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军连续加班两天，有气无力打开家门，屋里一片漆黑，他按下开关，只听见咔哒咔哒的声响在房间回荡。

“林婉！”

郭军关上门，借着外面的灯光摸着进卧室，一边走，一边扯着嗓子呼喊妻子。

“林婉！你在家吗？”

昏暗将他连同声音一起吞噬，身心疲倦的郭军倍感孤独。

原本林婉是要在家相夫教子，可是婆婆看不惯她清闲，总爱三言两语调拨他们夫妻关系。

林婉性子急，当即提出回去上班，郭军性子弱，两边都不敢得罪，随她们去了。

可自从林婉去上班，三天两头不在家，郭军回家一口热饭也吃不上，他后悔当初没有护着林婉。

“喂，老婆，”郭军给林婉打电话，弱弱的声音夹着疲倦，“你在哪里呢？家里没电了，”

“哦，”林婉像是在忙，回答断断续续，说：“应该是没有缴费，欠费了，你把电费交一下，”

“电费？”

“嗯，我忙着呢，先挂了，”

林婉说完，不给郭军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

这件事情上，郭军理亏，敢怒不敢言，缴费后，咔哒一声，房屋亮堂堂，他揉着空瘪的肚子，唉声叹气进了厨房。

吃面后，郭军低落的情绪有所缓和，泡了杯茶，站在阳台上吹风，考虑该怎么样让日子回到原来的样子。

就在郭军胡思乱想的时候，一辆最新款的宝马在楼下停住了，他立刻来精神，欣赏着他的梦中豪车，盘算着他什么时候才能买一辆。

副驾驶上走出一个女人，长发披肩，姿态轻盈，朝着里面说一句谢谢，关上车门，目送车离开。

郭军定睛一看，差点将手里的杯子捏碎，那个女人就是他的妻子林婉，在家时随随便便，去上班打扮花枝招展。

他气得咬牙。

林婉进门，有些意外，换上拖鞋，问郭军，“回来这么早，今天没加班吗？”

郭军说话不敢大声，质问像是试探，问，“开车送你回来的男人是谁？”

“我上司，”林婉揉着脖子，漫不经心解释，“下班晚了，不好搭车，顺道一起回来了。”

她累得腰酸背痛，没有发觉郭军的恼怒和醋意，往卧室走，说：“这一天天，我快散架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郭军跟着她，说：“林婉，你说这个家还是家吗？每天早出晚归，回来一句话也说不上，我快忘了家里的菜是什么味道！”

林婉转身，手扶在门框上，冷脸，问，“当初我没问过你意见吗？你上班，我也上班，还指望着我回来洗衣做饭？我是钢铁做的？”

这话和郭军所想如出一辙，顿时郭军哑口无言。

林婉撑着门框站直，说：“现在我如你们的愿上班了，做到这个地步你们还逼我，”

“老婆，我不是逼你，”郭军怒气全消，只剩下委屈，说：“看着你从一个男人车里下来，我能不急吗？”

林婉也是一时口快，顺坡下驴，说：“今天是恰巧顺路，下班晚了，我也没办法，总不能叫我走回来。算了，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郭军想劝林婉辞职，又担心母亲生气，为难的叹息。

午休的时候。郭军睡不着，躲到天上，向好兄弟诉苦。

郭军问，“你说我该怎么办？”

电话那头怒吼，“你还真是从小到大都是窝囊废！”

郭军羞恼，“你别骂了，赶紧给我出主意，”

“作为一个大男人，能工作养家却要貌美如花的老婆出去受罪？你现在不靠阿姨养，你怕什么？自己老婆还护不了了？”

郭军连连叹气，“我妈性格，你也清楚，话多，事情不如意肯定要让我耳朵起茧子。”

“真不知道林婉看上你什么。行了，什么也别说了，等你老婆跑了，你就彻底清静了，到时候，别找我哭鼻子，”

郭军兄弟气愤挂断电话。

冷风刮过来，郭军内心一片苍茫，他真的两边都不愿意得罪，但现在却是里外不是人。

冷清的日子持续了半个月，转眼到了郭军母亲六十大寿。

郭军提前提醒林婉，林婉没什么兴致，盯着电脑上的数据，回复一个嗯。

“你提前请假，”郭军手挡在电脑上，说：“我们这回把妈哄开心了，我打算跟她说你辞职的事情。”

林婉抱着手，问“辞职？好端端的，为什么辞职？”

“我想清楚了，”郭军认真的说：“我们还是过之前的日子，日子是我们的，其他人说什么不重要。”

“真的吗？”林婉以为郭军不再懦弱，眼中有了光，问，“你敢这样和你妈说？”

“嗯！”郭军郑重点头，“生日那天，我会和她说清楚。”

“好，”林婉搂着郭军的腰，“我再相信你一次！”

郭军母亲生日那天，郭军姐姐妹妹都回来了。

林婉准备了红包和礼物，买了最贵的礼品水果盒，给郭军长足了面子，

饭桌上，郭军父亲逗外孙，郭军母亲看向林婉，说：“你们结婚快一年了，也该准备要孩子了，”

林婉示意郭军后，说：“妈，我上班呢，不像姐姐妹妹，在家相夫教子，我工作忙，没时间考虑这些，”

郭军母亲紧接着说：“上班的人多了，按照你的说法，这个世界就没有孩子了，还谈什么未来呢。”

“我没他们厉害，”林婉看向郭军，说：“郭军，你不是有话和妈说嘛，”

郭军母亲细长的眉毛上挑，说：“他说什么，我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

“是，”郭军勉强的笑着，打圆场，“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吃菜吧，”

郭军姐姐姐夫帮腔，劝郭军趁着年轻，赶紧要个孩子。

郭军笑着，不接话。

林婉看向郭军却迟迟没有回应，心灰意冷说：“我们都喜欢孩子，肯定也会生孩子，不过这要等我有时间吧。

大姐，你是不知道，现在上班忙上忙下，根本没时间的。

我命不好，不像大姐，有个好母亲，有个好婆婆，还有个好老公。让你坐在家里就有钱花。”

这话一出，所有人黑脸，郭军的脑袋要缩进脖子里。

郭军母亲将筷子砸在桌子上，怒吼，“我们家哪里待你不好了？让你在这里阴阳怪气。好手好脚不去赚钱，难道在家当寄生虫。没什么好说的，要么明年让我抱上孙子，要么离婚。”

郭军抬头摆手，“提离婚做什么，妈，你不要生气，孩子肯定会有，明年肯定让你抱上大孙子。”

“好啊，”林婉站起来，冷漠扫视所有人，“你倒是说说你们家有金山还是银山，非要儿子才能继承？养不起媳妇还梦想要孙子，枕头要垫高点！”

“你给我滚出去！”郭军母亲猛拍桌子，“滚出去！”

郭军跟着喊，“林婉，你别太过分。”

“郭军！”林婉不顾一切的大吼，“我忍你这个窝囊废很久了！”

霎时间，屋里鸦雀无声。

林婉深呼吸，“没什么好说的，离婚！”

说完，拿上包，拎着买来的水果和礼物转身就走。

郭军家偏僻，不好搭车，林婉在路边站了好一会儿，被秋风刮得打颤。

天黑了，林婉只能拨通了张远的电话。

张远看到林婉，一阵心疼，赶紧打开空调，让她上车。

张远和林婉是大学同学，张远喜欢林婉，一直没敢表白，等他有表白的勇气，林婉却结婚了。

得知林婉找工作，张远手下刚好缺人，主动抛出橄榄枝。

林婉聪明、有能力，但没有事业心，她只想过相夫教子的生活，当初嫁给郭军，是看上他心善，承诺养她一辈子。

可现在她还是在路上奔波。

车开了一会儿，林婉缓过劲，说：“你没说错，郭军就是那样的人，骨头软，做不到顶天立地。”

张远问，“你打算怎么办？”

“离婚，”林婉靠着车窗，说：“不怕你笑话，我结婚就是为了不上班，现在结婚也要上班，还过得窝囊，不如单身。”

“是，”张远窃喜，语气轻快，说：“我请你吃饭怎么样？庆祝你脱离苦海，”

“还早呢，”林婉琢磨着，说：“郭军他妈不会轻易让我走，这次我肯定要掉一层皮才能彻底摆脱他们。”

“不用怕，我支持你，我可以帮你找律师，”

“再看看吧，明天我回去收拾东西。”

张远问，“这事，告诉你爸妈了吗？”

“回家说也来得及，当初我结婚，他们就不同意，现在我离婚，正合他们意。”

“好，明天我去帮你搬家？”

“别，上次已经刺激到他了，我怕到时候他反咬我出轨，把你卷进来不好。”

“听你的。”

林婉想了想，说：“明天我请假，”

张远急忙点头，“准了。”

晚上，林婉住在旅店，郭军打了几个电话，她没接，后来嫌烦，将手机关机了。

一晚没睡，天刚亮，她简单收拾后，搭车回去收拾东西。

回到家，空无一人。

林婉倍感失落，她还以为郭军会等她，没想到他还能若无其事去上班。事已至此，林婉再没有留念，收拾东西走了。

房子是郭家全款买的婚房，没有落上林婉的名字，林婉也没拿一分彩礼，他们之间没什么经济纠纷。

仔细想想，他们的婚姻如同儿戏。

郭军只以为林婉闹脾气，看到腾空的鞋柜、衣柜，他才慌了。

再次见到林婉是在民政局。

“签字吧，”林婉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后，将笔递给郭军，“别愣住了，耽误时间。”

郭军抓住林婉的手，哀求着，“妈已经同意你辞职了，我们回家吧，”

林婉觉得可笑，甩开郭军的手，说：“对，她还恩准我生孩子呢，要孙子，不要孙女，”

郭军听出林婉的嘲讽，说：“妈已经退步了，我们一人退一步行不行？我在中间也很难做，”

“郭军，我发现你不是善，是弱，”林婉彻底心寒，说：“我净身出户，什么都不要，我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你也让一步，赶紧签字。我明天还要出差，没时间和你耗着，这次不签字，下次我只能找律师和你谈了。”

“哼，你是着急出差吗？”郭军厌弃的说：“你是忙着上位，别以为你和你上司的事情，我不知道，”

“这才是你的真实面目，”林婉盯着郭军狰狞的脸，恍然大悟，说：“我现在终于看清你了。签字吧，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

郭军将离婚协议撕碎。

林婉冷冷看着，说：“如果你不签字，我就去你公司闹，去你爸爸公司闹，他就要退休了，经不起折腾吧。”

说完，林婉又去打印一份，先签字，递给郭军。

郭军捏着协议书，不甘的说：“因为这一点小事，你要结束我们的婚姻，林婉，别闹了行不行？”

“郭军，到现在你还不知道我为什么离婚？我没什么好说的，签字。”

郭军狠狠瞪着林婉，在协议书上签名，笔划在桌上咯吱响。

一个月后，林婉回到了父母居住的城市，找了一份工作，过着平静的日子。

张远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她说不会再回去，那里没有她的家。

窗外风起，张远叹气，他们一次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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