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讨论降调问题,有朋友质疑:“完全声乐既然强调思想文化表达,难道不该更包容降调吗?”这其实是天大的误会!完全声乐对降调非但没有更高容忍度,反而设立了更严苛的红线——它真正反对的,是那些把“声线特殊”当遮羞布,用降调掩盖技术缺陷却毁了作品魂的投机行为!
一、行业标准之争:技术妥协与文化追求的生死线
声乐界对降调的态度分裂,本质是艺术价值观的战争。常规声乐常走两个极端:要么搞“原调崇拜”,把唱不上去直接等同于水平差;要么纵容“降调自由”,把艺术标准扔进垃圾桶。完全声乐则死死守住一条铁律:技术调整必须为文化表达让路!
举个例子:当年上海排《智取威虎山》交响版,许幼离为唱杨子荣,白天跟着童祥苓吊嗓子,晚上啃总谱改唱腔,硬是把京剧E调融进交响乐D调。反观男高音施鸿鄂,明明顶着“英雄嗓”名头,却因高音吃力要求再降一调,最终失去了演唱机会:“交响版已经降过调,再降就成了哀乐!”您看明白了吗?同样是降调,有人降出个艺术标杆,有人降成反面教材,关键就在降调背后的原因!
二、降调真能超越原调?奇迹有,但确少见!
理论上说,降调演唱更出彩并非不可能,但得闯过三道鬼门关:
吃透作品魂:唱歌得像考古学家挖文物那样琢磨每个音符的文化基因。笔者曾亲历某位歌唱家现场演出比《我爱五指山我爱万泉河》原唱降3个半音,却沾沾自喜,原本壮阔的G大调被压缩成E调。这一降,巍峨的五指山顿时塌成土丘,绵延的万泉河竟缩成了门前小水沟——高音区特有的金属光泽被生生掐灭,那种“山登绝顶我为峰”的豪情,终究败给了3个半音的苟且。
声线贴意境:降调后的嗓音要能强化而不是削弱歌曲气质。邓丽君在《但愿人长久》的专辑录音中保持F调,但在部分现场演出中降为E♭调,这一调整既有技术考量(如嗓音状态),亦为艺术表达服务(如强化意境),气声裹着愁绪往低音区沉,反而更贴近苏轼“千里共婵娟”的苍凉。
编曲跟着改:乐队不能光看着谱子拉琴,得像裁缝改衣服那样重新剪裁。当年《国际歌》被各国工人降调传唱,人家连伴奏乐器都换成手风琴和口琴,这才保住那股子悲壮劲。
可惜现实总是打脸!我当评委这些年,见过太多“聪明人”:把《青藏高原》降三调说是“接地气”,给《我的太阳》改和弦美其名曰“本土化”,最绝的是有位选手把《打虎上山》降成摇篮曲,还狡辩:“杨子荣夜探匪巢就该这个调!”我估计杨子荣会拍桌子:“威虎山的座山雕都让你降成Hello Kitty了!”
三、完全声乐的真谛:降调不是退路,而是试金石!
说到底,降调就是声乐界的照妖镜。那些把“声线特殊”挂嘴边的人,和“原调至上”的偏执狂,骨子里都是懒汉——前者懒得突破技术瓶颈,后者懒得深挖文化内涵。真正的好歌手,哪个不是在刀尖上跳舞?童祥苓嗓子坏了照样死磕杨子荣,帕瓦罗蒂唱《今夜无人入睡》前三天不敢说话,程砚秋硬把哑嗓炼成程派标志…艺术的尊严,从来不是“怎么舒服怎么来”,而是“怎么对得起作品怎么来”!
下次您想降调时,不妨摸着良心问问:我降的是调子,还是艺术家的水平?
【唐渊】词曲唱音乐学者,声乐理论研究者,全国歌赛评委主任,责任天下文化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