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我的双胞胎孩子惹了女帝的竹马不高兴，女帝便命人将两个孩子关进了幽暗的宫牢。
我跪在冰冷的地砖上痛哭哀求。
“皇儿年幼，宫牢阴暗潮湿，他们必然害怕，我身为父亲，你要惩罚就惩罚我吧......”
女帝却倚在竹马怀里，傲然俯视着我。
“正因你如此娇纵皇儿，才养得他们目中无人！我乃一国之君，难道连管教自己子女的资格都没有吗？”
孩子们在宫牢饥饿难耐，不知从何处得到一块发霉的馒头。
当夜，两个孩子因食物过休克，御医束手无策。
而女帝的竹马却在满朝文武面前传喜讯，说女帝有喜了。
靖王匆匆赶至偏殿，我瘫坐在殿门外。
“舅兄，求你了，放我离宫吧，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我的孩子平安无事。”
1.
殿内烛火通明，我的心如被万千蚁虫噬咬，痛不欲生。
靖王望向我的眼神满是悲悯。
“皇夫且莫说此等话，皇儿安危为重，待他们脱离危险，我必好好和晚萤说道......”
靖王话音未落，我颤抖着将一封密信递至他眼前。
上面是顾云冀半个时辰前命人送入宫中的消息。
“你是在父母期盼中降临的皇子，父母永远爱你。”
附着一张太医院开具的诊断，上面清晰地写着：女帝，有孕。
靖王话音戛然而止，片刻后又支吾着道：
“我立刻让晚萤过来，你放心，我苏家认定的皇夫只有你......”
这次，我直接命人传信召唤苏晚萤。
信使刚离开，殿外便传来苏晚萤不耐烦的声音。
“你是不是又想说皇儿命在旦夕的鬼话？我不过是将他们关了一日，怎会到了要御医抢救的地步，你寻借口能不能寻个像样的？慕玴尘，你真令我作呕！”
我尚未开口，苏晚萤转身便欲离去。
靖王脸色顿时煞白，似再也不知如何劝我。
我的泪水大颗大颗滚落在青石地砖上。
“靖王，我已一无所有，唯有这两个骨肉，求你放过我，放过两个孩子吧......”
靖王正欲言语，殿内烛火突然摇曳，太医满面悲色地走出。我慌忙从地上爬起冲到太医面前，太医只是摇了摇头。
“皇子公主窒息时间太长，送入偏殿时已无气息。”
“老臣已尽全力，请皇夫节哀......”
太医话音刚落，两张小榻已从殿内抬出，两个幼小的身躯被白绢覆盖，再无声息。
我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靖王唤来礼部官员安排后事时，我如行尸走肉般随在其后。
直至两个小小的棺椁被抬上灵车，我才如梦初醒般冲至车前，死死扒住车辕不让他们离去。
“我的孩子没有死！你们要将皇儿带往何处！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啊啊啊啊啊，放开我的孩子，我要带他们回宫，我要带他们回宫！”
靖王一把将我抱住，边哭着边冲我喊道：
“够了，玴尘，够了，我知你心痛，无事的无事的......”
2.
几个内侍七手八脚地将我拉开，在我的手彻底脱离灵车的一瞬间，载着两个小小棺椁的車驾扬长而去。
看着离我越来越远的灵车，我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闭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是在宁安宫，靖王守在我榻边。
见我睁眼，靖王忙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玴尘，你醒啦？要不要饮些参汤，你可需用些膳食......”
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眼泪却顺着眼角滑落。
“哥，求你了，放我离宫吧，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
靖王身子一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般轻声开口。
“好，我去与母后商议。”
看着靖王离开寝宫的背影，我再也忍不住，手背覆盖着眼睛痛哭失声。
我是在十六岁那年入宫的，太后与我祖父是旧日盟友，两人之间是过命的交情。
十三岁那年，我父母因战乱离世，我便被太后抚养着长大，直到十六岁那年，太后也仙逝，我在这世上再无一个亲人。
是太后将我接入了宫，把我许配给当时，尚为公主的苏晚萤。
不得不说，这些年来，不管是太后还是靖王都待我极好，把我当做亲子，把我当做亲弟弟。
所以七年来，不管苏晚萤如何恣意妄为，作为驸马后来的皇夫，我安安心心在宫中操持内务，守着两个孩子。
我原本以为，我这一生，只要守着两个孩子就行了。
可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靖王又走进了我的寝宫。
“母后召你觐见。”
走进太后的凤栖宫时，太后就坐在那张紫檀宝座上，看向我的眼神满是心疼。
“好孩子，哀家都听说了，这些年是哀家的固执耽误了你。”
“明日皇儿入土为安，等礼仪结束，你想离宫便离宫吧，是那个逆女负了你，是她配不上你。”
我什么都没说，深深冲着太后叩了一个首。
我伏着身，看着眼泪大颗大颗砸在玉石地板上，我感恩苏家对我二十余年的恩遇之情，可我绝无办法原谅苏晚萤，更没办法继续做她的皇夫。
所以我无话可说，无一字可言。
太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罢了，退下吧。”
我刚回到偏殿，苏晚萤就迈步而入，一见我她就面带讥讽。
“怎么？这么快就到太后宫中告状？慕玴尘，你是不是真的觉得哄好了母后，我就会什么都听你的？”
3.
“我真是不明白，你究竟给母后和苏靖下了什么蛊毒，让他们这么多年来一直站在你这一边。”
看到苏晚萤的一瞬间，我心中的恨意几乎吞没了我。
我恨不得杀了她，让她给我的孩子们偿命。
可下一刻，我耳边却响起了两个孩子的声音。
“父亲，皇母呢？皇母今日又在太极殿议事吗？我们已经好多日未见到皇母了。”
“虽然皇母不喜欢我们，可是我们还是很思念皇母。”
“父亲，我们好爱你啊，我们也好爱皇母。”
直到把两个孩子从宫牢带出时，皇子跟我最后一句话也是。
“父亲，你不要怪皇母，是我们惹皇母不悦了，你不要因为我们与皇母争执......”
我深吸了一口气，没再看苏晚萤，转身走到榻边坐下。
见我没有搭理她，苏晚萤恼羞成怒，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把我甩到了床榻上，随即倾身压在了我身上。
“你在与我装什么？不是你寻母后让我回宫的吗？怎么我现在回来了你又不悦？”
她边说着边低下头想吻我，我挣脱不开，只能狠狠咬破了她的唇瓣。
苏晚萤吃痛，猛地翻身坐了起来。
“你疯啦？现在又在装什么清高？”
“慕玴尘，你如今的花样可真多，说皇儿命悬一线逼我回宫，发现无用又去母后宫中告状，让母后给我施压逼我回来，现在又耍这种欲擒故纵的手段。”
“为了笼络住我的心，你连皇儿都不管了，皇子皇女呢？他们才五岁，你就把他们独自扔在宫中，你真是好毒的......”
我双手紧紧攥成拳，冷着声音打断了苏晚萤的话。
“皇儿已亡。“
苏晚萤的身子猛地一怔，片刻后却嗤笑出声。
“慕玴尘，我还真是小瞧你了，为了争宠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说完这句话，苏晚萤没再看我一眼，起身往殿门走去。
推开殿门的一瞬间，苏晚萤冷着声音开口。
“是你自己拒绝我的，少去母后处哭诉我冷落你，否则我只会更觉得你恶心。”
苏晚萤离开后，偏殿重归寂静。
我狠狠抹了一把嘴唇，想要抹掉苏晚萤沾染在我身上的气息。
我和苏晚萤是相爱过的。
苏晚萤十八岁及笄礼那天，她站在二十岁的我面前，双颊带着因为害羞泛起的酡红。
“玴尘，我可以喜欢你吗？”
4.
“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望着少女躲闪的眼睛，我的心柔软成了一片汪洋，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此后的两年，我几乎将苏晚萤捧在了手心里。
她也巴不得将天上的星星都摘到我面前。
直到二十二岁那年，太后将我们俩叫到跟前。
“晚萤，玴尘，你们都已经到了成婚年龄，我做主挑个好日子，把你们的婚事办了。”
从那天开始，苏晚萤对我的态度急转直下，看向我的眼神满是不耐和厌恶。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苏晚萤更不会向我解释原因。
成婚一年后苏晚萤怀孕了，生完孩子后她更是过分，夜夜不着宫，更不管孩子，公然带着自己的竹马顾云冀招摇过市，丝毫不在乎外人对我看法。
我不是没有吵过闹过，可苏晚萤只是冷眼看着我，嘴角带着不屑的笑意。
“不管是皇夫的位置还是孩子，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了，你还有什么好闹的？”
“慕玴尘，你知道吗？你的吵闹只会让我恶心。”
从那天开始，我不再寻求一个原因，也不再过问苏晚萤在外面鬼混，只安心守着两个孩子过日子。
成婚七年，苏晚萤不爱我，也不爱我的孩子。
我本以为，日子就这样慢慢过，有孩子在身边，我的生活总是有盼头的。
可如今，我连孩子都失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太后和靖王陪我去了皇家墓园。
两个孩子下葬的时候，我的眼泪狠狠砸了下来，可我始终紧咬着唇没发出任何声响。
靖王满脸担心地看着我。
“玴尘，觉得难受就哭出来，没事的。”
我摇了摇头没出声。
太后将手中的拐杖跺得“砰砰”响。
“那个孽障呢！今天这种日子，她一个做娘亲的去哪儿了！”
靖王眼里闪过一丝恼怒，随即又心虚地瞥了我一眼，最后才低声开口。
“宫人说晚萤在勤政殿见军机大臣。”
宫人捧着两个孩子生前穿过的衣服出来的时候，太后颤抖着手想去接。
我抢先一步将盒子抱在了自己怀里，眼神空洞着开口。
“交给我吧，他们是我的孩子。”
太后还想说什么，我扑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
“太后，您对我的养育之恩重于泰山，可孩子是我自己的，我求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