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剧伙音乐|把“国风”吹进音乐剧

深响 2024-03-04 22:52:18

©️深响原创 · 作者|王萌

春节一过,位于上海市杨浦区的Young剧场又热闹了起来,音乐剧《杨戬》的第二轮演出正在其中上演。

“寻仙无声,问人无果,从此以后,戒律难脱。”不同于传统神话和杂剧戏词中描绘的不近人情的卫道士,音乐剧《杨戬》发现了杨戬身上矛盾的二元性,并突出了他“半人半神”的身份,以此隐喻凡人杨戬和二郎真君之间的内心挣扎。

这是剧伙音乐的第四部“新·国风”音乐剧。作为一家成立于2019年的新兴音乐剧制作公司,剧伙音乐专注于原创音乐剧的制作,并在探索传统文化在现代审美语境下创新叙事的过程中,找到了“新·国风”赛道进行发力。包括《杨戬》在内,剧伙音乐目前已经制作出品了《悟空》《南唐后主》《南墙计划》四部音乐剧,《锦衣卫》《敖广》《兰陵王》《忘忧世界》等多部作品正在筹备制作中。

剧伙音乐总经理张博禹告诉「深响」,音乐剧行业最科学的赚钱方式在我看来其实不能靠资本,而是要看公司自我造血的能力,产出的作品是有客户(剧场)愿意买单的。

剧伙音乐制作出品音乐剧《悟空》《南唐后主》 《南墙计划》《杨戬》

一次关于“新·国风”的探索与尝试

对于音乐剧从业者而言,上海显得危险又迷人。

这里有着相对成熟,足以支撑起线下剧场的演出的观众,根据上海演出行业协会统计数据,2021年上海全市专业剧场的音乐剧演出场次达911场,观演人次达52.4万。同时,这里也是音乐剧最“卷”的地方,业内OG如缪时客和上海致敬文化早已在2015年就开始了对音乐剧的布局,其它公司如魅鲸文化、一台好戏等或深耕原创、或借力版权实现了对市场的快速占领,后者更是在亚洲大厦推出了《阿波罗尼亚》这部一票难求的爆款剧目。

作为一家在2019年才成立的音乐剧制作公司,如何在诸多的公司与诸多的剧目中脱颖而出,给观众留下印象,就成为了剧伙音乐必须思考的问题。

剧伙音乐总制作人和晓维告诉「深响」:“如果想在音乐剧市场建立起明确的品牌,就要先确定好一条赛道发力。”随着第一部音乐剧《悟空》的逐步落地,剧伙音乐对未来的发展路线也有了更加清晰的定位,“最后我们选择了国风这个类别,中国传统文化博大精深,这条赛道上拥有非常多的可选题材。”

将传统文化作为创作母本,剧伙音乐在成立的四年间陆续推出了改编自《西游记》前两回的音乐剧《悟空》、以“千古词帝”李煜的双面人生为题材的音乐剧《南唐后主》、对民间小曲儿《探清水河》进行重构的音乐剧《南墙计划》、取材自劈山救母、三圣母与刘彦昌、天狗食月等人们熟知的神话传说的音乐剧《杨戬》四部作品。

而所谓的“新·国风”,就是在传统文化中取材的同时,加以年轻化、现代化的表达,以当下的语境重塑那些观众耳熟能详的故事。在音乐剧《杨戬》中,编剧孙浩程就将杨戬内心的挣扎和复杂情感作为主线,通过探讨杨戬与沉香的关系,来探寻他身上人性与神性的矛盾特质。而音乐剧《南墙计划》更是一改《探清水河》的悲剧本色,以父与子两代人新与旧观念的碰撞作为叙事主线。

作为音乐剧,音乐的呈现风格重中之重,剧伙音乐不断尝试在国风的框架之下探索不同类型的音乐形式。和晓维向「深响」介绍道:“比如音乐剧《南唐后主》在音乐呈现上采用了民乐与电音摇滚相结合的形式。”在具体唱段的表现上,不仅有富有民族色彩的《七月初七》,还有以古风和琵琶为主的国风trap(一种嘻哈音乐风格)《龙椅就在那》。

从传统故事、历史神话中取材进行创作的好处颇多:一方面,熟悉的故事可以降低认知门槛,便于剧情快速勾起观众的共情;另一方面,将新的表现形式、音乐风格与旧的故事相融合,实现了传统文化的年轻化表达,可以给观众带来全新的视听体验,进一步吸引受众。

音乐剧《南墙计划》剧照

当前期的内容搭建好后,留给剧伙音乐的下一个问题是,如何在人手有限的情况下一边做好剧目的后端运营,挖掘其长线价值,一边接着创作新剧目,逐步丰富内容供给。

运营的第一步就是做好宣传,把票卖出去。除了和其它音乐剧制作公司一样,将微博和微信作为主要宣传阵地之外,剧伙音乐还在2023年开始了运营小红书的尝试。

和晓维告诉「深响」:“我们发现小红书是除了微博之外,音乐剧观众最集中发生交流、获取信息的渠道。而且它的推流机制非常精准,可能搜索一次相关内容后首页就会出现很多同话题内容。”

目前小红书上关于音乐剧有108万+条笔记,包含音乐剧入门推荐、演出开票信息、安利避雷贴等各种内容。为了和观众“打成一片”,剧伙音乐在小红书的运营上走起了轻松幽默的路线,不仅自称为“精神小伙”,还玩起了#回国复仇文学##老师我们家子涵#的网络热梗。

剧伙音乐小红书图文内容紧追热梗

而在演出环节,和晓维告诉「深响」,“目前剧伙音乐制作出品的剧目都是遵循上海首演+全国巡演的模式进行演出。”上海有着相对成熟的音乐剧土壤,对全国音乐剧市场的影响力和辐射力在日益增强,上海站的演出口碑一定程度上成为了观众评判其质量的依据,表现好的话可以推动后续其它城市的票房。也因此大多数的制作公司都会在上海开启新戏首演。

但上海确实太卷了。

剧伙音乐总经理张博禹向「深响」透露道,大剧场剧目进行长期驻演在成本和收益上是不成正比的,所以必须通过巡演来拓展其它城市的客源。“演出场次会根据当地的市场大小来决定,比如在广州、北京这些一线城市会多演几场,其它城市只演两到三场。”

据了解,为了更好地运营巡演,剧伙音乐在去年增设了制作经理的岗位,在巡演时负责与当地剧院进行对接沟通,保障巡演的顺利进行。

从剧目的上新频率上看,剧伙音乐正在提速。和晓维和张博禹在公司刚成立时的计划是“一年至少做一部新戏。”而随着团队度过磨合期,主创间的默契度得到提升,工作流程日益成熟,上新节奏也在加快。2023年,剧伙音乐分别在5月和11月推出了《南墙计划》和《杨戬》这两部新戏。

困于供给和消费的音乐剧

随着线下演出市场得到恢复,音乐剧市场也显得格外火热。根据中国演出行业协会数据,2023年上半年,仅上海的演出票房收入就达到4.44亿元,专业剧场演出5335场,观众人数超过230万人,超过2022年全年音乐剧演出票房收入的3.52亿元。

但无论演出数据如何,最终能衡量市场火热程度的标准还是参与者能否赚到钱。

目前剧伙音乐的收入构成中,最主要的收入仍是票房,周边收入占比在10%左右,最高也不会超过15%。因此在张博禹看来,对于音乐剧制作公司而言,最科学的赚钱方式还是要看公司的自我造血能力,产出的作品是否有客户愿意买单。

音乐剧《杨戬》剧照

这涉及到两个环节的问题,一是市场的供给能力,二是市场的消费能力。

作为一个以人为核心的行业,音乐剧在各个环节都依赖于人来承载内容。因此缺少优秀人才,从而限制了市场上多元、优质的内容供给是如今音乐剧行业必须面对的严峻问题。和晓维向「深响」指出,如果把上海各个剧组的主创表放在一起对比,其实能发现这些主要创作者的重合率是非常高的,尤其是导演、编剧、作曲这三个核心职位。

比如《将进酒》《唐朝诡事录》《我的遗愿清单》《FLAMES火焰》《小说》这些音乐剧观众熟悉的剧目的导演都是上海歌剧院导演马达,《基督山伯爵》《在远方》的音乐总监张筱真也是近期官宣剧目《胭脂扣》的作曲。

音乐剧作为一项包含表演、音乐、舞蹈的综合类演出形式,在创作中往往需要导演部门、音乐部门、编剧部门、编舞部门的紧密合作。剧伙音乐目前长期合作的编剧孙浩程是戏曲专业出身,在文本上专业的同时对音乐和表演方面也有一定的了解,因此创作出来的剧本利用率更高。在和晓维看来,中国音乐剧的培养体系应该参照市场需求,对应地去培养人才。

而消费端的问题则难以在一时之间解决,需要整个行业用更多的内容供给来滋养。目前来看,中国音乐剧的主力观众仍是年轻女性,这与音乐剧作为舶来品,在中国缺乏成长时间不无关系。上世纪80年代musical一词的译名才被定为“音乐剧”,大部分观众开始接触音乐剧是在千禧年后,《悲惨世界》等诸多国外经典剧目被引进到国内演出,中文版音乐剧的大规模商业制作是2010年以后的事情。

在张博禹看来,目前国内音乐剧行业最重要的事情是培养观众,“有人看,这个行业才能走下去,公司才能活下去。”

剧伙音乐筹备中作品

以下为「深响」整理后的部分访谈实录

国风音乐剧的从0到1

深响:咱们先从音乐剧《杨戬》开始聊吧,在有了去年演出的口碑作背书后,这轮开票情况怎么样?这轮演出有什么变量出现吗?比如内容上的微调、演出地点、时间安排、卡司变动等等…

剧伙音乐:我们把《杨戬》的二轮演出放在了杨浦区的Young剧场,相较于首演的上剧场,单场座位数变多了,大概有1000+的可售座位,而且它非常年轻,是前两年新开的剧场,虽然地理位置稍远了一些,但是观众视野、座位间距等细节很贴心,观演关系十分舒适,总体来讲和《杨戬》这部剧的气质也十分契合。

开票情况是基本符合我们的预期的。不过也能感受到,由于《杨戬》的二轮演出安排在了春节后那一周,可能大学生还没回来,大家在春节假期过后也有别的安排,所以从档期上来讲,确实会相较于第一轮卖得有点吃力。《杨戬》的第一轮开了17场,这一轮开了12场,虽然场次稍微少了一些,但是由于Young剧场更大,最后从总票房上来看应该是差不多的。

对于演出内容,我们根据第一轮演出的效果,综合观众的反馈以及主创团队自身的反思去做了一些微调,整体不会有太大的变动。卡司上也是没有变化,基本上和第一轮首演时一致的。不过这一轮设置了一场彩蛋场,《杨戬》的导演刘晓邑会登台演出。

深响:剧伙音乐这边也是刚完成《忘忧世界》启示录音乐会版的演出,这部剧在2021年是作为「剧伙·未来」系列小剧场的剧目官宣的,最后为什么选择先以音乐会的形式呈现这部剧?

剧伙音乐:最早创作《忘忧世界》的时候是想尝试做一些新东西。当时《中国新说唱》很火,我们也认识其中的制作人,就想着如果把音乐剧和说唱这两种形式相结合能不能碰撞出什么新的火花。这个项目其实一直在进行,从创作之初到这次音乐会版的呈现,剧本就已经改了十版,是十个完全不相同的故事。

但剧本创作出来之后我们心里还是没底,不知道这会是一部怎样的作品,演员唱出来是什么感觉?结合多媒体之后效果如何?在不同演出场所会有怎样不同的呈现?它是完全新的东西,我们对此也毫无概念,所以通过音乐会的形式观察观众和市场对这部作品的接受度如何,后期还能向哪个方向继续改进,也可以看作是剧目孵化的一部分。

深响:同作为剧伙音乐2023年的项目,音乐剧《南墙计划》走的是全国巡演的路子,而音乐剧《杨戬》则选择了继续在上海驻演,这是出于怎样的考量?

剧伙音乐:其实我们公司目前制作出品的剧目都是遵循上海首演+全国巡演的模式,《杨戬》其实也是一样的,在上海二轮演出之后,这部剧会在下半年开启全国巡演。《南墙计划》也是3月份在上海完成二轮演出之后开始全国巡演。所以其实我们的演出模式是基本相同的,只是目前从安排上来看,《杨戬》在上海二轮演出的场次相对多一些。

深响:公司在规划中、大剧场项目时,对于剧目是该巡演还是驻演有什么考量?

剧伙音乐:我觉得主要是市场供求关系决定的。如果某个城市对于剧目的需求非常大的话,我们肯定会考虑驻演,就比如像《不眠之夜》这种作品。但是如果这个地区对于剧目的需求有限,我们最终能辐射到的观众也只有10万人、20万人左右,那长期驻演可能在成本和收益上是不成正比的。所以从这个角度讲,我们希望通过巡演来拓展其它城市的客源,根据当地市场大小来确定演出场次,比如普通的城市只演两到三场,广州、北京这些大一点的城市就多演几场。

剧目创作完成后,我们肯定会希望能够尽量多的在上海演出,因为从全国来讲,上海观众的需求量确实是最大的。但基本上两轮演出之后,观众的新鲜感就差不多了,我们就会去全国其它的城市多走一走。

深响:剧伙音乐在开发项目时有什么偏好吗?似乎已经形成了专注于“新国风”音乐剧的制作路径?

剧伙音乐:公司几乎是和第一部音乐剧《悟空》同时诞生的。在最开始我们只有对项目的初步想法,随着《悟空》逐渐落地,对公司今后的发展路线也有了更加清晰的定位,如果想在音乐剧市场建立起明确的品牌,就要先确定好一条赛道发力,最后我们选择了国风这个类别。我国的传统文化博大精深,所以我们在这条赛道上拥有非常多的可选题材,而且事实也证明了,我们专注在一条赛道上是非常正确的。

深响:咱们如何把控在演和上新剧目的节奏?在这样的节奏下,对于团队有哪些挑战,人员是如何安排的?

剧伙音乐:剧伙音乐是2019年成立的,算是一个比较新的公司。在公司的发展初期,团队成员都比较年轻,人也没有那么多,工作上有很多需要磨合的地方,所以我们最初的计划是一年做至少一部新戏。

随着团队变得越来越成熟,大家的默契度越来越高,我们也在逐步提升上新的节奏。比如去年5月的时候上了《南墙计划》,年末又上了《杨戬》。相对于初期阶段,上新速度是有所提升的,但仍然会保证每部剧目的前期孵化周期,比如每部剧至少要有4-5次的孵化工作坊。我们不希望虽然效率提升了,但是质量下降了的情况发生。

上新剧目的同时,还要运营老剧目的巡演,所以我们去年新增了制作经理的岗位,辅助制作人完成新剧目的前期制作工作,在巡演时负责与当地剧院进行对接沟通,使巡演能够顺利进行。

深响:剧伙音乐目前有哪些宣传渠道?在宣传新剧目时,都有哪些方法来获得观众的信任,拉起观众的好奇心?宣传老剧目时又有哪些方法延续剧目的长尾效应?

剧伙音乐:现在主要的宣传阵地是微博、微信公众号、抖音这些社交媒体平台。去年开始运营小红书账号,因为我们发现小红书已经是除了新浪微博之外,音乐剧观众最集中去发生交流、获取信息的渠道。而且它的推流机制非常精准,可能搜索了一次相关内容后,首页就会出现很多同话题内容,

针对不同的社交媒体账号,我们会做差异化运营。比如微博和微信公众号发布的内容是基本同步的,但是微博会多一些独家内容。因为在小红书上和观众的交流更加直接,所以小红书运营走的是轻松幽默的路线,可能看起来不太像官方账号,简介叫自己“精神小伙”,发布的图文玩梗,侧面展示剧目内容。

除了上述这些渠道之外,传统媒体也很重要,比如我们在上新前开新闻发布会,会辐射传统媒体帮我们发稿。也会投放一些硬广。

在宣传新剧目的时候,我们会通过发布概念宣传片和定妆照的方式来展现剧目的概念、视觉风格等。虽然观众可能还不知道这部剧具体讲什么,但是这部剧基础的概念已经植入了他们的脑海中。此外音乐的露出也十分重要。我们在宣传新剧目时会选择里面比较有特点的音乐去做有节奏的露出。

在做老剧目的宣传时,由于观众对剧目内容已经有了基本的了解,我们就会去做一些更为深度的曝光,涉及到剧目各个环节的设计理念,披露制作过程的细节,放一些纪录片素材等等。

深响:剧伙音乐制作出品的作品有不少都是出自“华语原创音乐剧孵化计划”,这给公司带来了哪些好处?

剧伙音乐:我们现在有两部作品来自于孵化计划,一部是2019年孵化计划的优胜作品《南唐后主》,另一部是2020年的优胜作品《南墙计划》。我们在孵化计划的show case环节看到了这两部剧40分钟的表演片段,感到非常惊喜。这两部戏有着非常鲜明的风格,比如《南唐后主》以古代历史人物为主题,音乐风格是电音摇滚结合了民乐,《南墙计划》是京韵布鲁斯,作为一部温暖的青春喜剧,叙事上也十分动人,同时它们符合我们公司“新国风”的品牌定位,所以就认标这两部作品。

华语原创音乐剧孵化计划搭建了一个平台,让我们能够结识那些优秀、有才华的艺术家,比如我们一直合作的编曲张博、编剧孙浩程等等。另外,上海文广用一年的时间孵化这些作品,虽然最后我们看到的是只有40分钟的版本,但是确实帮制作公司节省了一部分主创磨合、前期创排的时间。而且上海文广对于孵化作品也会做宣传,使剧目在孵化阶段就能积累起部分观众口碑,在售票时也会显示出一定的好处。

深响:公司在认标作品时有什么标准?您一般如何评估一个项目的风险,评估这个项目值不值得做?

剧伙音乐:符合公司的品牌定位是大前提,除此之外,我们会希望这部作品的主题立意足够动人,具有鲜明的风格、具备一定的市场性。

在评估项目风险时,我们主要通过测算项目投入和营收的情况来决定是否制作。营收测算主要根据剧目的题材、风格是否具有市场性、班底是否具有票房号召力这些维度,如果账面能算清楚,又符合公司的品牌定位,能够打动我们,让我们觉得感兴趣、有挑战性就会选择去做。

深响:在过往的项目中咱们获得了哪些重要的经验教训,尤其是可以复用到后续项目的?

剧伙音乐:因为我们一直在做原创音乐剧,所以主要积累下来的就是原创作品的孵化和制作经验。在周期设计、预算管理、最终的呈现设计上,我们每部作品都在不断总结,然后运用在新项目中。

回看过往已完成作品的周期设计,孵化周期是在不断增加的,因为我们知道给创作者越长的创作周期,他们才能做出更好的作品。另外就是随着合作项目的增加,创作者之间的磨合也变得更好了,所以孵化工作坊的效率也会有所提升。

行业困境与前路

深响:音乐剧行业现在还缺人才吗?最缺的是?比较富余的人才类型是?

剧伙音乐:如果把上海各个剧组的主创表放在一起对比,其实能发现这些主要创作者的重合率是非常高的,尤其是作曲、编剧、导演这三个核心职位。所以其实也能说明现在行业里好的创作者是有的,但是数量上可能还不够多。

对于制作方而言,我们肯定会希望能有更多优秀的创作者,因为音乐剧其实是非常讲求科学创作方法的一个行业,音乐部门、编剧部门、导演部门之间需要紧密的合作。剧伙音乐目前长期合作的编剧孙浩程是戏曲专业出身,他对于音乐、表演方面的创作比较有了解,做出来的剧本利用率就会更高,所以我们希望行业中能够出现更多的复合型人才。

其实像百老汇这些更成熟市场中的创作者很多都是同时兼任编剧、作曲甚至是导演,比如音乐剧《汉密尔顿》的林-曼努尔·米兰达,就兼任了编剧和主演的工作,同时他也是制作人。所以我觉得中国音乐剧的培养体系上也可以参考市场需求,对应的去培养人才。

深响:公司的发展规划在这些年中有什么改变吗?

剧伙音乐:虽然「剧伙·未来」这个系列目前只官宣了《忘忧世界》这一部作品,但其实我们也在和作曲筹划第二部、第三部作品,探寻这种新风格更多的可能性。

从我们今年的工作规划上来看,有两件重要的事情,一件是做新戏,像《杨戬》这样的在传统剧场中上演的作品;另一件就是做研发,因为我们剧伙音乐其实是家音乐公司,看看能否在国风框架下探索不同类型的音乐形式,做一些好玩的东西出来。

虽然这几年剧伙音乐释出的剧目不算很多,但其实我们在剧本创作、音乐创作上下了很多功夫,可能很多创作在萌芽期就在我们内部被否定掉了,然后再去做创新。对于我们而言,探索和研发的过程是一直不会停止的。

深响:可否请您详细拆解一下制作公司与剧院的合作模式

剧伙音乐:一般来讲的话有三种,分别是租场模式、采购模式、分成模式。

租场模式就是制作方租用剧院的场地进行演出,对于剧院而言没有直接的现金成本,收益就是固定的场租费。对于制作方而言,需要负担演出运营成本以及场租费,收益是最终的总票房。这种模式下,剧院会相对轻松,制作方自负风险。

采购模式就是剧院花钱购买制作方的演出,应该也是自古以来最传统的形式。剧院需要负担演出费用,制作团队的人员差旅费、宣传费、设备费等,最后的票房收入也都归剧院所有。制作方的成本大大减少,可能只有人员劳务费保险费等,收入就是剧院给的演出费。这是一种对剧院而言风险更大的模式,而制作方可以稳稳回本。

因为很多戏的票房其实也吃不准能卖出多少票,双方都想减轻一些风险,就会选择第三种模式——分成模式,也就是剧院和制作方合作演出,一起分票房。剧院通常情况下会免费提供场地供制作方演出,最终收入按照谈好的合同与制作方按比例分成。风险共担,但具体的合作方式以及票房分成比例,就是由博弈来决定的,剧目成本、知名度等各种因素都有可能产生影响。

深响:从市面上的剧目来看,女性角色仍然远远少于男性角色,您怎样看待男女演员工作机会不平等的问题?

剧伙音乐:确实是这样,男演员的工作机会可能会相对多一些,但其实也不能说女性角色少,而是说真正鲜活的、丰满的女性角色还比较少,这也是我们剧伙音乐目前在创作上的一个努力方向,比如从《南唐后主》中的大周后,到《杨戬》中的三圣母,再到《南墙计划》中的大莲,她们都有自己追求的理想,有主观能动性,而且非常勇敢。在前期创作的时候,我们会不断地和主创沟通如何让女性角色更加立体。

深响:行业发展过程中有哪些让您印象深刻的关键事件?

剧伙音乐:无非就是2020年到2023年这个时间段,时代背景催生出了沉浸式演出这个新形式。我们这些制作方曾经聊过,预判行业中或许会出现一些新的形式,但是没想到它来的那么快。

深响:现在公司收入构成大概是怎样的?您觉得音乐剧最科学的赚钱方式是什么?

剧伙音乐:因为我们既是出品方也是制作方,所以主要的收入还是票房,周边收入平均在10%左右,不会超过15%。音乐剧行业最科学的赚钱方式在我看来其实不能靠资本,而是要看公司自我造血的能力,产出的作品是有客户(剧场)愿意买单的。

深响:在商业价值的开发上,还有哪些可以尝试的方面?

剧伙音乐:文旅不分家,这是个亘古不变的道理,我觉得文化行业肯定是要和旅游地产这些行业进行结合,我们也在做这些方面的尝试。

比如我们去年和上影集团旗下的上海影视乐园签约,尝试以乐园的实景场地为载体,用“新国风”的音乐和戏剧做途径,有一些新的演出正在策划之中,预计也会在今年露出。

深响:沉浸式戏剧《不眠之夜》曾经三次和华伦天奴合作开设特别场演出,音乐剧似乎还没看到太多和品牌广告主合作的案例,这块是否有机会?

剧伙音乐:在衍生品的设计上我们会选与剧目风格契合的品牌进行联名。比如音乐剧《南唐后主》讲的是李煜的故事,他在历史上就是个爱香之人,热衷于调制合香,所以我们找到了国货香水品牌“鎏婳书”推出鹅梨帐中香。在音乐剧《杨戬》的衍生品设计上我们找到了上海的一家小众首饰品牌惊蛰Twinkling,它的创始人有一位是上戏毕业生,我们曾经也有过合作,所以这次就根据《杨戬》的主题色做了联名的戒指和项链。

对我们而言,和品牌合作衍生品制作有几个好处。首先是拓宽观众群体,品牌自己有受众,购物时可能就会注意到联名信息从而来购票;其次,品牌在制作上更加专业,无论是精美度还是质量上可能都会比我们自己做要更好。

在《杨戬》二轮演出期间我们可能会和商场合作一些快闪演出,我们也希望能够拉动商场本身的顾客群体成为我们的受众。归根结底还是要找到和剧目本身契合的商业品牌去做商业合作。

深响:影视公司的估值通常跟它能否规模化地产出爆款内容息息相关,音乐剧公司也是如此吗?

剧伙音乐:从整体行业来讲,音乐剧目前还是比较初级、野蛮发展的一个阶段,目前所有的公司都不是很成规模,资本也并不是很青睐我们这个行业。因为我们这里的天花板比较低,比如你去看一个剧,座位数量是固定的,票价也是固定的,它的最大票房收入可以直接计算出来,对于投资人而言就没有那么大的想象空间,估值也很难再做大。目前这个阶段谈规模化可能还为时尚早,但是我觉得未来可能会有这个阶段。

深响:音乐剧是什么小而美的事情吗?

剧伙音乐:在现在这个阶段是的,包括我们公司在内也是这样,一直被人认为很神秘,平时很少做露出。之前听过一个说法,说我们像个手工作坊,我觉得这个定义很好,因为我们就是要做精品的东西,而不是规模化的产品。目前公司里的这些人,无论是幕后制作人员还是前台的演员,大家都是出自于对剧目由衷的热爱聚集在一起的,我们不会把创作当成纯粹的工作去做。

深响:在百老汇有舒伯特集团,既有剧院也制作剧目,也有艺人。可否帮我们多打开一下思路,海外的成熟公司能给当前国内音乐剧公司从模式上、发展空间上有哪些启发?

剧伙音乐:启发肯定是有的,但是没办法照搬。我觉得目前国内音乐剧行业最重要的事情是培养观众,有人看这个行业才能走下去,公司才能活下去。中国观众真正开始接触到音乐剧是千禧年以后,2002年《悲惨世界》被引进到中国,然后是其他它的国外经典剧目,再到国产原创音乐剧其实是2010年以后的事情,到现在也才十年多的时间。观众接触音乐剧的时间太短,我们能够提供的内容也还不够,孩子们、青年观众、中老年观众对于作品的需求是不同的。

我们这一代人在行业里应该算是先驱者,虽然不一定能看到中国音乐剧像百老汇一样井喷发展的那天,但是要把现在该做的事情做好。

深响:2023年线下演出全面回归,音乐剧看着也挺火热的,现在行业发展离您梦想中的场景还有多远?

剧伙音乐:冷静来看,我觉得目前音乐剧市场的火热更像是“假象”。从市场规模、创作水平、制作水平、演员表演水平等等角度来看,我国的音乐剧市场和国外成熟的市场相比都差一大截,这是不可否认的,需要我们不断学习、弥补不足然后追赶。而且虽然音乐剧看着挺火的,但其实还没有出过“爆品”,缺少像舞剧中《永不消逝的电波》《只此青绿》这样有大众知名度的作品,我们从业者也需要加倍努力。

深响:您对行业未来的发展有哪些趋势预测和判断?

剧伙音乐:这个行业会一直存在,不会被AI或其它的科技革新影响,但同样的它也不会出现一夜爆火的情况。音乐剧主要还是“劳动密集型”产业,更多依赖于人的力量进行创作。所以从我们自身而言,一是要提升主创的能力,二是要提升制作水平,三是提升演员的表演水平。但是人的提升是很慢的,可能需要以10年或者20年为周期进行培养。这个行业一定是往上走的,只是不会一夜暴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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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响

简介:全球视野,价值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