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万历年间,九江府鄱阳湖畔有个张家寨,寨里有个乡绅叫张招财,张乡绅家财万贯,拥有良田千顷,可谓是富甲一方。
张乡绅和妻子王氏膝下有一个女儿,名叫张莺莺,夫妇二人视之如掌上明珠,转眼间,女儿长到十八岁年华,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妙龄。
这张莺莺,天资聪明,不但自幼熟读诗书,擅长文墨,而且生得面如桃花,身姿样貌犹如夜空中轻盈柔美的新月一般,是方圆十里出了名的佳人。
每天上门说媒、提亲者可谓踏破门槛,络绎不绝,然而,张莺莺却没有一个中意。
张莺莺求婿只要求一个条件,那就是相公才貌双全,不在乎家境是否贫富。而至今她碰到的对象要么是纨绔子弟,要么是平庸之辈。
渐渐地,街坊邻居开始背后说短道长起来,认为张莺莺吹毛求疵,要求高,上门说媒提亲者也不再来。张乡绅夫妇见女儿迟迟遇不到如意郎君,整天唉声叹气,发起愁来。
这天,吃饭时,张乡绅刚吃了两口饭菜,就放下碗筷,对张莺莺说道:“闺女,你的终身大事一天没着落,我和你娘就心神不宁,丫头不要太挑剔了,依爹爹看,一个差不多就可以了,免得别人说闲话。”
王氏也放下碗筷,附和说道:“闺女,你爹说的有道理,我和你爹一天天年龄渐长,看你总是定不住亲事,我们也开心不起来,走在街上总感觉有人背后指指点点…”
王氏说着说着就用手擦拭了一下湿润的眼角。
张莺莺见父母对她的终身大事发愁得无心吃饭,也忙放下筷子,为母亲擦拭眼泪,并安慰父母:“爹、娘,让你们费心了,其他事女儿都可以凑合,就是这择婿选郎的终身大事,女儿实难凑合。你们也不要忧虑,慢慢来,我相信一定会遇到如意郎君!”
张乡绅夫妇见女儿执意不改初心,叹了一口气也不再强求。
一天,张乡绅正在书房里看《太上感应篇》,这时家院张喜走了过来。“老爷,都昌县西山镇贺华庭先生来访,正在客厅等候。”
张乡绅听罢,忙放下书,随家院往客厅走去。这贺华庭是张乡绅的姑表哥,比张乡绅大两岁,也是饱读诗书,与张乡绅志趣相投。
张乡绅和表哥贺华庭两人相见,宾主落座,自是寒暄一番。家院上了一杯上等的好茶,端给贺华庭。
贺华庭抿了一口,夸赞道:“好茶!”
张乡绅微微一笑:“表哥如果喜欢喝,走时可以多带走几包。”
贺华庭笑道:“这个我可以笑纳!”
说罢两人哈哈一笑。
中午吃饭时,张莺莺从闺房走出来,见到贺华庭,忙给表伯施礼问好。贺华庭不由关心问起张莺莺的终身大事来。
不待张莺莺搭话,张乡绅就摇头叹气道:“这丫头,让我发愁呀,还不曾遇到中意的。”
贺华庭问张莺莺有什么要求,当张莺莺说出自己的选郎条件时,贺华庭笑道:“侄女要人有人,要才有才,可谓才貌双全,这个择婿条件实是应当。”
“丫头已是挑选好久了,还是没遇到合心意的,真是发愁呀!不知表哥可否有合适的人选?”王氏也不由插起话来。
贺华庭沉思片刻,忽然眼睛一亮,说道:“还真有一位,和侄女可谓是郎才女貌,门户相当。”
“不知表哥说的是哪一家?”张乡绅忙问道。
“这厚生是我们西山镇孙家湾的青年才俊,我那时开私塾时,曾教过他,这厚生天资聪颖,长相俊秀,如今年方十七岁,去年院试时考取了秀才。其父经商多年,家境殷实,是我们当地有名的富商。”
“那就麻烦表哥费费心,牵线搭下桥,如果两人都合意,岂不是美事一桩。”张乡绅急切说道。
“这没问题,都是举手之劳,我回去后就去孙家湾探探口实。你们就在家坐等消息,若他家也愿意,我就择日带那厚生前来拜访,让你们看一下人品怎么样,也好测试一下他的文才。”
“一切都按表哥说的办!”说罢,张乡绅举起酒杯和贺华庭碰了一杯。两人开怀畅饮,好不痛快。
吃罢饭,又拉了一会家常,贺华庭便带着张乡绅送的几包好茶叶告别了张家往西山赶去。
贺华庭到了家中,休息片刻,就去了附近的孙家湾。
话说西山镇孙家湾有个富商叫孙晓林,经营丝绸生意多年,童叟无欺,对穷苦人家也乐善好施,在西山镇是出了名的善人。
孙晓林和妻子李氏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名叫孙天成。孙晓林对儿子寄予厚望,对他的学业非常重视,孙天成幼年时,就请了私塾的贺华庭潜心教导儿子。
这孙天成自小就饱读诗书,长得是眉清目秀,人见人爱。如今十七岁青春妙龄,已是仪表堂堂,气宇轩昂。
孙天成去年考取了秀才,正在刻苦攻读,为下次的乡试做准备。孙家儿郎不但才貌出众,而且家境富裕,说媒提亲者也是纷至沓来。
富商夫妇自是欢喜,眼见儿子到了男大当婚的年龄,希望儿子能够早日成家立业,只是那孙天成总是以一句“功名未取,何以家为?”搪塞过去。
说媒者见孙天成无意此事,也就不再无趣前来登门打扰。富商夫妇心急,劝孙天成先成家,也无妨再求取功名。
经不住父母的每天劝说唠叨,孙天成也勉强答应了,只是对父母说道,婚姻大事,必须得自己挑选,满意才行。
富商夫妇见儿子松口,那是满心欢喜,就随了孙天成。
这天下午,孙晓林正在账房理账,管家前来禀报,说贺华庭先生来访。孙晓林忙放下账本,前往迎接,孙晓林早年让贺华庭私塾教导儿子,对贺华庭很是尊敬。
两人客套一番后,喝罢茶,贺华庭就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孙晓林听罢,喜出望外,赶忙让管家叫来孙天成拜见贺先生。
孙天成一见到贺先生,忙躬身施礼,说道:“好久没见先生,先生一向可好。”
贺先生起身把孙天成拉到身旁坐下,微笑道:恭喜贤侄去年中了秀才,希望你再接再厉,下次秋闱时一举中举。
孙晓林也附和笑道:“你要谨记先生的循循教诲,不负我们的期望呀。”孙天成连连点头称是。
三人寒暄拉了一会家常,孙晓林就对天成说:先生这次登门是为你的终身大事特地而来,先生为人谨慎,他介绍的准没错。于是孙晓林便把贺先生要牵线搭桥他与张莺莺的亲事说了一番。
“是呀,你们二人郎才女貌,甚是般配。这张莺莺不仅花容月貌,而且饱读诗文,文墨了得,到时你们可以切磋一下,再做定夺。老朽只是觉得你们合适,跟你们牵下线搭个桥,至于成与不成都无妨。”
孙天成一向敬重贺先生的为人,看贺华庭极力撮合他们,把张莺莺夸得像一朵花,也不由动了心。
孙天成转身望着贺先生说道:“学生多谢先生美意,谨遵恩师之言,愿一同前往。”
孙晓林见儿子一口答应,满心欢喜,又叫来夫人李氏,跟她分享这个好消息,李氏高兴得喜急而泣。
四人商量了一番后,贺华庭与孙天成二人准备择日前往鄱阳湖畔张家寨,登门会文相亲。
这日一早,贺华庭吃罢早饭便来到孙家,孙晓林早已让管家备好礼物,装上马车。
孙晓林父子俩把贺华庭迎到客厅,贺华庭喝罢一杯茶水,寒暄了几句,他们二人就带着管家直奔张家寨而去。
这张家寨距离西山孙家湾有四十多公里,不到半晌午,他们赶着马车就到了张家寨。
马车刚停到张乡绅家大门前,家院就迎了上去。张乡绅正在客厅和本寨的一位来陪客的老夫子说话,一个家丁急匆匆跑了过来,向他通报西山客人已到,张乡绅和老夫子也赶忙出来前去相迎。
张乡绅一见孙天成,眼前顿时一亮,果然是一个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俊俏公子,心中不由多了一份欢喜。
听罢贺华庭的介绍后,孙天成忙向张乡绅和老夫子躬身施礼,说道:“晚生孙天成,拜见张乡绅和老夫子。今日结识你们,实乃晚生三生有幸。”
“公子气度的确不凡呀,幸会!幸会!”老夫子微微一笑,回道。张乡绅寒暄了一阵,便拉住孙天成的手高兴地来到客厅。
宾主双方纷纷落座后,家丁便端来好茶。
“听说公子饱读诗书,中了秀才,正为来年秋闱做准备,老朽不才,想请教一下。”老夫子喝罢茶,捋着胡子说道。
孙天成放下茶杯,起身再次躬身施礼说:“老夫子不必过谦,晚生不敢当。”
“公子既是饱读诗书,就请以客厅这幅中堂画为题,当场赋诗一首,让老朽开开眼界,不知公子意下如何?”老夫子微笑道。
孙天成本想谦让一番,但转念一想:“这次相亲,张家就是要测试自己的文才,看来不露出一手,恐怕过不了关,还会让贺华庭先生丢面子。”
就在孙天成沉思时,贺华庭也朝自己表露出鼓励的眼神,说道:“天成不必拘谨,趁此和老夫子切磋一下,这是一个多么难得的学习机会呀。”
孙天成不再谦让,转身望向中堂山水画,稍思片刻便脱口而出一首七律诗词,对仗工整,句句格外精巧。
老夫子听罢,心中暗赞,敬佩不已,笑道:“公子果然是不虚其名,老朽佩服,后生可畏呀!”
张乡绅也是为之一振,喜出望外,对孙天成大为满意。张乡绅忙招手管家张喜过来,耳语了一番。
管家出客厅后,便去厢房找王氏,对王氏说道:“老爷让夫人带小姐前去客厅相看孙公子。”
王氏说道:“管家,老爷可否中意?”
“回夫人,老爷对孙公子甚是满意,喜笑颜开。”
“好,你先过去,我和莺莺说下,稍后就过去。”
管家离开后,王氏就叫丫鬟小红前去张莺莺闺房喊她过来。小红来到闺房,见张莺莺正在窗前题字文墨。
小红说明来意,张莺莺心中犹如一阵小猪乱撞,她是既期待又有一丝害羞。
“小姐,那孙公子正在客厅和老夫子对文,听管家说,连老夫子都不断称赞孙公子,老爷也相当满意。”
张莺莺听罢,心中暗喜,内心充满了一丝期待,说道:“小红,你且过去先禀报夫人,我梳妆打扮一下,稍后就过去。”
张莺莺对着铜镜打扮一番后,仿如月中仙子下凡到人间,美得不可方物。张莺莺收拾完毕,来到厢房见母亲。王氏便与张莺莺缓缓来到客厅。
张乡绅见妻子和女儿过来了,便和孙天成引见介绍。孙天成忙起身向夫人王氏施礼。
王氏见孙天成眉目清秀,自是欢喜。孙天成和张莺莺四目相对时,顿时惊为天人,两眼不由看呆了,孙天成想不到张莺莺竟是如此绝色女子。
张莺莺见到孙天成的一霎那间,也是眼前一亮:好一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公子郎。张莺莺见孙天成呆呆地看着自己,不由面若桃花,害羞得低下头。
“天成请坐!天成请坐!”张乡绅连喊了两声,孙天成才缓过神来,顿感失态,就脸色微红地坐了下来。
张莺莺对张天成的相貌十分满意,不由心中暗喜。张莺莺是一个才女,她不想错过亲自测试孙天成才学的机会。
她跟旁边的丫鬟小红耳语一下,让小红回闺房取回一首自己写的诗词,她要让孙天成点评一番。
不大一会,小红拿着一副张莺莺文墨写就的诗句来到客厅,张莺莺看了一眼,示意小红拿给孙天成。
小红立即心领神会,走到孙天成座位前,说道:“孙公子博学,这是我家小姐写的一首诗词,请公子当场点评一番,给予赐教。”
孙天成忙起身接过,看罢诗句,孙天成啧啧称道:“小姐果然名不虚传,好文采!我就献丑点评一下。这首诗词生动活泼,富于诗情画意。前两句侧重于客观描写,后两句侧重于写主观感受,客观描写与主观感受相结合,真是浑然天成,意味无穷呀。”
张莺莺见孙天成出口成章,点评得头头是道,正是自己所要表达的情景,不由心中暗赞,芳心暗许。
张乡绅对孙天成的点评也连连称道,他吩咐家院速速上酒备菜。
片刻过后,满满一桌酒席就绪。筵席上,宾主双方觥筹交错,欢喜一堂,好不痛快。
吃罢酒席,孙天成三人为了赶路,起身告辞。临走时,张乡绅把贺华庭单独叫到一旁,说道:“表哥,我们一家对孙天成十分满意,请表哥盛情做媒。”
“这事包在表哥我身上,我回去后就跟孙家商量,不出意外,你们就等着孙家正式下定亲聘礼吧。”已喝得满脸通红的贺华庭笑道。
张乡绅把贺华庭三人送到大门外,这才相互依依不舍道别。
贺华庭三人赶着马车打道回去,夕阳西下时,才到了孙家。孙晓林夫妇已在大厅等候多时,贺华庭把前去相亲会文的经过说了一遍,孙晓琳夫妇见亲事已成,儿子也笑逐颜开,自然是不胜欢喜。
孙晓林急忙和贺华庭商议,选了个吉庆日子请贺华庭前去下聘礼。
贺华庭不日去张家寨下了聘礼,并商定了年底孙家前往迎亲。
两家亲事已定,张莺莺的终身大身总算有了着落,千挑万选,最终找到了一个如意郎君,张莺莺自是心花怒放。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天,张莺莺精神大好,带着丫鬟小红出外游玩。一池荷塘映入眼帘,采莲人正在荷塘里采摘莲蓬、收获莲子,一副乡村美好画卷呈现在眼前。
看到眼前的景象,张莺莺不由心旷神怡,两人来到荷塘边欢快地追逐嬉戏。她们玩得正起兴时,看到不远处的荷塘对岸聚集不少人围观,两人好奇,也来到对岸看热闹。
经打听,张莺莺了解到,有一个村夫在荷塘里捞起了一只大乌龟。由于首次见这么大的乌龟,采莲的人们很快便聚集起来围观看个稀奇。
张莺莺和小红挤到前面,果然是一只很大的乌龟,被村夫放在桶里,它不停地爬动,当有人靠近时,乌龟就伸长脑袋,张开嘴巴,露出恐惧的眼神。
只见这个村夫喜滋滋笑道:“就冲这么大个,明日集镇上肯定能卖二两银子。”
张莺莺看着乌龟恐惧的眼神,怜悯之情油然升起。她走到村夫跟前,说道:“这位大哥,这个乌龟我要了,你看需要多少钱?”
张家在当地富家一方,村夫自然认出了张莺莺,就笑道:“卖给别人是二两,我曾受过你家恩惠,你就给一两就行了。”
“大哥人实在,我不赚你的便宜,也给你二两。”说罢就让小红拿出二两银子给了村夫,村夫谦让了一番,只愿收取一两,最后拗不过张莺莺,就拿着二两银子谢过走了。
围观的众人也纷纷散开离去。只剩张莺莺和小红二人时,张莺莺就让小红把桶里的乌龟放生到荷塘里。
乌龟一放到荷塘里,就在她们面前游来游去,似乎不愿离去,二人都感到惊奇。
张莺莺转身对小红说道:“这乌龟似乎挺通人性的,我听说乌龟喜欢吃虾皮,我在这看着它,你到附近不远集镇上看看,看能不能买到虾皮?”
“小姐在这等候,我去看看。”说罢,小红就朝附近集镇上而去。
张莺莺站在荷塘边望着乌龟,乌龟突然朝她的脚边游了过来,从水中露出头来,温顺地看着张莺莺。
张莺莺蹲下身,用手轻轻抚摸一下它的头。只见这只乌龟张张了嘴,忽然口吐人言:“谢谢小姐相救。洞房花烛夜,让新郎喝一杯雄黄酒。”
张莺莺突然听到乌龟说起人话来,惊得张大了嘴巴,不由自主地猛然站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
“恩人不必惊慌,实不相瞒,我本是东海龙宫里的龟丞相,因在龙王太子新婚时,我喝多醉酒,不慎无意打破了玉帝送给太子的新婚贺礼:白玉杯。这触犯了天条,被贬到人间这个荷塘里。今日熟睡时,不幸被那村夫逮到,多亏小姐相救,才得以自由重返荷塘。”
听罢乌龟的话语,张莺莺平静了下来,在为乌龟不幸遭遇惋惜一番后,她对乌龟说的新婚夜准备雄黄酒,让新郎喝一杯充满疑惑,说道:“神龟先生可否进一步说明?”
“此乃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小姐照做,一切都会明白。”说罢,乌龟就游走消失在荷塘中。
不一会,丫鬟小红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小姐,虾皮买到了。”“那乌龟已经游走了,你就把虾皮倒到荷塘里吧。”
张莺莺并没有把刚才神奇的一幕告诉小红,她们又游玩了一会,张莺莺就和小红一道回去了。
时光飞逝,转眼间就到了大婚之日。迎娶这天,孙家里里外外,到处红灯高挂,一派喜庆。
孙天成身穿大红喜袍,骑着高头大马,满脸喜气,紧随其后的是迎娶新娘的喜庆马车和备带的厚礼。
迎亲队伍早早出发,日出三竿时,新郎孙天成来到张家。此时,张家处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一番礼毕后,便吹吹打打迎娶新娘上了马车,启程回孙家。孙天成骑马走在前面,街道两旁人山人海,站满了看热闹的街坊邻居,众人纷纷齐夸新郎、新娘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快到中午时,迎亲队伍已走到西山脚下,此地离孙家湾不到三里地,很快就要到了孙家,骑马走在前面的孙天成不由神情轻松起来。
谁料,就在这时,忽然狂风大作,霎那间,飞沙走石,遮天盖地,迎亲队伍寸步难行。
高头大马受惊,前蹄腾空而起,一下子将孙天成掀翻在地。家丁随从顶着风赶紧走到马前,勒紧缰绳,控制住马匹,随后把孙天成扶上马。
惊奇的是,孙天成不但毫发无损,嘴角微微上翘,还面带一丝笑容,像没发生什么事一样。
很快,风停云散,明亮的阳光重新展现。迎亲队伍继续前行,到了中午时,已把新娘迎娶到家中。一对新人在众亲朋好友的祝福中拜了天地,入了洞房。
孙家大摆筵席,遍邀亲朋好友。宴席上,高朋满座,推杯换盏,把酒言欢,觥筹交错,酒至半酣时,已华灯初上。
待到夜色降临,宾客渐渐散去,那孙天成此时已喝得半醉半醒,他踉踉跄跄向洞房走去。
孙天成推开房门,屋内红烛高照,床头之上,新娘正端坐在床沿,红盖头遮面。
丫鬟退去,孙天成几步跨到床前,顺手拿起桌上的秤杆,挑开红盖头,只见新娘红面含羞,楚楚动人。
孙天成醉眼中直直地看着新娘,不禁赞叹道:“世间竟有此尤物,果然名不虚传,我真是艳福不浅!”说罢,孙天成就要亲吻张莺莺。
张莺莺见孙天成言语轻浮,举止轻佻,与相亲那天斯文,彬彬有礼判若两人。她忙闪开,走到桌旁。
张莺莺被送入洞房后,她猛然想起乌龟对她说的话语,便让丫鬟早已准备好一壶雄黄酒放在桌上。
张莺莺从桌上端起一杯雄黄酒,说道:“相公莫急,喝完这杯酒,咱们就上床安息,行周公之礼。”
孙天成猴急,心痒难耐,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不大一会,孙天成浑身燥热,脸面扭曲。霎那间,孙天成现出一条黑色蟒蛇的模样,张着血盆大口,口吐红信子向张莺莺扑来。
张莺莺吓得花容失色,一声尖叫。
眼看躲闪不开,就在这时,从窗外传来一道白光,正中黑色蟒蛇,蟒蛇疼痛,在地上翻滚几下又现出孙天成的模样。
随之,一股黑烟腾空而起,飞出屋外,逃之夭夭。那孙天成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紧随其后,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走了进来。张莺莺还处在惊恐未定中,见一陌生老者走了过来,便战战兢兢问老者是何人。
“姑娘莫怕,我是受那乌龟所托前来救你,铲除那孽障。你且听我慢慢道来。”
原来,这位老者乃是东海龙王,昨晚受那被贬的昔日龟丞相的梦中请求,拜托他前来搭救张莺莺。
那黑色蟒蛇本是附近不远的庐山老林里一条千年蟒蛇,最近半年来到西山黑风洞,专门祸害新婚初夜的新娘,吸取那初红阴血进行修炼。
此前这黑色蟒蛇已糟蹋了西山一带八十位新娘,九九归一,再得逞一位,黑色蟒蛇便会得道成精,化为人形。
这次,孙家迎亲队伍路过西山时,那黑风洞的黑蛇蟒蛇作妖,刮起狂风把孙天成从马上掀翻下来,并附体在孙天成身上,以待这洞房花烛夜,祸害张莺莺,成全自己最后的圆满修炼。
张莺莺听罢东海龙王的讲述,不由后背一阵发凉,倒吸一口凉气,庆幸自己躲过一劫。
她看孙天成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张莺莺急忙扑了过去,试图唤醒他,但都无济于事。她转身双膝跪地恳请东海老龙王帮人帮到底,救救自己的相公。
东海龙王搀扶起张莺莺,让她端一碗清水来。不大一会,张莺莺让丫鬟弄来一碗清水,只见老龙王用手从碗里掬了几滴水洒在孙天成额头上,然后轻轻吹了几下,片刻之间,孙天成渐渐苏醒过来,张莺莺看到孙天成睁开了双眼,顿时喜极而泣。
“娘子,我这是在哪里?我好像只记得我从马上摔了下来,后面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孙天成环顾四周说道。
“相公,这是在咱们的洞房啊。”张莺莺就把发生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给他说了一遍。
孙天成挣扎着要起身站来起来拜谢老龙王,不料他刚起身,差一点要栽倒下去,孙天成只觉得浑身无力,软绵绵的。
“你这是被那孽障附体,消耗了精力,好好休息一夜,明日便无大碍。”老龙王望着孙天成说道。
谈到那黑蛇蟒蛇,张莺莺仍心有余悸地问道:“那蟒蛇此次逃脱,会不会过段时间再出来作祸、作恶?”
“姑娘大可放心,那孽障被我那一道白光所重伤,不出一天,它就会脱皮,痛苦而死。孽障祸害了那么多新婚女子,实乃死有余辜。”
“天不早了,你们新婚燕尔,早点休息。”东海龙王说罢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夜色中。孙天成夫妇朝那白光方向拜了又拜,随后两人互相说了一些甜言蜜语便早早上床休息。
话说那黑色蟒蛇怪,被东海龙王那道白光击中重伤后,化作一股黑烟逃回黑风洞,到了洞口,又变为原形。
伤口处燥热疼痛难忍,蟒蛇怪缩蜷着身子,盘了好几圈,突然,蟒蛇怪伤口处蛇皮开始一层层脱落,蟒蛇表情痛苦,挣扎着扭动着身子。
不大一会,那蟒蛇整个身子的蛇皮被脱落得一干二净,光秃秃一片,身子灼热得像被火烤一般。
就这样,那黑蛇蟒蛇怪在灼热中挣扎了一番,便痛苦地横躺在洞里,再也不动了…
新婚第三天,孙天成和张莺莺夫妇这天要新婚回门去往张家寨。一大早,吃过早饭,两人就坐着马车直往张家寨奔去。
日出三竿时,两人到了张家,家院早已站在大门口迎接他们,张乡绅夫妇热情款待女儿、姑爷自不在话下。
这次回门,张莺莺还有重要的一事要做,那就是去看望、感谢那只乌龟。吃罢午饭,孙天成陪同张莺莺去集镇上买了好多虾皮,然后朝附近不远的那个荷塘而去。两人来到荷塘边,望着偌大的荷塘,顺手把虾皮散落到水里面。
此刻,张莺莺多么希望那乌龟能够游过来,再见一面,她想好好感谢一番。然而,他们在荷塘岸边站立了良久,那只乌龟并没有出现,最后,张莺莺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荷塘,和孙天成回到家中。
当天晚上,张莺莺在睡梦中,看到那乌龟朝她爬来。乌龟爬到她面前,说道:“恩人,今日你们来到荷塘边,给我带来不少喜欢吃的虾皮,我很高兴。只是我要在荷塘里清净修炼一个月,没法出来见你。”
原来,这乌龟被那东海龙王最近在玉帝面前求情,宽恕它无意打碎那白玉杯,时过境迁,已过去多年,玉帝早就消了气,念及那乌龟在人间做了一些善事,就准许它在荷塘内闭关修炼一个月后,投胎转世为人类重生。
张莺莺听罢乌龟的讲述后,非常兴奋、很替它高兴,她正准备问乌龟要投胎转世到哪家时?
街道上,更夫突然一声锣响,把她从梦中惊醒,她才发觉做了一场梦。
春去秋来,时光荏苒,不知不觉间,又到了三年一度的乡试时节。
孙天成早早告别妻子、父母赴省城应试,临行时,张莺莺是依依惜别,送了一程又一程。
乡试一结束,其他考生都留恋省城的繁华,夜夜笙歌,留下来游玩了几天,而孙天成思念张莺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收拾行囊就急匆匆往家赶去。
一个月后,放榜那天,孙天成和张莺莺正在房内推敲诗词,只听见一阵锣鼓喧天,快马直奔孙家而来。
下了马,报喜的差人高喊道:“恭喜孙老爷高中解元!”消息传来,孙家顿时门庭若市,热闹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