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为一个女人死了两次
被迫的
直到再一次清醒过来
我才知她是这个世界的女主,气运之子
于是决定豁出命去保护她
后来,她大权在握
却从身后环住我,语气暧昧:“莺娘对我的情谊深厚,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怎么没人告诉我,这人是个女装大佬
1
再次清醒的时候,喉咙间的灼烧感仍然历历在目
我吃了三盏茶尤嫌不够
扶着桌角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鬓边的乌发打湿,贴在额上
我死的实在是不算光彩,甚至有些憋屈
第一世,千军万马中,女主一身素衣,敌对将军一剑欲穿喉,我飞身而上,被射成了刺猬
第二世,我表面上绕着女主走,恨不得过了及笄之日就嫁出去,却犹记恨上一次在关键时候,身体不由自身控制,替她挡箭
背地里,却对女主使了不少绊子
可最后,分明是害她的那杯毒酒仍是我替她喝下,毒性猛烈,我挣扎的指尖都有些扭曲
女主瞧着我的模样,黑眸沉沉,最后伸出双手替我阖上了双眼
可我不解为什么每每这时,我都会主动为她而死
好在天可怜见,生死之间,神佛托梦,告诉我她本就是这世界的主角,与她为敌,天道难容,难逃为她而亡的命运
于是我决定,不再同女主对着干
我要顺应天意
做她最衷心的狗腿子
2
好不容易止住了喉头的涩意,我分出心思询问婢女:“若柳,贺姑娘如今在何处?”
说起来,女主也算同我家有些渊源
她是父亲带回来的,说是远方表亲的女儿,如今败落了,借住我家,可我被姨娘们谗言说的慌了神
误以为她是父亲的亲生女儿
便没少放任下人苛刻她
若柳听闻我说的话,沉吟了片刻:“贺姑娘做错了事,如今只怕还在檐下跪着呢。”
我茶水喷了一地,提着裙摆就往外跑,这事因果我倒也隐约有些印象
那时我看不惯贺弦月,她模样生的好,做事也冷傲,分明一个破落户的女儿,却气势不凡
我怕她真是父亲的女儿,生了嫉妒之心
于是污蔑她偷了我的簪子,罚她跪足三个时辰
可我如今哪里还敢招惹她,提着裙摆穿过抄手游廊
不远处的红霜瓦檐下
贺弦月跪在石阶上,脊背挺的笔直,她的眉眼生的异常的精致却又带着肃杀的气息
让人有些发怵
下人了见了我,对着我点头哈腰:“大小姐,你放心,这里有我看着呢,一定让这贺姑娘吃足苦头。”
贺弦月听见响动,不着痕迹的看向这边
我心下一惊,那双眼无波无澜,似乎一眼看穿了我之前的那些手脚,她下意识的弯了弯唇
可眼底是全然的冷漠
人人都说贺弦月蒲柳之姿,性子柔和,娇娇弱弱,可如今这样,分明是一条冷血的毒蛇
前两世死状历历在目
吓的冷汗直流,于是抬手就给了下人一巴掌:“混蛋东西,表小姐也敢折辱。”
下人被我打的一激灵
3
贺弦月敛下眉,柔顺的弓起脊背:“阿姊莫动怒,是我的不是,该罚的。”
我三步并做两步,将人拉起来
她的手掌很宽大
掌心冰冷
激的我一瑟缩
正欲松开的时候,只听到耳边一阵低低的笑声
头皮一紧,死死的捏住对方的手
“阿姊,你怎么了?”贺弦月语气温和,从容的替我理了理因为慌乱而被风吹的翻起的袖口
贺弦月骨架并不纤细,而且生的高大,我只能抬头看着她,心里一阵嘟囔,也不知那塞外都是吃什么长大的,女子身形也如此高挑
与她一比,我反倒被衬的有些像妹妹
“放肆,我家小姐也是你能碰的。”若柳上前一步,像以往那般呵斥贺弦月
她听闻此言,只是规矩的放好手,乌黑的发丝零星落在耳际,衬的她有几分羸弱,瞳似清波
容颜生的实在是好,却又隐隐间带着英气
我被刺的一激灵,回了神,哪里还管得上若柳,下意识的扶住贺弦月:“若柳,她到底也是正经主子,你语气也该改改。”
贺弦月弯了弯眼:“若柳素日里脾气不大好,如果是我,才舍不得这样对阿姊。”
怎么觉得一股茶味
若柳气的脸颊绯红,被我拦住了
我牵着贺弦月的手,穿过长廊:“表妹,你初来乍到,院子里就一个丫鬟,我再给你指几个人候着吧。”
贺弦月端的是一派柔和,只是垂下头:“但凭阿姊决断。”
我招来若柳,接过她手里的银狐大氅,狐狸毛柔顺发亮,替她披上,院子里大片大片红梅开的正艳,正好与她的容颜相称
肌肤如雪
眉长如鬓
却不显得女气
她弯腰,行了个礼,随即渐渐远去
若柳在背后嘀咕:“小姐,是你说表小姐来势汹汹,花容月貌,不得不防,怎得把你最爱的披风都赠予了她?”
我长叹了一口气,却也知道重生之事匪夷所思,不能提及,只能委婉说道:“找几个妥帖的丫鬟,若是她有什么事,直接禀我。”
我原意本是添置几个丫头,好好照顾贺弦月,但凡我能做主的,统统换最好的
可若柳眼珠子一转,算盘打的精细:“哦,懂了,小姐心思深着呢,你放心,我一定办好。”
我蹙眉,总觉得若柳歪曲了我的意思
4
与此同时,另一边走在鹅卵石堆砌的甬道上的贺弦月
她瞳色深似幽潭,看不清喜怒
而一旁的仆从竹寄小声的询问道:“这郁知莺往日里总是捉弄您,如今怎么同您示好?是不是有诈?”
贺弦月面无表情,他唇红似血,漫不经心的翘起来,拇指不耐的摩挲着虎口,身上的斗篷带着少女的甜腻香味
莫名有些勾人
他想起来今日见到郁知莺时,她的眼尾带着殷红,瞧着自己的神色又惊又怕
还要装作不在意
替他披斗篷的时候,垫着脚尖,努力想要同他靠近
那股味道更甜了
色厉内荏的东西
又蠢又胆小
可这些话他并不打算同竹寄说
显然竹寄已经习惯了自家主子性子,只是絮絮叨叨的:“主子,你说那郁知莺给你送丫鬟,是不是要抓你的把柄啊,要是让人知道….”
剩下的话
在贺弦月那冰冷的目光中
竹寄一字一字的吞下
“吩咐她们在院外打扫就行了。”他淡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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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红描花的小几上
暖黄色的烛光透过刻着木槿花的灯罩映在桌面上
我撑着下巴,思绪飘的很远
前两世,我性子桀骜,快意恩仇,却不得善终
大约也知晓了自己蠢笨
这一世,还是得过且过就好
而一旁,若柳瞧我面色沉沉,声音带着欣喜
我下意识去望过去,小姑娘的脸颊红扑扑的,眼神游移,一看就做了坏事
果然,若柳开口:“小姐,你交代的事,我办好了!”
“我交代你什么了?”我追问道
她一副你别装的模样:“就是今天你特意交代奴婢找几个妥帖的丫鬟,肯定是要奴婢偷偷摸摸的给贺姑娘下套呢,你放心,我早就打听好了,贺姑娘对鱼腥过敏,晚上送的糕点里,特意让人掺了好多呢!”
我:“.….”
若柳睁大着眼睛,求夸奖的模样
我终于知道我做那些坏事在别人眼里究竟有多蠢了
终究是丫鬟随了主人
笨到一堆了
“若柳,鱼腥之物气味浓厚,糕点甜腻,遮的住吗?”我平静的询问她
若柳啊了一声,立即跪下:“小姐,是我不好,只想着替你报仇了。”
我起身,顾不得梳妆打扮,披上大氅,便说我要去表小姐院里一趟
若柳在后头追着我跑
乌黑的夜里
若柳那句:“小姐,寝衣单薄,今日里头的粉色小衣都能瞧见。”
我终究是没有听见
6
后院的假山处
满架蔷薇
一带水池
月光清冷,将人的影子拉的老长
借着那缕光,我瞧见不远处
贺弦月面容清冷,正在同对面的人说些什么
对方喉结凸起
分明是个男人
我吓的后退了两步,恰好撞上假山上凸起的石碓
若是前世,我抓到贺弦月这么大的把柄,肯定要告诉父亲,闹得满府皆知
闺阁女子,居然在夜里同男子私会
只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如今我只觉得脑仁疼,毕竟女主气运加持,上一世围绕在她周围的男人都是人中龙凤,而且不止一个
夜里翻墙而来的男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我只怕贺弦月行差踏错
坏了运势
正在纠结的时候,面前出现了绣着蓝色牡丹,金丝勾线的鞋履,视线上移,恰好对上了贺弦月微弯的眼眸
夜色笼罩下
看不清眼底情绪,只敏锐感知到对方并非善类
“阿姊怎么在这儿,夜里风大,小心冻了。”她声音柔和,素手搭上我的掌心
凉的我一激灵
我随着她动作缓缓走出假山,呼吸急促
可我不知,因为动作较大,胸脯起伏,大氅也没能遮住
贺弦月眯了眯眼,瞧见我穿着单薄的衣衫,更甚者,里头的粉色若隐若现
此刻竹寄三步并作两步想要上前来,被贺弦月眼光呵退,打发了下去
“阿姊,可是受了惊吓,不妨去我屋里坐坐,祛祛寒气。”她替我拢好大氅
也不知是有意无意
胸前一软
是贺弦月的指腹滑过
我羞红了耳朵,才反应过来我来的急,衣服也没有好好穿,不过我也是活过三世的人了,面前人又是女子,不好叫她看轻
又暗暗挺胸
贺弦月眼里带着雾气,似乎在忍耐什么,声音软绵绵的:“阿姊。”
7
我看了一眼眼前人,倒是第一次看到女主这样慌乱的模样,然后下意识的看向贺弦月的胸脯
一马平川
都十六了,还这样,着实有些可怜
估计是自卑了
心中又莫名的有些欢愉,总算是有一点比过女主,而且如今她的模样,倒让我想起来
贺弦月如今不过一个十六岁的少女,且前几世她在我家这段时间,一直是谨小慎微,打不还口骂不还手
小可怜的模样
我只要用姐姐的身份好好训练她,让她惦记我的恩情,不与她为敌,何愁没有好下场
思及此,我反手将她的手握住,拉着她走进了厢房
屋里地龙烧的火热
我解了大氅放到一边
烛火跳动,贺弦月端起茶壶,倒了一杯水:“阿姊今日来,可是瞧见了什么?”
大约我实在是愚蠢,一直自我攻略女主是个性子娇软的
忽视她语气里的凉意
于是直接回到:“我瞧见了,你同一个男人在后院里说话。”
贺弦月动作如常,端着茶杯的手却迟迟没有递给我,而是沿着杯沿绕了一周
隔着一张桌子
她的脸在烛光的映照下,带着一丝妖娆,微弯的眼角藏着恶意
我正要细看的时候,她已经抬起了头,神色如常,将杯子递给我:“阿姊,这是我院里最好的茶了,还望阿姊切莫见怪。”
我下意识的接过,毕竟这是女主的示好,不能拒绝的
随即吸了一口气,脖子往前伸了伸,还挥手示意贺弦月附耳过来,少女眼波流转,不知想到了什么
也照着我的话做了
我小心翼翼开口:“是不是那个男人诱哄的你?毕竟你如今身份不必往常,若是有那不入流的,三言两句甜言蜜语,那也是看上了你的富贵,不是真心喜爱的。”
我顿了顿,想到上一辈子她身边最忠实的男人日后好似成了首辅大人,于是暗暗示意道:“你身边可有更爱你的人呢。”
贺弦月的瞳色晦暗,可语气轻柔:“阿姊说的,是何人呢?”
我敛下眼思索,如今这时候,贺弦月还不认识她最大的舔狗赵青之,突兀说出来,只会让她觉得我胡言乱语
于是,干脆顺便一表衷心,手指向自己:“我算一个吧,至少,我不会因为你的身份喜欢你啊。如今,我对你好,只因你是贺弦月。”
她听闻此言,微微一愣,乌黑的发丝滑落至颊边,我示好的替她勾至耳后
狭长的眼眸带着三分清寒,唇色绯然,她视线转向至我的脸上
看不清喜怒
我将脸往前伸了伸,只可是在女主面前露脸的好机会,不能错过了
“阿姊,当真如此喜爱我,只是因为我是贺弦月?”她问道
当然不是
是因为你的气运好,违背你的,都没什么好下场
可我将这些话都吞了下去,露出一个笑来:“自然。”
贺弦月深深看了我一眼
我垂眸,也有些口渴,正打算一饮而尽的时候,她拿过茶杯
“我瞧这茶水里有了脏东西,不若我再替阿姊重斟一杯吧。”贺弦月起身,将茶水倒在身后开的正好的芙蓉花的花盆里
8
案几上的紫砂九子盘里摆放着做工精巧的桃花酥
我抬手捻了一块放在鼻下
鱼腥味道浓郁刺鼻
我忍不住在心里骂若柳的这些手段实在是不入流
味道如此明显,只怕是傻子才不知道有问题
又怕贺弦月把这笔账记在自己头上
我正犹疑如何说的时候
她转过身来,笑意盈盈:“阿姊嘱咐下人送的糕点我一直搁置着,还未尝一口呢。”
她的话让我眼睛都开始发亮
这么说的话,看来她还不知道这糕点里玄机
那就还有机会挽救
于是我伸出手,默默的将那盘点心拉到自己面前:“我肚子好饿,既如此,那我就全吃了。”
贺弦月眯起眼,盯着我的因为心虚而垂下的头,大约是我的话取悦到了她,她又慢慢的将茶盏递给我:“这么晚,阿姊吃下这么多,只怕会腹痛。”
我哪里听的见她的话,大口大口的塞下那些糕点,甜腻中带着腥气实在难以下咽
仿佛吃着毒药一般
我接过茶盏的时候,贺弦月右手一顿,衣袖略过,打翻了那盘糕点
我大喜
贺弦月致歉:“都是我不好,扰了阿姊的兴致。”
她欲弯腰去捡
被抓住了衣摆,我一双杏仁眼里都是感激的泪水:“表妹,夜深了,左不过我都是要回去的,不如就让我收拾了带走吧。”
她了然的看着我手忙脚乱的拾起那些东西,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她弯了弯唇,一双黑瞳里是促狭的恶意:“阿姊,你真好。”
嘴里味道让人难受,我胡乱的点头应和了几声,就抓起大氅走了
9
我刚走不久
竹寄便拿着一瓶化尸水走了进来,他进屋,没有瞧见想象中应该出现的尸首,下意识的询问贺弦月:“主子,那郁知莺瞧见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也放过她吗?”
贺弦月半眯着眸,信手敲打着桌面,没有做声
竹寄下意识的看向之前还开的正好的芙蓉花,可短短半炷香时间,就从根部发黑,烂在了花盆里
他惊诧,心道这个郁知莺真是好本事,能让主子中途停手,改变心意饶她一命
“让那赵青之以后从正门入吧,仔细吓到了阿姊。”贺弦月想到今日那郁知莺,分明吓的小腿都在发抖
唇色发白
还在他面前装作不在意的模样,真是让人
心动啊
竹寄听闻此言,吞了一口口水,他此刻有千言万语,只能在心里默念,主子不近女色,这都是错觉
这都是完成大业的手段
10
这一觉我睡的很不舒服
隔着青色的金绣软帐,朦胧间有一个人影靠近我的榻边
我哼哼唧唧的,约莫是晚上了吃了太多糕点,肚子不舒服,下意识以为那人是若柳
便伸出手想要‘若柳’的手替我揉揉小腹,挣扎间,锦被滑落
贺弦月眯了眯眼,动作挣扎间,隐约能看到少女单薄寝衣都有些拢不住的成熟饱满
我嘟囔了两句,不知若柳的掌心何时生的这样宽大,但是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对方一开始虽然动作青涩,但是后来力道的确让人舒服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是若柳有些愤怒的声音:“表小姐,你这样于理不合的。”
一听到‘表小姐’三个字
我本还十分困倦的双眼立即精神了起来,幽幽转醒
便瞧见,贺弦月今日穿着一身素衣,她不爱首饰,也从不涂脂抹粉,可如今只是静默站着,眼角含泪
便让人心生怜惜
若柳横眉冷对,见我醒了,立即上前分辨:“小姐,你可知….”
表小姐的嘴离你有多近!!
只是还没待她说好,贺弦月便揉捏着掌心的帕子,眼尾殷红,先是抬眼看了我一下,随即垂眸:“都是我的不好,一心只想着阿姊,忽略了若柳姑娘。”
我一见她这幅模样,大约就有了猜测,估摸着是若柳因为贺弦月如今常常照顾,做了若柳的分内事,吃醋了
于是抿唇:“罢了,若柳,表妹刚来,许多事情也不懂,你何必同她置气。”
若柳听闻此言,横眉冷对
她一副你居然信她不信我的模样,重重一跺脚,然后白了一眼贺弦月,跑了出去
我刚想叫住她,就被贺弦月拉住了手,她此刻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是面上却是欣喜的
“无妨的,阿姊,我自幼便是服侍人的,若柳会做的,我也会做,今日就让我替阿姊更衣吧。”
她指尖滚烫,偷偷看了我一眼
我想着总不能这样出门,便只能点头同意了
好不容易收拾好出门,贺弦月跟在我身后
是以我没瞧见对方耳朵红的跟血似的
我正欲要找若柳,毕竟是贴身婢女,吃了醋也是要哄一哄的
可贺弦月从身后拉了拉我的衣裳,轻声说道:“阿姊,前厅来人了,叔父大人要我们一同去看看呢,我听说,那人叫什么赵青之。”
我心里一个咯噔
原来这么早之前,赵青之和女主就有了首尾?
他可是以后的首辅大人
我便也顾不得其他的,抓着贺弦月就往前厅走
而院里还在生闷气的若柳,被身旁的桃红碰了碰肩膀:“表小姐和我们家小姐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同进同出的。”
若柳气的啐了一口:“贺弦月那个妖精,不要脸的货色,千年老绿茶,一开口,茶香四溢的,偏小姐信的跟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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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隔着花鸟屏风
赵青之长身玉立,谈吐不凡
身后贺弦月的语调幽冷,好似毒蛇一般:“阿姊喜欢赵公子?看的这样仔细?”
我没有回头,心道赵青之可是女主的左膀右臂,我插进来算什么回事
于是下意识的回答:“不喜欢啊,我是替你看看呢。”
贺弦月卸了力道,亲昵的靠近我,气息如兰,离我的颊不过一指距离:“阿姊为何要替我看?”
我没有注意她的小动作,只因为我从前不是个好相与的性子,也没什么闺中密友
但女子之间,亲密一些似乎也无妨
更何况,会不会同女主越近,她的那些气运也会分我一下
“我瞧这赵公子气度不凡,就比昨日那翻墙找你的小贼好的多。”我趁机想要断了女主和那采花贼的缘分,让她和赵青之早早进入正规
贺弦月听闻此言,她敛下眼皮,视线游移,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再抬眼的时候,泫然欲泣,死死咬着下唇
我下意识的软了声音:“怎么了?”
“阿姊,这话我本不欲说,只是那登徒子,每每到了子时,便绕过众人找我,还威胁我若是将此事说出去,就要坏我名声,我一想到,都害怕。”
她一边说,一边弓起身子,亲昵的蹭了蹭我的胸口
惹的我有些痒,到底是没好意思推开
她眼泪落在我的虎口处,烫的惊人
脑子比嘴巴还快:“混账东西,既如此,从今日起,你便到我院里,我倒是要看看那下作玩意儿还敢不敢惹你。”
贺弦月听闻此言,方才还淌着泪意的眸弯了弯,眼底是欲望被满足的快意,她伸出手,环住面前人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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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隔着屏风见过一面赵青之以后,我琢磨着大约是女主的机缘来了
只等着女主登上高位
提拔我这狗腿子
可一连几日,女主日日缠着我
若柳明里暗里好几次想要说什么,只是说到一半就被气的不轻,还接连几日替我泡绿茶
一肚子火气被泄的差不多
又一夜里,女主与我抵足同榻而眠,每日醒来的时候我都是在贺弦月怀里,她身子骨很是硬朗,硌的我生疼
真是不知道如此艳丽的女子,看起来身姿娇媚,却处处都硬邦邦的
烛火映照下,她黑发如瀑,将她衬的如妖魅一般:“阿姊在想什么,我唤了几声也没理我。”
“赵青之。”我一时不察,老老实实的回答了出来
又怕女主误会我和她的舔狗会发生什么,想去解释的时候,只见她弯了弯眼
分明在笑
可却有些瘆人
于是我飞快的补上一句:“表妹日日同我混在一起,会不会耽误了表妹找夫婿。”
我可不能耽误赵青之和女主的感情进程,说不定破坏故事主线,万一坏了女主运势,我又要像从前那般为她而死
贺弦月听闻此言,她向我靠近了两分,眼底有暗涌:“阿姊是担心我找不到合适的夫婿,还是担心自己呢?”
她的话让我有了紧迫感
估摸着我询问赵青之的次数过多,让这个女主有危机感,误以为我要同她抢人
于是我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对那赵青之绝无他意。”
可她只是伸手,拍了拍我的手掌心,声音又同往日般温柔:“阿姊哪用的着这般自证,总归我是相信阿姊的,我们就如同现在这般,不好吗?”
她语气黏腻
好像织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企图将我包裹,扼杀
我本想点头,可是一想到女主身边那些绕着转的男人,俊美的探花郎,端正的首辅大人,肆意的小将军
我真怕女主因为贪念我如今一时的温柔,而放弃了那些森林
于是强迫自己拒绝
她大约是没想到我会拒绝,微微抿起唇角,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我干脆就闭上眼睛:“表妹,女子到了一定年纪,总归是要出阁的,说不定外头还有更适合你我的天地,不必拘泥于如今一方庭院的。”
周围落针可闻
对方心跳如鼓,真当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只听到对面女子温婉笑道:“阿姊怎么会如此害怕,我觉得阿姊说的很对,正好,那赵公子约了我外出游湖,阿姊可要一道?”
我长舒了一口气,果然,差点就因为我女主就错过了机缘
还好能挽回
于是笑道:“也好。”
夜里,我睡的正安慰
而身旁的贺弦月睁着双眼,指尖勾起我的发丝,绕了几圈:“阿姊性子如此好哄,我真怕阿姊被除我以外的男子欺骗。”
他的吻落在我的耳侧
激的我一哆嗦
他习惯的腾出手安抚
13
第二日我特意换上了朴素的衣裳
若柳又别别扭扭的趁着四下无人塞给我一本书
我刚想说我一翻书我就想睡觉
可若柳叫我一定要看看
于是我只能带上
马车里,三脚金兽炉里散出来沉水香的味道让人发困,我撑着额头,到底是没有抵挡住困意,啪嗒就靠上贺弦月肩头
真硬啊
我喃喃出声
睡梦中,有人发出低沉的笑意
怀里的书滚了出来,被贺弦月捡起来翻阅了几页,大抵讲的都是古往今来,闺中寂寞女子,不得郎君喜爱,用磨镜之好,来排解苦楚
更有甚者,生出感情来
贺弦月轻嗤了一声,随意将书扔到一旁:“阿姊莫怕,我为阿姊排解寂寞不用借助东西的。”
她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欲气
好不容易到了赵青之相约的地方,却是一艘花船,下人撩开帘子,便瞧见几个婀娜美人,舞步生花,穿的亦是妖娆,更有甚者举杯至赵青之唇边
他满眼皆是风流,就着舞女的手将酒吞咽下去
贺弦月被吓的后退一步,躲在我身后
我转过身安抚,就没瞧见赵青之看着贺弦月的眼神有些幽怨
今日所见,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前世我远远见过赵青之一面,对方端的是君子之风,且从未有过风流韵事
没想到内里这样污浊
真是可怜了女主
不过还好,我也是活过两世的人,只是吩咐若柳和竹寄在外头候着,我牵着贺弦月的手并排而坐,舞女贴了上来
贺弦月往我怀里倒
赵青之举着杯子的手不知怎么没拿稳,滚在了地上,还是身旁小厮替他拾起来,他轻咳了两声:“倒是没见过贺姑娘这番模样。”
语气里是揶揄
但是我心大,只以为这是舔狗动心的信号
14
贺弦月面不改色,只是靠在我身上:“妾胆子小,倒让公子看笑话了。”
赵青之听闻此言,又想起第一次见到眼前人时,他还不是女子打扮
面若观音,鸦黑的瞳似深秋的雾一般,带着笑意,亲手剜了对方的眼
鲜血滴落在石阶上
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可怖的很
可如今他倒是把女子姿态学了个十成十,可骨子里,还是嗜血肃杀的
赵青之默默的收回了视线
我正欲开口,就感受到后背一阵柔软,正欲偏过头去,便瞧见舞娘倒在地上
捂着额头喊疼
身旁的贺弦月不住颤抖,唇色发白,掌心是她拿来防御的茶壶:“阿姊,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有人靠近你,我以为她要害你。”
她肩膀瑟缩
泪眼滂沱
我见犹怜
只是一旁的赵青之默默转过了头,分明是刚一靠近就拿了茶壶故意伤人,果然冷血的东西怎么装也不会变得真的温顺
那舞娘伤了脸,赵青之眼观鼻鼻观心,想要置之不理
我嘶了一声,心道这样好的英雄救美的时候,怎么该他上场他反倒当了缩头乌龟
于是装作不小心的踢了对方一脚
贺弦月自然看到了这一幕,本含着泪的眼冷了下来,沉沉的瞧着对面端坐的赵青之
赵青之怕这疯狗乱咬人,于是立即起身,佯装解围:“想来贺姑娘也并非故意,既如此,便差人将这群都送回去吧,另每人赏三百两,至于这受伤的姑娘,再加三百两黄金。”
舞娘一听这话,倒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跪地谢赵公子,随即走了出去
我呼了一口气,带着赞赏的眼神看赵青之,果然是最有望和女主在一起的男人,做事就是利索
赵青之避开我的眼神
还挺有男德,我在心里想到
“阿姊在瞧什么呢?”贺弦月柔声问我
我总不至于说是再看赵青之,只推说眼睛疼,想出去透口气
目的就是为了给他俩制造机会
我一边往外走,一边露出笑来,我真是聪明,主动牵线搭桥,这以后成了大事,那我就是红娘
不过至于后头那些探花郎,小将军,那也是不能放弃的,那都是女主的机缘,得好好挑才是
15
我刚一走出去
贺弦月就冷下了一张脸,眼神不耐的扫过对面端坐的赵青之,饶是他女装打扮,若是不刻意掩藏,肃杀之气也让人觉得难以亲近
赵青之有些不自在的说道:“太子殿下,您让我走正门,光明正大的议事,我做了,又说那郁姑娘对我有意,让我浪荡一些,我也做了,如今事实显而易见,郁姑娘只怕从头到尾误会的都是你我。”
果然当局之谜
贺弦月,真名鹤章芝,帝后不睦多年,皇上偏爱贵妃,皇后诞下龙凤胎,可公主刚一生下来就断了气
明眼人一看是带了毒,皇后害怕唯一的儿子不保,便将他充作女子教养
只说死的是男婴
大约是一时心软,皇帝居然追封那个死婴为太子,年岁渐长,皇后这才琢磨出来,皇帝是要把她们孤儿寡母当做活靶子放在这宫里让人嫉恨
好给贵妃的儿子韬光养晦的机会
于是皇后娘娘便将幼年的鹤章芝送到了母家,本想给他安稳的一生,可他本是男子,却只能作女儿养大
他天性情爱不睦,做事狠绝
就是听到母亲逝世的消息亦波澜不惊,众人都说他是被毒侵害了身子,不识人间感情
只是周围人知晓内幕的,都要他夺得那高位,好为母后报仇
他生来被期待,被质疑,被磨灭
可他似乎从来都不在乎
自然女子身份更好行事,便让官位三品的郁常年将人带回了京城,以谋后事
可没想到这太子殿下,居然会对郁家小姐动了心思
赵青之想到刚才他看对方的眼神,恶狠狠的,不让对方退一步,恨不得将人叼在嘴里,谁多看一眼,都要发怒
鹤章芝睨了对方一眼,示意对方说下去
赵青之轻咳了两声:“太子殿下,你如今是女儿身装扮,就算同郁姑娘再亲密,她也只会当姐妹情意,怎么会喜欢你。”
他沉思了片刻,想到郁知莺对赵青之的那点不同,还是忍不住询问对方:“你可喜欢莺娘?”
赵青之的下意识的摇头
“那便好,莺娘是我的,她从上到下,里里外外,我都瞧过摸过了。”少年眼神澄澈,若不是说出的话让人觉得害羞,还以为他在说什么正经事
赵青之吞了一口口水
看着面前似毒蛇一般的少年郎,默默的在心里给郁知莺点蜡,希望她,能受得住眼前这变态的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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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贺弦月说心里烦闷,有心事同我讲
我唔了一声,心道是不是她被赵青之那副流连花丛的模样吓住了,决定挥剑斩情丝
那可不行,毕竟男人好找,首辅不多
一个成功女人的背后,到底是得有几个男人撑着的
“其实,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常事,尤其是高门望族,表妹也切莫放在心上。”我小心斟酌
贺弦月微愣,他语气阴森:“阿姊觉得,即使那赵青之,流连花丛,也是好的?”
我没听出来她语气里的不对劲
只是一个劲的点头:“赵青之,丰神俊朗,才情也好,人嘛,多多少少都有点毛病的,毕竟人无完人的。”
贺弦月微微眯起眼眸,好像一条蛰伏在林中阴冷的毒蛇,只待一定时机,就要取人性命
“若是有比那人更好的男子,阿姊还会笃定今日结论吗?”他问我
我思绪飞的很远,又觉得其实爱恨分明的小将军或许更不错,毕竟掌管了兵符,一文一武,若是兼得更好
若是非得选一个的话
却是不太好选
想着女主的造化也许不止赵青之一人,也不好说的太死,于是只能顺着他的话说道:“更好的话,那就选更好的呗。”
他默不作声,只是沉默的抚着虎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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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以后,若柳正扒拉着门框左顾右盼的
瞧见贺弦月不在我身旁,她眼珠都在发亮:“小姐,你是不是看我今天给你的那本书了。”
我不好意思说我看书就打瞌睡,胡乱的点点头
她笑意盈盈:“小姐,这么些天你和表小姐天天黏在一起,最后还是发现,若柳待你最好吧。”
不就是茶言茶语嘛,谁不会啊
下一瞬,贺弦月端来一碗‘酥山’,底下是冰窖里取来的冰,上面淋着糖水和果干。
我素来怕热,却又持着闺秀姿态,在外面不敢放纵
没成想贺弦月如此细心,果然女主是万人迷还是有原因的,我眼睛都在发亮
若柳瞧了一眼贺弦月,心里冷嗤
想来屋里准备的湿帕子在这碗‘酥山’面前不值一提了
好你个贺弦月,千年老狐妖,在这儿玩聊斋
她攥着手指,跑了出去
我一口一口吃着冰,以手作扇,又想着现在身处闺房,四下无人,于是抬手解开盘扣
贺弦月眼睛一暗
随即轻笑:“我来替阿姊解开吧,素日里也是我做这些的。”
我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点心,想着这样也好,于是点头
她起身,伸出手替我解开,胸腔随着呼吸起起伏伏,肌肤莹白如雪,贺弦月呼吸一窒
眼底欲气横肆
“阿姊模样生的真好。”他忍不住说道
“表妹生的更好。”这话倒不算假,女主容色倾城,她很完美的诠释了一个字‘月绯星堕’
月亮出来了,所有星光都要避其锋芒
“阿姊,想过以后要同什么样的人成婚吗?”贺弦月一边替我捏着肩膀,一边诱哄的问我
人在舒服的时候,往往说不出假话
尤其是下意识觉得贺弦月是自己人,前两世我都没有到成婚的年纪就香消玉殒,现如今明显大腿已经抱稳了,自然也想过这事:“找一个家世匹敌,无妨有多爱我,敬我就好。”
“那,家世高一点可好?”他复又问道
“自古高嫁低娶,高一些也无妨。”我眼眸弯了弯,反正女主是我娘家人,不怕对方欺压我
“那如果是世间权势最的人想要娶你,阿姊又会如何?”贺弦月捏的越发轻柔
指尖冰凉,滑过我的脖颈
让我瞬间清醒
这是女主在试探我啊
若是最有权势,最有分量的男人,自然当配女主才是,我算什么回事
于是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自然是不愿意的。”
贺弦月的脸微僵,素来端笑的模样垮了下来,她本就生的英气,红唇微抿,颇有不怒自威的架势
吓的我一头扎进她怀里
硬邦邦的
女主真是可怜,分明都十七了,还不见发育,也不知夜里同我一道睡觉的时候,会不会心生自卑
贺弦月轻抚我的头发:“是妹妹的不是,吓着阿姊了,可妹妹觉得,阿姊该做这世间最尊贵的女子。”
这是捧杀
我嗅着女主身上的沉水香味,突然就有了泪意,若是一着不慎,又回到以前相同的遭遇
千刀万剐
那也太难受了
贺弦月扶起我,看着我眼眶微红,眼底欲念乍起:“阿姊,怎么连哭也这样好看。”
我:第一次明确的感知到女主的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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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睡着以后
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是第一世的女主,在我被乱箭射死以后,眼里有一瞬间的不清明
“为何救我?”她喃喃自语
被迫的
第二世,我唇边带血,死在女主怀里,她取下我一缕发,带在身边
半梦半醒间,身边人似火炉一般滚烫,我本就怕热,下意识的想推开身边人
可对方却像蛇一样缠上来
如影随形,紧贴我的后背不肯分开
就连抗拒的手,都被对方拢在掌心
我哼哼唧唧的难受,连嘴里也不得空闲,被人堵的死死的,偏偏对方脸颊冰凉,我只能仰起头,追逐他嘴里那一点凉意
而与此同时,鹤章芝死死抓着我的手,对于我的主动,他难耐的想要更多
想的身体都有些疼痛
看来今日那‘酥山’里的药下的正合适,这样的动作,我都没醒,鹤章芝觉得我如今脸色潮红
模样正好
大颗大颗汗水黏在额上,我恨不得将小衣都解开,可那条蛇实在是可恨,贴的我严丝合缝
就在以为我会渴死热死的时候
有人将我衣衫解开,胸前一凉,我还未喘口气,就有东西覆了上来
好热啊
泪珠从眼角滑落
温热的东西将那点泪意舔的干干净净,在我耳边叹道:“阿姊,怎么连泪都是甜的。”
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只觉得这是一场噩梦,我一个闺阁女子,怎么会和男人在一张榻上
心里祈求这场梦,赶紧过去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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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几日我都睡的不太好
一度怀疑,是不是年纪到了,才会做这些有些羞人的梦,实在是私密,连贺弦月替我穿衣的时候,我都有些避着她
可我一说拒绝的话,贺弦月那双眼就有泪意涌出:“阿姊,是不是嫌我愚笨。”
便只能自暴自弃的仍由对方梳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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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背着贺弦月,带上若柳坐上马车,准备去寺庙拜拜
一路上,若柳眉飞色舞的跟我说些什么,而我因为近日没睡好觉,耷拉着脑袋
途径小路时,车夫的声音有些恐惧:“大小姐,路上有一个重伤的男子,可是要救?”
若柳替我撩起帘子
少年一身白衣,衣袍上血气翻涌,虽看不清容貌,但只是远远瞥了一眼侧脸,就足够惊艳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我果断吩咐车夫:“别停,快走!”
车夫听闻此言,深吸一口气,立即驾车而去
而身后,少年慢悠悠的爬起来,仍由竹寄拍打身上灰尘
藏在树上的赵青之双手环胸,脸上笑意藏不住:“太子殿下,看来,这郁姑娘防备心挺重的啊。”
“殿下何苦如此折辱自己,在郁府就要伺候那大小姐,恢复男装又要如此打扮,可恨郁知莺蛇蝎心肠。”竹寄抱怨
鹤章芝静默了一瞬,回想起这段时间郁知莺的所作所为,随即淡淡开口:“看来,阿姊是对‘贺弦月’这个身份格外优待,是有利可图。”
竹寄松了口气,看来太子殿下终于看清楚郁知莺这个人的嘴脸
可随即他又慢慢说道:“阿姊果真聪慧,不然她怎么不对别人好呢。”
赵青之:.....
竹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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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青之约我的时候,我是很吃惊的,但是本着对方很大可能是男主,还是依言赴约
相邀的地点是湖中楼阁
只是看到他身侧还坐着一个覆着白纱的男子,男子身形颀长,修长的指骨慵懒的敲打着台面
我同他刚撞上视线,意外发现此人眉眼生的十分锐利,还有几分同贺弦月相似
赵青之轻咳了一声,我才清醒过来
“郁姑娘,这位是太子殿下,今日请姑娘过来,是太子殿下想要谢谢姑娘照顾殿下的胞妹,贺弦月。”赵青之缓缓开口
我了然
毕竟一般话本里,女主都不会是普通身份,于是我起身,拜见太子
“请起。”声音清冷却又带着一丝欲气
我如遭雷劈
只因这人声音如梦里男子一般
一时失神,怔怔的望着对方
“郁姑娘缘何如此看孤?”他轻声询问,还带着笑意
我自觉失态:“弦月同殿下生的很像,臣女一时失察,还望殿下恕罪。”
为表歉意,我主动提起茶壶,替太子殿下斟了一杯茶
微风掠过,吹起我的衣衫
露出洁白的手腕
鹤章芝避开了视线,赵青之死死的闭上眼睛
我在心中轻叹,果然,这个太子如上一世传说中那般端方高洁
上两世,是在我生命快结束的一段时光,我才听闻传说中太子,陛下爱贵妃,连带喜爱贵妃之子
皇后诞下龙凤胎,说是皇子已死,其实是害怕被人迫害,送出了宫,养在佛缘寺
耳濡目染,得到大师点化,生的芝兰玉树,最是慈悲心肠
可我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胜利者书写历史篇章,上一世,我都是从别人口中得到的消息,彼时鹤章芝已经掌权
龙凤胎究竟是两人都活,还是一人死,对于其他人来说都不重要,而鹤章芝为不让人知晓他一直是女装打扮,修改了这个故事
从而,误导了如今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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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两盏茶以后
赵青之提议说元宵将至,到处都是花灯,可以一同去瞧瞧
我琢磨了半响,才问道:“可要叫弦月出来?”
毕竟这是女主的人,跟我一起去看算什么回事
赵青之的脸一黑
下意识的看向身旁的太子殿下
鹤章芝抿了口茶,眉头舒展开来,面纱下的容颜看不清晰,但却能知晓是在笑:“孤从未见过花灯,不妨郁姑娘同孤一道瞧瞧。”
人生得多无趣才能活到这个年纪没见过花灯
可拒绝的话都滚到了舌边,还是没有吐出来
原因无他,只我瞧了他那双眼
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
一路上,我和鹤章芝走在前头,赵青之说今日腿脚不便,落到了很后面
太子委实是个妥帖细致的人,一言一语都是极温和,生怕我有不适应
满天星光流转,烟花绽放
我同他并肩而立在河边,遥遥看过去
心忽的露了一拍
酥麻难耐
“郁姑娘。”少年眉目清朗,语调柔软问我怎么了
我心跳如鼓
竟大胆的伸出手抚在他的面纱上,他不觉吃惊,也不觉得被冒犯,只是温柔的同我对视
“太子殿下,我想瞧瞧你。”我说道
他弯了弯眉:“孤自幼在佛前许过心愿,只有孤的妻子能接下面纱,姑娘也要摘吗?”
话语里里外外都没有敲打的意思,不知是不是错觉,甚至觉得对方有几分纵容
夜色朦胧
美人在侧
我只觉得天地间,只有眼前一人,抖着手,滑过他的颊侧,正欲揭开的时候
后面传来赵青之的声音
循声望去,正瞧见对方面色不太好看,似乎要说什么
这是这一打岔,理智回拢,我赶紧俯身道歉,冒犯了太子殿下
鹤章芝了然笑笑:“无妨。”
他送我回府,下马车的时候,我脸颊微红:“太子殿下,下次还能再见。”
“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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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下马车以后
鹤章芝取下面纱,冷着脸看着面前人:“你究竟有何事?”
赵青之瑟瑟发抖:“殿下,我刚才好像瞧见了贵妃身边的人,我怕他对殿下不利。”
鹤章芝刚恢复身份,贵妃自然心惊胆战,毕竟自己的两个儿子都是不成器的,就算皇帝再怎么偏爱,自古立嫡立长,而且鹤章芝才绝非凡
“活不长的东西,你计较什么?”鹤章芝冷笑
赵青之哑然,又默默递上一杯茶:“我知那些事对殿下来说不算什么,只是我算算时间,母蛊需要喂养了。”
鹤章芝以手抚额,感知母蛊躁动难耐,想来是需要压制,于是喝下那杯茶
郁知莺之所以会突然对他和颜悦色,情有独钟,全是因为今日那杯茶里被下了蛊毒
她吞入子蛊,母蛊放在鹤章芝体内,定时喂养
子蛊受到感应,便会对怀有母蛊的人不离不弃,生死相许
赵青之一边看着有些病态的鹤章芝,一边在内心腹诽
这么作孽的事情,还是少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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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回府以后,若柳开心的告诉我贺弦月被接走了,听老爷说,不会再回来了
我点点头,心道前世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贺弦月离开的郁府,左右这些日子,我俩交情也算不错
不会再为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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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弦月离府半年后,听父亲说,朝堂动荡
贵妃连失两子,悲痛不已,还满口胡言说什么是太子害的
太医说是失心疯了
我深以为然点头,毕竟太子殿下行事最是光明磊落
接着父亲便递给我许多画卷,里头不乏世家大族的嫡子:“父亲,您不过三品,就算高嫁,会不会也太好了些。”
父亲只是拍拍我的头,笑道:“为父会给我的女儿最好的姻缘,你尽管选。”
我老泪纵横,父亲,你要是前几世早些告诉我,咱们家有底气,能嫁进高门大户,我也不至于因为妒忌迫害贺弦月
死于非命啊
不过我不知,前几世父亲之所以不敢替我相看太好的人家,是因为我性子不好,怕以后生事端,找个家境一般的,我也好拿捏
借着上辈子的记忆,我选了端王世子,裴琅,对方性子很好,对夫人尊重爱护,小妾也不敢给主母甩脸色
只是到了相看那日
世子姗姗来迟,他眉目清秀,端的君子之风,见了我,先是行礼,随即面色不喜:“郁姑娘,我,我已有心悦之人。”
我诧异的对上他的视线,他为了同我避开,不自然的拿起茶盏喝下
“世子若是不愿意,为何要来此。”我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只是神色淡淡问道:“难不成世子要我自己同父亲说我不喜世子,世子有爱人之心,却无爱人的勇气。”
裴琅听闻此言,神色苍白:“你父亲如今背靠太子殿下,我们这些旧臣位置尴尬。”
他的话还未说完,我便了解,新旧联姻,自古的道理
于是我眨了眨眼,轻笑:“世子的心意我明了,既如此,便告辞了。”
若是从前,裴琅这样拒绝我,我一定得给对方一点苦头吃
可大约是信佛的缘故,因果轮回,报应不爽,且父亲如今风光正好,这样的日子,又何需因为一个男人生气
只是刚出食府不久,隔着老远的距离,我便瞧见了上一世一身红衣,异常俊美的少年将军
柳君华
也是男主候选之一
而他身旁,是一顶华丽的软轿
他看瞧见我,于是上前抱拳:“郁姑娘,贵人有请。”
我一听这话,便知道肯定是贺弦月,虽然这半年她离开了府邸,可是经常与我相约
她一见我,便喜欢扎进我怀里撒娇
说喜爱我
这样的她,我也真心实意生出了几分喜爱
只是她还是改不掉与我同榻的习惯,好几次,夜里梦醒,我都瞧见她直勾勾盯着我
像是一条毒蛇
我问她为何,她只说睡不着,看看我就能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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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提着裙摆就上了马车,‘弦月’二字还在口中未出口
只见穿着黑色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镶边,腰间系着翡色玉带,面上覆着白色纱巾
见了我,微微颔首,声音清润:“郁姑娘,好久不见。”
不知为何,我一瞧见鹤章芝我就腿软
约莫对方眉眼虽然温和,但是偶尔露出的眼神的确狠厉,尤其是看我的时候
隐约有贺弦月的影子
难道这就是双生子的默契
我行了个礼:“太子殿下安好。”
一坐在他身旁,我心跳如擂鼓一般
活了三世
我都未尝情爱滋味
看了好些话本,只觉得这是一见钟情,见色起意
“郁姑娘额间有汗,可要擦擦。”他掏出锦帕,上面绣着绿色的竹子
我道谢接过,上面染着对方的味道,是清淡的沉水香气,放在额上的时候,我只觉得不光腿软,心都软的一塌糊涂
浑身都有些难受
下意识的想要同他靠近
而他还不知道我对他虎视眈眈,甚至见我不好,又靠近了好几分,我似乎能隐隐瞧见面纱下,他殷红的嘴唇
我忍无可忍
隔着面纱,亲了上去
才堪堪缓解那份难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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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章芝似乎没想到我会做这样无礼的举动
微微睁大了双眼
我下意识低头,耳尖绯红,有些不自在的道:“太子殿下,可有婚配?”
“不曾。”他笑道
那声笑意钻进我的耳朵里,好像也到了我的心里,于是我大着胆子说道:“太子殿下觉得我如何?”
“我听闻,令父已经给郁姑娘相看好了人家。”他脊背挺的笔直,语气却有几分森然:“郁姑娘又说心悦于我,这样,不太好吧。”
柳君华习武,耳力很好,在马上听到鹤章芝这句话,冷笑了三声
分明听到那郁知莺同世子相看的事情,飞也似的跑出来,来之前还喝三碗药,引出母蛊,恨不得子蛊与它生死相依
如今还这般做派
嗤
我自认也是有两分理智的人,可每每瞧见鹤章芝,就忍不住凑上前去,跟色中恶鬼一样
看见刚才亲了对方,他也没见生气,便大着胆子凑上前,又蹭了蹭对方
“你等着,我这就跟我父亲说,我要嫁给你。”马车停在郁府,我跳下马车,飞也似的跑了
隔着被掀开的帘子,柳君华看到了自己太子殿下,拂过被亲吻的地方,语调有些病态的爱怜:“莺娘,我可等着你。”
柳君华打了颤,终于知道赵青之为何听到殿下要见郁知莺死都不来了,真变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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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嫁给太子殿下的事情,父亲发了很大的火气
话里话外都是我不配,太子殿下皎洁如月,可我不依不饶,只说生死相许,还说我强吻了太子的事情
父亲听的想要抽我
我说打吧打吧,只要让我嫁过去
父亲扔了鞭子,长叹一口气:“也罢,只能卖卖老脸,看能不能把你塞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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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嫁那日,我穿着嫁衣,端坐在榻上,等着心上人
揭开盖头的时候,我看到了鹤章芝穿着红色喜袍,衬的他越发妖娆
我摸着面纱:“殿下,我想揭开。”
鹤章芝长睫微微抖动,一副但凭我处置的模样,勾的我心痒难耐
面纱缓缓落下
对方的容颜显露于眼前
看清容貌的那刻,我理智战胜了子蛊对母蛊的依恋,尖叫出了声,翻身就想要跑
鹤章芝反手扣住我的手腕,笑容慵懒:“阿姊,你不是喜悦于我吗,怎么就跑了?”
不是女主怎么会变成男主呢
她怎么会是他呢?
我倒进他的怀里,硬邦邦的,他的下巴放我的头顶,爱怜的蹭了蹭我:“莺娘对我情谊深厚,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不用….”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对方亲了下去
他抚着我的发丝,将簪子拔出,笑道:“我同阿姊每日同榻,都在想何时才能圆房,想到都有些疼了,莺娘摸摸。”
我羞的耳朵通红:“谁摸啊,你要不要脸啊。”
红被翻涌,热浪涛天
第二日,鹤章芝黏在我身旁,亲昵的亲吻我耳际:“我欢喜莺娘,莺娘呢?”
子蛊颤动
母蛊也有所感知
毕竟母蛊药效已过,按理子蛊应该平息
鹤章芝眸色沉沉,似有喜色,看来,莺娘对他并非全无情谊呀,他撩起我的发丝,放在鼻下轻嗅:“莺娘。”
我颇有破罐子破摔的绝望,看着鹤章芝的侧脸:“欢喜的。”
我本以为是谎言,却在看到鹤章芝弯了眸的时候,心还是不自在的漏跳的一拍
果然是美色误人
可我不知,这一误,我就生生沉溺了一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