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炉房里的灵异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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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常听老人们讲,人在身体虚弱的时候,容易遇到鬼;人在倒霉的时候,也容易撞见鬼。而我正是在人生最低谷的时候,遇到了那个女鬼!
一
一
要说倒霉,那些年也真是倒霉,不知你们是否经历过东北在九十年代末到二十世纪初的下岗潮,就是没经历过也应该听说过吧,当时下岗工人的生活真是相当不容易,作为亲历者,我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我和妻子在九十年代末相继下岗,我们也没有一技之长,开始在市场做点小买卖,可是下岗的人太多,满市场都是做小买卖的下岗工人,竞争非常激烈,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内卷得厉害。
一家三口得生活,女儿得上学,双方老人微薄的退休金也指不上,去街道办低保人家说我们身强力壮不符合政策。挣不着钱怎么办,我和妻子合计合计,只好去出苦大力了。
那年月最好找的、且挣钱多的工作,就是到工地干力工,这活不需要什么技术,只要有把子力气就行。
我还行,身大力不亏,干过一段时间就适应了;可我妻子身体纤弱,搬砖和泥就特别的吃力,我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可有什么办法呢。
冬天工地停工,妻子找不到工作,只好在家猫冬。我办了司炉证,到冬天就找地方烧锅炉。
我以上讲这么多,就是想告诉大家,我是因生活所迫才去了那家闹鬼的锅炉房。
那时我已经烧几冬天锅炉了,在司炉工这个圈子里也结识了不少人,知闻了不少事,早就听说市机械厂锅炉房闹鬼,没有人愿意去,因此机械厂招司炉工的工资待遇一年比一年高——厂家这也是无奈之举,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嘛。
我那年从工地上下来的晚一些,往年烧锅炉的地方人已经满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锅炉房。以前跟我一起烧过锅炉的李强,告诉我他在机械厂烧锅炉呢,现在他们班还缺一个司炉工,问我愿不愿意去。
我说,不是说那个锅炉房闹鬼吗?
他不以为然地说,啥年代了还讲究鬼呀神的,怕个毛啊!这里推煤的力工都给六百了,咱司炉工给九百了,还有饭补和节日补助,你来不来,过这村可没这店了。
我一听,工资要比别的锅炉房多出好几百,不由得心动,豁出去了,去!
妻子不放心,劝道,你不能和李强比,他光棍一条,你拖家带口的,真遇见鬼出了事,我们娘俩可怎么整?
我说,咱家都要到了借钱买粮的地步了,与其当个饿死鬼,不如去试试运气。再说,都传说那里闹鬼,也没听说鬼伤害过哪个人。放心吧,都是以讹传讹。
我到机械厂上班头一天,后勤部梁部长亲自找我谈话,他安慰我说,你别听外面人造谣,什么锅炉房闹鬼。我从年轻就在机械厂烧锅炉,后来才当干部出来,哪里有什么鬼,净是扯淡!
我笑说,我就是个穷鬼,你只要钱到位,我别的什么鬼都不怕。
他也笑说,咱可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辞职,得提前一个月申请,不然扣一个月工资。
我嬉笑着说,您老就放心吧,什么鬼也吓不跑我。
二
我们锅炉房三班两运转,就是上白班和夜班,三个班倒。每班两个司炉工,三个推煤工。
相对来讲,锅炉房夜班比白班轻松,一般到晚上十一二点,车间工人就下班回家了,我们锅炉房也停炉睡觉。
我上班的头一个夜班,半夜停炉后,几个人躺在休息室的长椅上,睡觉前大家聊起了锅炉房闹鬼的事。
老曲是锅炉房唯一的老人,他在这里干推煤工已经好几年了,到冬天就来。我们说老曲你最了解情况,给我们讲讲这里面的故事吧。
开始老曲吞吞吐吐不肯讲,说梁部长知道该说我造谣了,我还想在这里混呢。
李强半开玩笑地说,那你还想不想在咱们班混啦?你不讲咱们大家都挤兑你,看你以后咋混!
那两个推煤的也劝他讲,说大家不往外说就是了。
老曲这才说,大家嘴严一点,可千万不要说是我老曲说的,要不让老梁知道够我喝一壶的。
我们大家一再保证。
老曲这才慢条斯理地讲起来,这机械厂在建国初期就有了,可咱这新厂区却是前几年才建的。新厂厂址原来属于二道沟村。据说二道沟有个寡妇领着一个孩子过日子,寡妇是外来户,动迁时村长欺负她,把上面给她家的动迁补助款克扣了不少,这寡妇也挺倔,把孩子送回关里娘家,自己守在房里就是不搬家。
村里和动迁单位一合计,本想推到一面墙吓唬一下她,可是寡妇家的房子太破了,一下子都倒了,把这个寡妇闷在里面砸死啦!听说这寡妇家就是在咱这锅炉房下面。这寡妇死得憋屈,就常常半夜来锅炉房这里哭。
李强问,老曲,那你听到她哭过吗?我听出李强的声音有点干涩。
老曲反问道,你说如果没有这哭声,来锅炉房的季节工为啥有的干到一半就跑了,坚持干完的第二年也说啥都不来了?反正除了我在这里干了四年,别人没有干两冬天的。
小王问,那,那你咋还来呢?
老曲叹口气说,我不来咋整?我老伴有病,天天都得吃药,我冬天也找不着别的活路。
我心想,我们是同病相怜呦。其实来锅炉房的人情况应该都差不多。
推煤的大王问,老曲还有吗?
老曲说,当然还有。你们晚上出去方便,如果是小便就直接尿到渣坑里得了,能不去厕所就尽量别去厕所。
为啥呢?几个声音同时问。
老曲说,上厕所不是要路过分气缸那里嘛,旁边不是有个黑旮旯嘛,我在那里就看见过一个女人,披着头发看不清脸······
行了!老曲别讲了,怪吓人的!小王颤声打断了老曲的讲述。
我心里也是呯呯直跳,但还是故作镇定地说,得了老曲,你就胡编吧,我想以前锅炉房的人都是被你的胡诌八咧吓跑的。我跟你说,如果小王和老王下个班吓得不敢来了,你就自己推煤出渣吧。
老曲忙说,是,是,我是编了逗你们玩呢。我说不说吧,你们不干,非得让我说,说了你们又害怕。算了,睡吧,睡吧。
于是大家都不说话了。不过我听到他们都是翻来覆去睡不着,特别是小王,他睡的凳子一直吱嘎到了早晨五点起炉。
下个班是白班,小王没有来。梁部长黑着脸告诉我们,小王不干了!
梁部长说,你们推煤的人少了一个,司炉工抽空帮着推推煤。推煤工不用证,好招。
果然,没过两天,一个不怕鬼的力工就来顶了小王的空缺。下岗工人有的是,你怕鬼,有的是不怕鬼的。
那以后,我常私下里和老曲聊天,听他讲了一些锅炉房闹鬼的事情。我们聊天,没敢让别人听到,怕又有人吓得不敢来上班了。
三
故事一,骂鬼的故事。
那年有一个姓刘的司炉工,他是个酒蒙子,只要喝点酒就天不怕地不怕。他听人们私下议论,说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常能听到有女人在悲悲戚戚地哭。他就说,你们都是心里有鬼才梦到鬼,我咋就没听到呢?我以后天天骂鬼,看她还敢不敢来哭!
从哪以后,每到老刘夜班,只要他后夜起来方便,就在锅炉房里面大骂几声那个女鬼。他听说有人看到,女鬼喜欢躲在分气缸旁边的角落里,就在那里洒了泡尿。别人劝他,他还嘲讽人家。
后来怪事就出现了,一到老刘他们班,锅炉就不好烧,那才邪性呢。
同样的煤,别的班都是燃烧正常,可到了他们班就是不爱着火不上压力,不打耙子火都跟不上炉排走的速度。打耙子也邪性,和老刘一个班的司炉工就没有事,到老刘打耙子就遇上正压,喷出的火苗把老刘的眉毛和头发都撩光了,脸也被烫伤了。
反正他们班就没有消停的时候,不是除渣机坏了,就是煤兜子不下煤了。
时间一长,他们班的人不干了,都说是老刘骂鬼给鬼得罪了,纷纷找梁部长要求换班。梁部长一看,不管什么原因吧,这个老刘惹起众怒了,不处理工作不好开展,于是就找了一个老刘上班喝酒的理由,给他辞退了。
故事二,敬鬼的故事。
在老刘骂鬼的第二年,来了一个司炉工老范。他和老曲一个班,也是老曲给他讲的老刘骂鬼的故事。这老范更是个奇葩,他说鬼这东西有灵性,不能骂要敬,那个老刘骂鬼不是炉不好烧嘛,我只要敬鬼,咱班烧锅炉就会顺顺当当。
这个老范转天上夜班,还真带来了一个香炉,还有几捆香。他告诉同班的伙计,说这香是他从庙里请来的,都是经过和尚开光的,灵得很呢。有人劝他说,都说上香敬仙,没听说有上香敬鬼的。老范说,你们不懂,仙就是鬼,鬼就是仙,都是一样的。
于是每到老范夜班,他就在分气缸旁边那个旮旯里给鬼上香。这事据说有人汇报到梁部长那里,梁部长说这至少能起到稳定军心的作用,就没有干预。
过去老曲偶尔在后半夜上厕所时,能看见那个旮旯里有个披头散发的黑影在哭,可自从老范上香以后,那个女鬼每到老范夜班都会来,因为他们班里谁上厕所时,都会在香烟缭绕中看到一团模糊的身影,吓得没人敢后半夜上厕所了。
还没等大家去找梁部长,老范自己吓得辞职不干了。他说只要停炉睡觉,一闭上眼睛,就会看见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来找他,还说他是个好人,求他帮着伸冤报仇。
老刘骂鬼,让鬼给“作”跑了,老范敬鬼结果把鬼招来了,把自己给吓跑了,挺有意思的。我想,就凭老曲那个智商,应该编不出这样有趣的故事,恐怕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故事吧。
我问老曲,这么说你遇见过许多次女鬼了,你们也算是老相识了,那女鬼为什么不求你帮她报仇呢?
四
老曲神秘一笑,说咋没有找过我。
一次我刚睡着,那个女鬼就来了。她告诉我她的冤屈,求我替她报仇。我说我没有文化,又有病妻在家,实在帮不了你。她没有怪我,还说我妻子已经病得太重了,无法治好,不过她可以帮忙多拖延一些日子。
这个果然是个善良的女鬼,从那以后我妻子的病果然好了一些,医生原来说她最多活一年,现在已经病病歪歪地活了两年多了。
我笑道,老曲你想想看,一个无权无势的寡妇,在阳间就是一个弱者,要不然也不能被人家欺负死,怎么到来阴间就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了呢?这怎么可能呢?
老曲沉吟着说,这件事我也想过,可是鬼的事情谁能想明白呢。
不过听老曲讲了这些,我倒是不怕这个传说中的女鬼了,反倒很想见见她。
可是不知怎么,我们就是人鬼无缘,原来是怕见到这个女鬼,现在是想见却见不到。
直到我在机械厂锅炉房上班两个月后的一个夜班。
那天晚上快十一点了,车间工人也快要下班了,本以为这个夜班的工作就要顺利结束,突然对讲机响了,我接到三车间通知,说有一条管线阀门开裂,蒸汽大量泄漏,赶紧把通往三车间的气停掉。
我急忙戴上棉手闷子,跑到分气缸前,准备关掉通往三车间的阀门。可是阀门太紧了,无论如何也拧不动。原来别的班在开阀门的时候,没有按照规程开启阀门。规程规定分气缸阀门在冷开启时,需要打满后再回两圈,防止热胀后阀门抱死。
我赶忙寻找F板子。阀门热胀抱死后,没有F板子这大阀门休想打开。可是F板子经常不用,不知道哪个班给弄到哪里去了。这时三车间主任气急败坏地在对讲里喊,阀门怎么还没有关上,再不关就影响生产线啦!
我转身就准备往休息室跑。工具箱里有大号扳手,凑合着也可以用。可我刚转身,就听到后面咯噔一声响,以我多年的经验,知道这是阀门松动的声音,我回头一看,分明有一只手在转动三车间的阀门——那只手骨瘦如柴,却能转动抱死的阀门!
当天晚上,停炉休息后,我刚一逼上眼睛,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就闪现在我面前,因为有了思想准备,也没有感到特别惊恐。
我对这个女人道谢说,是你帮我关的阀门吧,谢谢你了!
女人声音很弱,显得有些有气无力,说我帮了你的忙,消耗了许多真力,我得回去休息了,过两天来找你,你得帮我的忙。说完就不见了。
我随口说,好哇。
之后我蓦然睁开眼睛,想起刚才好像在做梦,却又是那样的真实。如果是真的,却又后悔刚才说的那句好哇,也不知道她听见了没有。不知道她要我帮什么忙,是好帮是难帮?如果答应了鬼,到头来却做不到,那恐怕就要得罪鬼喽。
我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了几天,终于在一天夜班睡觉时,那个女鬼来找我了。
她依然是披头散发,乱发中还有一溜一溜的头发黏在了一起,色泽似乎有些暗红,好像是被流出的血液黏在一起的,衣服灰突突脏兮兮,她应该还是当初被砸死时的样子。
五
她向我哭诉了被人害死的经过——与老曲告诉我的差不多。她说都是二道沟村的村长害的她,她要我帮她报仇雪恨。
我说,你先等等,我就搞不明白,你在阳间让人欺负死了,怎么到阴间就变得这样厉害了呢?还是说人到阴间变成鬼都这样厉害?
女鬼悠悠地说,一般人死后都会直接去了阴曹地府,我是含冤横死的,身上戾气太重,阴曹地府不收,就变成了孤魂野鬼。我夜夜悲哭,惊动了一位路过的神仙,他同情我的遭遇,就教我一些本领,助我复仇。不过我大仇得报后,这些能耐就会失去,我就会坠入阴曹地府,等待重新托生。
我说,我很同情你的遭遇,可我一个穷得底掉的下岗工人,就是想帮忙也帮不上呀。
她说很简单,就是求你写一封举报信,举报村长的儿子贩毒。只要村长儿子被法办了,就要了村长的命。
我说你这么大能耐,可以直接托梦给警察,让他们抓人就是了。
女鬼说,你想想,你都不肯相信我的话,警察就更不会相信鬼话了。
我说,公安局的人也不会相信我呀,搞不好会说我诬告,我进去不要紧,我老婆孩子谁养活?
我暗忖道,你说鬼话呢,想让我相信你,真是异想天开。
女鬼说,不会牵扯到你的,你可以匿名举报,公安局对贩毒的线索都会追查的。我已经查了他儿子一伙很久了,他们开车从云南毒贩手里买来毒品,在我市销售,头几天他们又到云南进货了,过些日子就会回来,我告诉你他们的车牌号,公安局只要在半路查他们,保证人赃俱获。
我还在犹豫,鬼话,鬼话,鬼话能信吗?
女鬼仿佛看出我的心思,说我不会让你白忙活的,我先给你好处,你就知道我的神通了。再说报完仇我就失去神通了,无法报答你。
我愣愣地看着她,看她会给我什么好处,看她有多大的神通。
女鬼不再说话,仿佛入定一般。
过了很久,她才像从很远地方赶回来,显得很疲惫的样子。她说你下月3号3点钟去北站广场,那里在卖即开型彩票,你到第3张桌子,买第3盒彩票。说完女鬼就不见了。
在窸窸窣窣的声响中,我惊醒过来,原来是李强在下地穿鞋,他要去外面方便。
第二天下夜班回家,一路上我还在犹犹豫豫,鬼话能信吗?那一盒彩票不知道有多少张,不过至少得好几百块钱,万一不中大奖家里就得拉饥荒。可是那个女鬼说得真真切切,万一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了我哪还有出头之日!
到家一进屋,就见妻子正在厨房里吃什么东西,过去一看原来妻子正在吃苹果皮。妻子看见我有些不好意思,说昨晚给女儿削苹果皮削得太厚了,扔了怪可惜的,就······我的眼圈红了,使劲抱了抱妻子。暗暗下了决心,男人嘛,就要有担当,豁出去拼一把。
我没有在家补觉,出门借钱去了。临走对妻子撒谎说,同学找我有点事,我得去一趟。
六
我先去了北站广场,那里果然有卖即开型彩票的,一看到下个月5号截止,3号是女鬼告诉我买彩票的日子。我问了一下授奖券的小姐姐,买一盒彩票需要多少钱?小姐姐告诉我,一盒彩票300张,2块钱一张,一共600元。
听到这个钱数,我又有些犹豫了。600块钱,我烧一个月锅炉才挣不到1000块钱,如果中不了大奖,这个钱可怎么还!随即我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妻子吃苹果皮的情景,我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这点魄力都没有,你还算是个男人吗?
我再一看,特等奖是一辆夏利轿车和10万元现金,想到有可能让家里人过
上好日子,不禁热血澎湃。我决定先瞒着妻子,不让她承受压力。如果不中大奖,我就戒烟戒酒自己慢慢还。
我先去了姐姐家。我没有和她说实话,如果姐姐知道我是听信了鬼话,说啥都不会同意我拿钱冒险的。我说准备买一台二手神牛{人力三轮车},下班没有事的时候骑车挣钱。
姐姐很支持我,但她的能力也有限,只借给我450元。我告诉她要先瞒着我妻子,她怕我累着,不同意我买神牛。
我又到了几个同学那里,终于在天黑之前凑齐了600块钱。
3号那天我是夜班,正好上班之前到北站广场买彩票。
头次去北站广场,见卖彩票的桌子有4张,每张桌上摆的彩票都是4盒,这第3张,第3盒是从哪头数的呀?我这些天就盼着女鬼进入我梦境,我好问问她,可是她就是不露面。
可真真的急煞我也!
我3号骑车来到北站广场,举头看看邮电局大楼报时的大钟,才两点刚过,女鬼说3点,那就等着吧。凑到前面一看,不由得暗暗窃喜,原来今天摆了5张卖彩票的桌子,从哪面数,当间的一张桌都是第3张,而第3张桌子上摆的也是五盒彩票,从哪面数当中的那盒也是第3盒。
我心里嗔怪道,这个女鬼卖什么关子呢,这让我着急上火了好几天。
我伫立在3号桌前等待着,谁也挤不开我。时间一长卖彩票的小姐姐不乐意了,你到底买不买?不买闪开点,你杵在这像电线杆似的,影响别人买彩票!我说,我在等吉时呢,时辰一到我就包一盒。
我说得非常认真,女孩将信将疑地打量我几眼,但也不再撵我了。当邮电局的大钟敲响3点钟时,正好当中那盒彩票卖光,小姐姐俯身拿出一盒新彩票,我一手递给小姐姐六百块钱,一手从小姐姐手里接过那盒彩票。小姐姐有些发愣,她没想到不起眼的我真的成盒买。
我将那盒彩票放入挎包,一边往班上骑,一边警惕地回头张望,生怕让人盯上,把我的彩票抢了。好在一路上有惊无险,顺利地到达锅炉房。
我慎重地将装着彩票的挎包放入更衣箱,锁好。然后接班烧炉。
好容易盼到停炉,等大家都睡着后,我摸黑从更衣箱里拿出彩票盒,小心翼翼夹在腋下,又唰的一声扯了一截手纸,假装上厕所,走出休息室。
我来到装锅炉反洗盐的库房,打开灯,拉下卷帘门,坐在盐包上,用一块钱硬币,一张一张地刮彩票。我的心情既紧张又兴奋,起初主要是以兴奋为主,脸颊被即将发财的热血烧得滚烫,随着刮过的彩票过半,只刮出两个末等奖{末奖5元},我开始变得越来越紧张。
到后来我紧张得手都快要捏不住一元硬币了,心中的期望值随着彩票越来越少,也变得越来越低,到后来我期望能中一台自行车就行,这样我就不会血本无归了。
七
到还剩十几张彩票时,我终于哆哆嗦嗦地刮出了一张带有夏利图案的特等奖!我简直就要虚脱了。
在二十一世纪初,一台夏利车加上10万元现金,放在东北的普通百姓中可以说是一笔巨额的财富。
我之所以将中奖的过程说的这么细,主要是想让大家分享我获奖时的快乐——当时的每一个细节我都铭刻在心。
接下来几天,领奖,电视采访,喝酒庆祝。本想低调领奖,戴着帽子和口罩去的,可上了电视,还是被熟人认了出来。认出来就认出来吧,又不是偷来抢来的,再说谁也不知道我是靠听鬼话发的财,发财就请客呗,同喜同乐,亲戚、朋友、同学、锅炉房的工友,一顿接着一顿,喝得我晕头转向。
等我这天上夜班,停炉刚刚睡觉,那个女鬼就来了。
我向她表示感谢,她像没有听到一样,只是急切地告诉我,村长的儿子这两天贩毒就要回来了,你写信已经来不及了,明天你干脆用公用电话打给缉毒大队,告诉他们村长儿子的桑塔纳汽车以及车牌照号码,让他们在高速公路口堵着就行。
有我中奖这个事例在先,看来鬼话还真的可信。第二天我就在一处僻静的公用电话,给缉毒大队打了电话,将女鬼提供的线索告知他们。
两天后,我在电视新闻里看到,我市缉毒大队在高速公路口,查获一起贩卖毒品案,当场在桑塔纳后备箱的榴莲中查获冰毒1000余克、大麻制品200克。我看到车牌号,果然是我提供的那个号码。
我听说贩毒50克就可以判处死刑,村长儿子这个量够枪毙多少个来回的。女鬼的大仇终于得报,真为她感到高兴。
我以后再也没有梦到过那个女鬼。她应该重新托生去了。我祝愿她能托生到一个好人家。
二十多年过去了,市机械厂早已经搬到工业开发区去了,原厂区旧址上已经盖起了数栋高层住宅。锅炉房闹鬼的故事也已经不在市民中流传,不过像我这个岁数的人,或许还能有些印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