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么希望我早点死吗？！”母亲的声音尖锐地刺破了客厅里的沉默，她把手里的茶杯重重地摔在桌上，茶水溅出来，湿了一片桌布。
我愣住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母亲的脸涨得通红，眼里充满了愤怒和委屈。
她用手指着我，语气咄咄逼人：“你这个不孝女！我把你养这么大，现在老了你就这样对我！”
我的手僵在半空中，刚想开口解释，却发现喉咙发紧，什么也说不出来。刚才不过是我提了一句：“妈，您要不跟大姐去住一段时间吧？我这边事情多，实在太忙了。”
没想到会引来这样的反应。
母亲一边骂，一边用手擦着眼角，好像我真成了那个不仁不义的人，完全忘记了，她已经在我家住了整整两年，而我的生活早已被她搅得一团乱。
我是家里的老小，名字叫陈芳，今年五十岁，已经退休三年。我们家有四个姐妹，我排行最小，母亲从小对我不冷不热，甚至有些苛刻。
小时候，母亲总说：“你要懂事点，让着姐姐们一些。”
我一直以为这是母亲对我的教导，所以凡事都让着她们。大姐陈萍比我大十岁，二姐陈梅大八岁，三姐陈雪也比我大五岁。
她们都早早结婚成家，只有我，因为婚姻不幸，早早离了婚，独自一人带着儿子生活。
母亲常说：“你这辈子就没本事，连个男人都留不住。”
那种嫌弃和责备，时常让我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父亲过世后，母亲提出要在我们姐妹四家轮流住，每家两个月。我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但也没有反对。
毕竟，母亲年纪大了，生养我们不容易，赡养她是子女的责任。
轮流赡养的头两年，我总是尽心尽力，把母亲照顾得周到。
她住在我家的时候，我给她安排了最好的房间，每天变着花样做饭，甚至连她喜欢的点心，我都会提前去买好。
可渐渐地，我发现母亲对我并没有那么满意。每次她从大姐家或者二姐家回来，总会说：“你大姐对我多好啊，给我买这一堆东西，还塞了两千块钱，让我随便花。”
又或者是：“你二姐也不错，给我买了件新衣服，手感特别好。”
“那三姐呢？”我有一次随口问了一句。
母亲撇了撇嘴：“她啊，给了我五百块钱，还整天忙得看不见人影，哪像你大姐，天天陪着我。”
听她这么说，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母亲的意思很明显：谁给她钱多，谁就是最孝顺的。
我虽然没有给她多少钱，但我每天伺候她吃喝，带她去医院检查身体，甚至连她睡觉时不小心踢被子，我都半夜起来给她盖好。这些，她从来没有看在眼里。
两年前，我正式退休，母亲在一次家庭聚会上对大家宣布：“以后我就住在小芳家了，其他几家的事情太多，我懒得折腾。小芳一个人居住，照顾我正好。”
那天，我正低头吃饭，听到这句话，筷子差点掉到地上。她的语气充满了理所当然，完全没有征求我的意见。
我看了姐姐们一眼，她们都低头不语，似乎早就知道这个决定。
二姐陈梅轻轻叹了口气：“小芳，你也退休了，时间多，照顾妈应该没问题吧？”
大姐陈萍则拍了拍我的肩膀：“妈在你那住得习惯，你就多费点心吧。”
我还能说什么呢？她们一个个都有自己的家庭和生活，而我单身一人，确实最“方便”。于是，我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母亲搬到我家后，我把主卧腾了出来，给她布置得舒舒服服。她看着宽敞的房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还是你这儿好，比你大姐家强多了。”
听到这话，我心里多少有些安慰，觉得自己做得还不错。可没过多久，我就发现，母亲的挑剔和偏心并没有因为她长期住在我家而有所改变。
有一次，大姐来我家看她，临走时塞给了她一千块钱。母亲高兴得像个孩子，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可等大姐一走，她立刻开始念叨：“你看看你大姐，多孝顺！不像你，一分钱都没给过我。”
我愣住了：“妈，您不是把退休金都攥在自己手里吗？您每个月四千多块钱的退休金，我一分没动过，平时的吃喝用度，都是我自己掏钱。”
母亲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那是我的钱，我留着养老的，难道还要用来补贴你？”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阵发凉。原来，在母亲眼里，我的付出根本不值一提。她只在乎那些可以握在手里的东西，比如钱。
更让我心寒的是，每次她觉得我做得不够好，就会翻出陈年旧账来数落我。
“你自己没本事，连个男人都看不住，离了婚还不把儿子留在身边，现在倒好，孤零零一个人，不让我陪着你，你还能怎么办？”
“妈，我不是孤零零一个人，我有自己的生活。”我试图解释，可她根本听不进去。
“你有什么生活？”母亲冷笑一声，“要不是我，你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样的争吵，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上演一次，而我每次都会败下阵来。因为不管我怎么反驳，母亲都会用她的“养育之恩”压得我无话可说。
终于有一天，我受不了了。我把四个姐姐叫到家里，摊牌道：“妈在我家住了两年，我实在撑不下去了。以后还是轮流赡养吧，每家两个月，跟以前一样。”
大姐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小芳，你怎么这么说话？妈把退休金都给你了，你还想让我们分担？”
“退休金？”我瞪大了眼睛，“妈的钱一分钱都没给我，她自己攥得紧紧的，你们怎么会觉得她把钱给了我？”
母亲在一旁低着头，没有吭声。我看着她的样子，只觉得心寒。
二姐叹了口气：“小芳，你也别太计较了，妈年纪大了，咱们做子女的，多担待点吧。”
“可我已经尽力了！”我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们知道吗？我每天伺候妈吃喝，半夜起来给她盖被子，带她去医院检查身体，几乎没有一天是轻松的！可她从来没有一句肯定的话，反而天天骂我没本事，说我不孝顺。你们觉得，这样的日子，我还能过多久？”
姐姐们沉默了，母亲却突然开口了：“你嫌我碍事是不是？嫌我拖累你了是不是？小芳，你就直说吧！”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忍不住大声说道，“我只是想让你明白，孝顺不是靠钱来衡量的，我已经尽力了！”
母亲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副理直气壮的表情：“要是你尽力了，我怎么还觉得这么难受？你就是不想让我过得好！”
那一刻，我彻底明白了，无论我怎么做，在母亲眼里，我永远都不够好。而那些给了她钱的姐姐们，才是她口中“最孝顺”的女儿。
最终，轮流赡养的提议还是没有通过。母亲继续住在我家，而我也渐渐学会了“麻木”。
我不再期待她的认可，也不再试图去争取她的理解。因为我知道，这一切，早已注定。
或许，有些亲情本来就是这样：我们付出了所有，却换不来真正的温暖。但即便如此，我们依然要做自己该做的事，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问心无愧。
这就是我的故事，一个关于亲情的现实与无奈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