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深冬的邮筒吞下落雪般纷扬的信笺时,我又往玻璃罐里添了片银杏叶。去年深秋我们并肩踩碎满地金黄,你指着叶片上细密的纹路说像极了我发间翘起的碎发。此刻隔着江水相望的城,是否也有位姑娘正将一片枫叶夹进泛黄的日记?

玄关处那条灰蓝围巾始终保持着展开的弧度。你离开那日风雪呼啸,我慌乱中将织到一半的毛线团塞进你行囊,却忘了拆开新的驼色线团。如今每当炉火噼啪作响,仿佛仍能看见你蜷在沙发角织围巾的模样,竹针碰撞的咔嗒声与电视里的老电影对白交织,暖雾顺着毛线爬上眉梢。

地铁站口的铸铁长椅还留着半杯凉透的桂花乌龙。上周暴雨突至,我攥着伞柄站在檐下数地砖裂缝里的青苔,恍惚听见身后传来你惯常的脚步声。转身的刹那,雨水顺着伞骨滑落成透明的珠帘,却再不见那个举着伞说要替我挡风的影子。

书架第三层藏着我们的秘密基地。你总爱把读过的诗集悄悄塞进来,直到某天我在《飞鸟集》里发现夹着的樱花标本,花瓣上的露珠洇湿了泰戈尔的诗句。此刻夜风叩打窗棂,我轻轻抚过书脊凸起的纹路,那里藏着你临走前替我订正的页码,铅笔印记还带着温热的余香。

便利店常买的草莓牛奶开始涨价了。你总笑我喝完奶盒不舔盖子,却在视频时偷偷把舔过的锡纸折成小船放进漂流瓶。昨夜整理旧物,二十三条船在月光下泛着银光,每艘船里都载着我们没来得及说的晚安。

楼下的腊梅开了。你曾说要在南方培育出开得像北国那样的蜡梅,可如今枝头星星点点的白花,倒像是你寄来的信笺。我把热水袋裹进毛毯,看蒸汽在玻璃窗上蜿蜒成你的侧脸,忽觉这满城的灯火,原是我们不曾拆封的情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