做烧饼卖,以此来维持生计。
因为我们做的是小本生意,仅仅能维持生活。当时计生委会经常来查户口,所以我常常要躲起来,只靠老公一个人劳作,生活就更艰难了。
后来二胎依然是女儿,我偷偷在当阳住了两个月,就把她带回老家了,想给婆婆帮带着,但婆婆坚决不带,她叫我自己带着做事,自己生的孩子自己负责。她说她以前就是自己一边带孩子,一边劳作的。
(孩子呀,你在哪里?)
她带大那么多人,确实也是辛苦了一辈子。于是我就只好把孩子放在我娘家,给我母亲带着。后来二女儿一直被她外婆带到三岁才来到我身边,跟我们一起生活的。
之后,我又生下老三,依然是女儿,这次我只能把她带在身边,一边照顾两个孩子,一边偷偷帮着老公干活。
因为一直想要一个男孩,不想被拿去结扎,所以时刻都在防避着计生委的人,每天都是提心吊胆地生活着。
生下老三的第二年,我又怀上了老四。在计划生育不允许的情况下,我怀着老四只能东躲西藏。有次为了躲避计生委的追拿,我躲进别人家三楼的一个油桶里,差点毁了孩子。
1994年农历八月12日晚上,我有了生产的预兆,老公把我带到当阳一个接生婆家里生产。
当时在等待孩子出生时,我们就在讨论,如果又是个女儿怎么办?我们已经穷得叮当响,生活都成了问题,更罚不起超生款,又一直想要个男孩。
(我现在在上海居住)
接生婆说她有一个熟人,在烟厂上班,家庭条件很好,就是缺个孩子,因为他老婆把子宫摘了没法生育,所以想抱养一个。
她还说,如果把孩子给了他们,比在我们家好多了。那时,我们经济状况各方面都不好,我自己也筋疲力尽了,想到如果是个女儿,给了一个好人家,生活比自己家还好,那就送给人家吧。
接生婆说,抱给别人的孩子,我们不能去打扰,毕竟别人是花了物力精力去培养的,不想让孩子在感情上有分割,希望她快乐成长。
她还把那些条条框框写在纸上,保证孩子到了22岁大学毕业后才可以去看她,以免打扰她正常的生活和学习。并让我老公在保证书上签字,不仅我们不能去看孩子,包括孩子的大伯、叔叔和姑姑们都不能去看孩子。
8月13日凌晨2点左右,我生下了孩子,又是个女儿,孩子很像她的大姐,五官精致,我心力交瘁地看着眼前这个孩子被接生婆抱走,心痛得不能呼吸,是做母亲的无能,又是现实的残酷。
(带孩子们看上海夜景)
孩子被抱走,我也拖着虚弱的身体,被老公带回到我们的出租屋家里,家里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等着我们。
回来后,老公看我蜷缩着身体不停地哭泣,他心里也因不舍而难受,后悔把孩子送给了别人,然后立马叫上他妹妹一起又去接生婆家里,把孩子要回来。
他们再次到接生婆家时,已经没有看见孩子了。接生婆说,孩子被人抱走了,叫老公不要打扰别人。老公问她给了谁,她不说,还说我老公签了字,再找回来就是违法的。
我们都是文盲,她说什么就信什么,以为签过字就要负法律责任的,再找就是违法,而且这个事又不能报警,只好含泪不了了之。
孩子不在身边,我吃不下饭,天天以泪洗面,眼睛哭肿得只看见眼皮,脸也变了形。我对不起她,让她来到人间,却一滴奶也没喂过她,那时一个鲜活的生命,怎么可以这样舍得?
老公说我在月子里哭了不好,总讲一些宽慰我的话,但他自己更难过,他不敢当着我的面哭,在他妹妹家里哭得直打滚。
(现在帮你弟弟守着花店)
纵有千般痛苦,挑着担子的日子却要过下去。
第二年,也就是1995年,我生下了儿子,然后就回到了安徽老家领着四个孩子生活,老公继续留在当阳做烧饼挣钱养家。
当时一大家子开销很大,仅凭做烧饼难以维持生计。2002年,我和老公带着儿子一起到上海闯荡,老公在上海开出租,我做烧饼卖,儿子在上海读小学。三个女儿在老家上学,他奶奶帮忙照看。
后来三个女儿相继小学毕业就没再上学,然后都来了上海帮忙打理店铺。
在上海打拼攒下一点积蓄后,2009年孩子们开了第一家花店,花店的生意做得很好,后来又在2012年开了第二家花店,2014年开了第三家花店。
每个女儿管理一家花店,而且她们都找到了各自的人生伴侣,有了自己温馨的小家。
女儿们开花店后,我就没再做烧饼了,给她们帮忙看店,有时负责发货,我们大多的生意是线上完成。
(妈妈也年纪大了,总想看看你)
2006年,儿子也开下了第四家花店,之后结婚生子,现在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已经在上学了。老公负责每天接送孩子,管理衣食,我依然在店里帮儿子看店发货。
我们在努力生活的同时,从没停止过对四女儿的思念。我们曾去找过接生婆,她说,你想要人是不可能的,别人精心培养了她,怎么可能还给你?你想要钱还是衣服?我说,我什么都不要,我就想看看她。
她说,你在保证书签了字的,一定要等她22岁时,才可以去看她,否则就是违法,我竟然信了。
后来等到了四女儿22岁时,我老公带着大女婿从上海坐飞机去武汉找接生婆,要我四女儿养父母家地址。
几经周折才好不容易找到接生婆,80好几的接生婆在武汉帮孙子做饭,不知道她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她说,她记不起有这么回事了,更记不起我四女儿养父母的名字和地址了。
(我也有时候背着包包出去走走)
我老公和女婿只能无奈而失望地回来了。
我们听说可以去公安局录入DNA 数据,方便找到同样也在寻找父母的孩子。于是我和老公去了上海公安办事处,但上海的公安说,我们要在家乡录入DNA数据。
2021年9月,我和老公回到太和县,在公安人员的耐心帮助下,老公把自己的DNA 数据录入了数据库,希望孩子也再找寻我们。后来我听说自媒体上可以找人,我又在自媒体上呼喊我的女儿,希望能找到她。
现在,我这四个孩子,都有自己的家,都在上海买了房,我们在老家也有自己的房屋,而且每个孩子都有一儿一女,过得挺好的。
我就希望我那可怜的四女儿也像姐姐和弟弟一样过得好,我想找到她,我对不起她,我想把我亏欠她的还给她。即使她见了我,骂我、打我也好,我都能接受。
(孩子,妈妈很想你)
她若过得不好,我希望她留在我们身边,我把所有的爱给她补上,不再让她受委屈。她若过得好,我们感谢她的养父养母,尊重她的任何选择,哪怕不要我们,我们也理解。
她能让我看一眼她在这个世上还活着的,我什么都愿意。 看到文章的好心人,如果你认识我的女儿,请你告诉我,我的四女儿长得特别像她的大姐,在此,我先表达我深深的感谢!
我的女儿,爸爸妈妈对不起你!如果你看到这篇文章,知道我们找的是你,请你一定联系我们!如果你不想被打扰,我们一定不会打扰你,只要知道你在哪里,过得怎么样就好。
如果你愿意接纳我们,这是爸爸妈妈最大的欢喜!
【口述:薛丽丽】
【撰文:文言】
【编辑:乌溪雾】
该案例故事已获当事人同意。
我们无法体验不同的人生,却能在这里感受不一样的生命轨迹,这里的每一张照片都是生命的点滴,每一个故事都是真实的人生,感谢您的喜欢!
(*本文章根据当事人口述整理,真实性由口述人负责。本账号友情提醒:请自行辨别相关风险,不要盲目跟风做出冲动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