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邓飞

美国时间4月2日，美国总统特朗普（Donald Trump）如期签署行政命令，开启了针对全球出口商品到美国的国家的所谓“对等关税”，这当然包括了中国内地和香港特区，也包括了大批美国的传统盟友。

翌日全球股市暴跌，环球资本市场备受压力，当然也包括美国道琼斯指数、纳斯达克指数和标准普尔指数的数以百计甚至过千点的跌幅，各种审慎悲观的经济分析与预测霎时充斥于媒体和网络。笔者先说结论：

一，特朗普虽然疯狂，但其政策绝不是无迹可寻。你可以蔑视他对国际贸易和宏观经济学的“独特”理解，但不能说他是“跟着感觉走”而朝令夕改。

二，特朗普发起关税战以及各种相关的博弈行动，对于中美两国来说，这是真正的体制较量：不仅仅是较量谁的体制，更有利于解决各自的经济发展问题，更是在较量：谁的体制更有利于纾缓这场关税博弈所产生的经济衰退，所引起的社会政治后果，这是考验彼此体制，是否具备应对这类后果的能力。

先说第一个结论，对于特朗普的疯狂作为，目前基本上有两种判断：一种是指他是纯粹任性妄为，朝令夕改是“跟着感觉走”而已，实际上对经济学原理一窍不通；另一种判断是指他其实一直是在“打开口牌”，所有的关税和制裁措施都是他一早警告过的。笔者部分同意第二种判断，但这种判断的问题在于，明知其“打开口牌”，却不知其在哪里开过口，说了等于没说。

笔者这里要强调的是，特朗普不仅“打开口牌”，而且辅助他设计这些关税、制裁乃至重整全球贸易体系这个牌局的智囊，绝对不是目前他政府团队明面上那些忠诚大于能力的政治菜鸟们，而是在经济理论界和金融行业里赫赫有名的人物！

先说特朗普第一任总统，他发动的关税贸易战手段，已经令人眼花撩乱。但实际上他有两位经济顾问帮助他设计整套经济战的理论论述与操作方法，分别是Stephen Moore和Arthur B.Laffer。两人都是保守派经济学者，但不是说是为求官位而曲学阿世的人。尤其是Arthur B.Laffer，这是在公共财政学方面有殿堂级贡献的经济学家。两人为特朗普第一任期所设计的经济及外交策略，全部包含在两人合著的《Trumponomics：Inside the America First Plan to Revive Our Economy》一书之中，书的出版时间距离特朗普第一任期内国会中期选举前一个月。

到了特朗普的第二个任期，帮助他设计经济策略的人来头更猛，这里只举一个人：财政部长贝森特（Scott Bessent），这是曾经在索罗斯基金工作过的投资专家，是对冲基金在1992年狙击英镑的操盘手。不仅有金融实战经验，而且他至少通过两个平台，清晰具体的说明了特朗普经济策略的目标和“独特”经济学原理。一是借助哈德逊湾资本出版的《A User's Guide to Restructuring the Global Trading System》，二是在政经网媒All in Podcast上接受了一个小时的访谈，两者都非常清晰具体地讲出他与特朗普的相识相知，乃至经济策略的设计。

一言蔽之，你可以批评说他们对全球经济和国内经济的理解是异端邪说，但不能说特朗普幕后无能人，更不能说特朗普只是发疯式地毫无章法。

再说第二个结论，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美国政坛初生之犊克林顿（Bill Clinton）准备挑战老政客和时任总统老布什（George Bush），当时他的竞选口号已经载入史册：“这是经济问题，蠢材！It's the economy，stupid！”意思是，刚刚打赢第一次伊拉克战争的老布什总统仍旧沉醉在战胜的喜悦中，以为据此可以轻松赢得竞选连任。殊不知在当时美国的经济状况下，选民更关注的是经济民生问题，所以克林顿的竞选口号和政纲更能打动美国人。

到了今天，谁都知道特朗普的关税战，大概率引发包括美国和中国在内的全球经济衰退，谁都知道衰退甚至出现滞胀，会引发投资萎缩及倒闭，失业上升和面对物价高居不下等民生问题。但这次完全不同美国国内总统选举，那是在一个体制内的内部竞争而已。这是涉及中美两个不同体制的国家级的博弈和较量，因此上述口号不妨改为：这是体制问题！这是在考验，哪一种体制更具有能力，去应对有关税战科技战所衍生的社会政治后果。

对于美国和特朗普来说，自由派和保守派之间的社会政治撕裂，在特朗普任内是得到愈合，还是进一步迈向有你无我的局面？明年是年底，又是国会中期选举，特朗普施政真的能如其在政纲、议题四十七（Agenda 47）和其他保守派文件所承诺那样，把产业链带回美国，让美国蓝领工人阶层能重新有工作和过上体面生活？

对于中国来说，经历过特朗普第一次的关税战和美国前总统拜登（Joe Biden）的强化版，早就在对外贸易、振兴内需和挖掘经济新增长点方面上持续下大功夫。今天的最主要贸易伙伴，早就不是美国，而是东盟。刚结束不久的人大、政协两会，在十大政府重点工作之中，刺激内需是排在头位。新质生产力的构建，以及各种优化经济政策的组合拳陆续后来，经济发展更健康了，民生得到持续改善，就是政治稳定的最根本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