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封闭的小村落里,阿花的命运就像被乌云死死笼罩着,不见一丝光亮。她和丈夫成亲多年,肚子却始终没有动静。丈夫本就是个粗俗暴躁的汉子,因为这事儿,对阿花是百般刁难,非打即骂。
“你个不下蛋的母鸡,老子娶你回来干啥?”丈夫扯着阿花的头发,恶狠狠地叫嚷着,“把那八万彩礼还我,我要把你退回给你爹!”阿花的爹听到这话,也是愁眉苦脸,无奈地回应:“彩礼早给你兄弟娶媳妇用了,俺也没钱还啊!另外,也没这道理啊,货都打开包装了,还咋退?”
阿花起初以为真的是自己的毛病,偷偷跑到镇上的医院做检查。当看到检查结果显示一切正常时,她心里一惊,那问题会不会出在丈夫身上呢?阿花小心翼翼地跟丈夫提议去检查,丈夫一听就火冒三丈,眼睛瞪得像铜铃:“我壮得像公狗一样,能有啥病?”说着,拳头就如雨点般落在阿花身上,阿花只能抱着头,默默忍受。
从那以后,阿花再不敢提这茬儿,可丈夫的打骂却从未停止。一次,丈夫喝得酩酊大醉,借着酒劲又因为孩子的事儿对阿花大打出手,打完后便倒在床上呼呼大睡。阿花躺在冰冷的地上,望着漆黑的屋顶,心里满是绝望。她知道,要是没个孩子,这日子就真的没法过了。突然,一个大胆而又羞耻的念头冒了出来——借种。
那是一个深夜,天空被厚厚的云层遮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丝月光。阿花穿上那件满是补丁的衣裳,每一个动作都轻得不能再轻,仿佛稍微重一点就会惊破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她缓缓打开门,一阵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像锋利的冰刀在脸上划着,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然后朝着村里老光棍阿强的家走去。阿强虽然家境贫寒,但浑身都是力气,是村里干重活的一把好手。
阿花站在阿强家门前,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直跳。她的手在空中犹豫了许久,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最后才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敲响了门。“谁啊?”阿强那粗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强哥,是我,阿花。”阿花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门开了,阿强看到阿花,脸上满是惊讶:“阿花,这么晚了,你咋来了?”阿花低着头,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与阿强对视,嗫嚅着说:“强哥,我有个难事想求你。”
阿强把阿花让进屋里,屋里那昏黄的灯光在风中摇曳不定,映出两人局促不安的身影。阿花的脸涨得通红,恰似那熟透了挂在枝头的苹果,她结结巴巴地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阿强听了,眼睛瞬间瞪得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阿花:“阿花,这……这可不行啊,这是违背伦理道德的事儿。”阿花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像荷叶上滚动的露珠,随时都会落下:“强哥,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你也清楚我家的状况,我就盼着能有个孩子,日后有个依靠,我会一辈子记着你的恩情。”
阿强在屋里来回踱步,脚步踏在地上的声音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格外沉闷。他看着阿花那瘦弱单薄又可怜兮兮的模样,心底泛起一丝同情。阿花的头发有些凌乱,几缕发丝被泪水浸湿,贴在满是泪痕的脸上,那眼睛里的哀求与绝望,活脱脱像一只迷失在森林里受伤的小鹿。
阿强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阿花,我可以帮你,但咱可得说清楚,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等你家羊生了小羊,送我两只,就当是酬劳。这事儿对我身子也有损耗,我不能白忙活……”阿花连忙点头,眼里满是感激,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
自那以后,阿花常常在夜深人静时偷偷前往阿强家。在那简陋破旧的小屋里,两人的心情如同被暴风雨袭击的海面,复杂而又沉重。每次事情过后,阿花都会背过身去,默默地流泪,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裳。阿强则坐在一旁,默默地抽着烟,那缭绕的烟雾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如同他们心中那无法言说的秘密,沉重地压在心头。
日子一天天过去,阿花的肚子渐渐隆起。她轻轻抚摸着微微凸起的腹部,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涌上心头。而阿强,也开始刻意地与阿花保持距离,他深知,他们之间不过是一场无奈的交易。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一天,阿花的丈夫去镇上和那些狐朋狗友喝酒,回来的路上被一辆飞驰而过的汽车撞了。虽然经过抢救保住了性命,却失去了一条腿,整个人也变得痴痴傻傻。阿花怀着孕,还要拖着沉重的身子照顾丈夫。医生沉重地告诉她,丈夫可能一辈子都会是这个痴傻的状态。阿花感觉自己的世界彻底崩塌了,生活的重担像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整日只能以泪洗面。
孩子出生的那天,阿花在屋里疼得死去活来,汗水湿透了她的头发。邻居王嫂听到动静赶来帮忙,在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后,孩子终于呱呱坠地。当那清脆的啼哭声传来,阿花松了一口气,她看着身旁皱巴巴的小婴儿,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感,有初为人母的喜悦,更多的是对未来的迷茫与担忧。
孩子满月后没多久,阿花在田里劳作时,突然感觉一阵头痛欲裂,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醒来后,她独自强撑着身体走回家。此后,这种晕倒的情况越来越频繁。阿花去医院检查,医生的话像一道晴天霹雳:头里长了个肿瘤,而且是恶性的。
此时的阿花,满心绝望与无助。她想到了阿强,毕竟阿强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于是,她抱着孩子,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阿强家。可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傻了眼,阿强的家早已人去楼空。阿花向邻居打听,才知道就在上周,阿强和镇上一位古稀之年但十分富有的老奶奶结婚了,还是上门女婿。据说阿强说自己已经参透了人生,想趁着年轻还有几分帅气,把自己“嫁”进好人家。
阿花站在那空荡荡的房子前,怀里的孩子还在咿咿呀呀地叫着,仿佛在诉说着这世间的无常与无奈。风轻轻吹过,吹起阿花额前的发丝,她的眼神空洞而绝望,不知道未来的路在何方,只知道自己和孩子被命运的浪潮无情地抛在了这荒芜的沙滩上,孤立无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