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航第三次把咖啡杯转了个方向，杯壁上那道细小的裂痕还是正对着他。这是他备考公务员的第三年，图书馆三楼靠窗的座位已经成了他的专属领地，连保洁阿姨都知道每天下午三点要给这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留半包砂糖。

"心率过速，建议进一步检查。"体检医生皱起眉头盯着心电图。李航攥着体检报告走出医院时，手机震动起来，是母亲发来的60秒语音方阵："隔壁王阿姨家儿子今年又考上了街道办，人家女朋友都准备订婚了…"他下意识摸了摸发际线，备考三年让他的秃头进度比同龄人快了至少五年。

女友林夏提出分手是在出成绩那天的星巴克。她搅拌着冷掉的拿铁，无名指上的银戒在灯光下一闪一闪："我妈说公务员女婿才能过政审。"李航突然想起三年前她陪自己买参考书时，在书店蹭空调吃甜筒的下午，那时候他们讨论的还是新开的网红火锅店。

"您的外卖到了！"头盔上粘着竹蜻蜓的小哥打断了他的回忆。这个叫陈昊的95后上个月刚从互联网大厂辞职，现在每天哼着歌穿梭在写字楼之间。他掏出手机给李航看相册："这是我上周末拍的候鸟迁徙，当骑手后反而存下钱买了单反。"照片里的天鹅掠过钢筋森林，翅膀上沾着落日余晖。

李航开始注意到图书馆里其他常客：总在经济学书架前打盹的退休大爷，后来才知道人家是炒股养家的民间股神；每天雷打不动来写网络小说的保洁阿姨，最近刚签了百万版权合同。他的咖啡杯终于在某天清晨裂成两半，却意外发现破口处刚好能种下多肉植物。

当林夏在朋友圈晒出订婚钻戒时，李航正跟着陈昊在江边拍星轨。取景框里，跨江大桥的灯光与银河竟形成了奇妙的对角线。"你知道吗？"陈昊调整着三脚架，"我送过最贵的外卖是客户给流浪猫定的进口罐头。“夜风裹着潮湿的水汽，李航突然想起公务员考试申论题里那句"条条大路通罗马”，此刻才嚼出其中真味。

他把三年来整理的备考笔记挂上二手平台，第二天就收到私信："笔记能拆开卖吗？我想买行测图形推理部分。“买家是个想考教师资格证的甜品师。交易时对方送来盒马卡龙，淡紫色糖霜写着"顺利上岸”。李航咬开酥壳，抹茶流心意外地清苦回甘。

昨天路过商场，看见电子屏播放着公务员考试培训广告。西装革履的讲师在屏幕里慷慨激昂："宇宙的尽头是编制！"李航摸了摸新长出的发茬，转身走进隔壁书店。心理学专区有个女孩正踮脚够《被讨厌的勇气》，他顺手帮忙时瞥见书页间夹着外卖小票——抬头是某知名公考机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