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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献帝建安二年(197年),陈国相骆俊被僭号的袁术派人刺杀,时年其子骆统五岁。建安五年(200年),骆统的生母又改嫁,那么八岁的骆统该何去何从?
电视剧《廉石传奇》骆统剧照
一、爹死娘嫁骆统,字公绪。会稽乌伤(今浙江义乌)人。
骆统的父亲骆俊,字孝远,有文武才干,年轻时为会稽(治山阴,即今浙江绍兴)郡吏,然后被察为孝廉,补尚书郎,后外放陈国(治陈县,即今河南淮阳)相。骆俊在陈国,南却汝南葛陂(今河南新蔡)贼人,并赈济灾民,深受百姓爱戴,因此陈国许多新生儿取名为“骆”。
建安二年(197年),袁术在九江寿春(今安徽寿县)僭号称尊(参见袁术篇)。后来袁术不得民心,被天下诸侯围殴,粮食短缺,他就向邻近的骆俊求粮。骆俊厌恶袁术为人,没有搭理他。袁术大怒,就派部曲将张闿,假装路过陈国,而后将骆俊和陈王刘宠一并刺杀。
说起来刘宠在汉末也算一方人物。他是汉明帝刘庄的玄孙,勇猛过人,善使弓弩,而且箭法高超,百发百中。在黄巾之乱爆发时,刘宠和骆俊一道,恩威并重,使得陈国拥有部众一度达到十余万人。在群雄起兵讨董卓时,刘宠率军屯于阳夏(今河南太康),自称辅汉大将军,气势相当强盛。而经张闿行刺后,陈国从此衰落。
刺杀骆俊、刘宠的张闿,熟悉三国的更不陌生。不错,他正是眼红曹操父亲曹嵩钱财,而将其围杀的徐州牧陶谦原帐下都尉那个张闿。张闿得了钱后逃奔淮南,而曹操则以报父仇为名,屠戮徐州(参见陶谦篇)。时为平原(治平原,即今山东平原)相的刘备赶来相救,战后被陶谦表奏为豫州刺史,更在陶谦亡后被推为徐州牧,从此刘备正式拥有了自己的地盘,开始参与群雄逐鹿(参见刘备篇)。
陈国是豫州六郡国之一
我们继续说骆俊。他被刺后,留下一双儿女,儿子正是五岁的骆统,还有一个年龄稍大的女儿。
更悲伤的还在后面。
建安五年(200年),骆统生母改嫁暂降孙策的豫章(治南昌,即今江西南昌)太守华歆为妾。同年孙策遇刺,曹操以献帝名义召华歆入许都(参见华歆篇)。这样,八岁的骆统就面临着随母亲北上还是继续留在会稽的选择。
小骆统当时心一铁,就随着他的嫡母和姐姐一道南归会稽——也由此可知,其生母原来也只是骆俊的妾室。
他的生母来送他,他拜别母亲后,即坐上车,再也不回望一眼。他母亲跟在车后号啕大哭,赶车人心有不忍,就说:“老夫人还在后面呢、”骆统却说:“我不想增加母亲的思念,所以才不回头。”说了即催车前行。
骆统“辞而不顾”,除了他说的长痛不如短痛外,我想还有另一层原因:爹死娘嫁人,在讲究宗法的古时,是十分伤风化的。尤其是带子改嫁,孩子被迫改姓,对原夫家来说,就更加一层伤。而骆俊生前为国相,又名声甚佳,这个影响就更大。
骆统生母后改嫁华歆
回到故乡后,骆统事嫡母甚为恭谨。后来郡里闹饥荒,会稽乡里及北方避乱南来的士大夫大都生活困顿。骆统为了接济他们,只好减少自己的饮食。
骆统的姐姐应该是正妻所生,她这时丈夫也去世,还未生子,寡居回到娘家,看到骆统这样,心里十分难过,就多次询问原因。骆统被问得久了,就说:“士大夫们连糟糠都难吃到,我怎能一个人独饱?”
骆家大姐是位仁爱有德行的女子,她听了后,流着泪说:“果真是这样,弟何不告我,而让自己清苦如此?”她就将自己私下积下的粮食分给骆统,同时向母亲说明了情况。她的母亲也认为骆统贤德,于是也让家人分施粮食。
而骆统,也由此事,声名渐显。
二、引为腹心孙策遇刺后,其弟孙权继掌江东,辅政的长史张昭积极向朝廷寻求正式诏命。这时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正在官渡前线与袁绍对峙,为稳定后方,他即以朝廷名义,拜孙权为讨虏将军,领会稽太守(参见孙权篇)。
建安十七年(212年),孙权改治秣陵(今江苏南京)为建业,正式开始了对这一六朝古都的建设。骆统时二十岁,孙权就让他试守乌程(治乌程,即今浙江湖州)相。
孙权曾四次迁治(都)
乌程国是个侯国,其国相职同于县令长。汉末三国时,曾有三人先后为乌程侯:汉灵帝中平三年(186年),孙坚被封乌程侯;建安二年(197年)孙策袭爵,但他看不上,让爵位给弟弟孙匡;吴景帝永安元年(258年)。孙皓再被封乌程侯。也就是说,骆统为相时的乌程侯,只能是孙匡。
骆统在此任上,甚有恩惠。乌程民过万户,都称赞他仁惠善治。孙权很是高兴,就召他为功曹,即主掌人事的郡守主要佐吏。孙权同时以骆统代行骑都尉,即他的护卫队长。这算是从文武两方面,都把骆统引为自己的腹心。不但如此,孙权还把他堂兄孙辅的女儿嫁给骆统,这就更亲近一步了。
孙辅是孙坚之兄孙羌的儿子,曾随孙策平定丹杨(治宛陵,即今安徽宣城)、吴郡(治吴县,即今江苏苏州)、会稽,并活捉丹杨宗帅祖郎。建安四年(199年),孙策平定庐江(治舒县,即今安徽庐江)后,以孙辅为庐陵(从豫章郡析置,治西昌,即今江西泰和)太守,后升平南将军。但在孙权接掌江东时,孙辅担心孙权不能保全江东,暗中与曹操往来,被发现后被孙权幽禁至死(参见孙辅篇)。
骆统之志,在于弥补、监察得失,如他有所见,必不会等到过夜再办。他常规劝孙权,要尊贤接士,勤求得失,劝他飨宴赏赐之时,让众臣分别进见,然后嘘寒问暖,施以亲密,启发他们发言,观察各自志趣,而让他们都能感恩戴德,心怀报答。
这样看来,骆统简直就是三国时的人力资源管理大师。孙权这时,还算清明,也都一一照准。
骆统在凌统去世后继领其兵
后来,骆统外任建忠中郎将,统领武射吏(孙吴的远狙特种部队)三千人。建安二十二年(217年),孙权爱将、偏将军凌统去世后,骆统又统领其旧部,可进一步知道孙权对他的看重。
三、上疏谏政当时江东各种税赋徭役繁重,加之疫疠横行,民户损耗严重,骆统上疏进谏。他说,君主治理国家,开疆拓土为强富,抑制威福为尊贵,发扬德义为显荣,永垂后胤为厚福。但财靠民生,强赖民力,威依民势,福由民养,德以民兴,仁借民行,六者皆备,然后才能顺天应民,保家兴国。今强敌未灭,天下未安,三军战事不断,江边战患未解,而户口日减,臣心急如焚。思其原因,其为军者,生则困苦,死则弃尸,因此他们更眷恋故土,害怕远行。
他进一步说,每有徭役征发,贫穷之家先被输送,有财之家倾家行贿,轻狡者则逃入深山与匪盗为伍。如此则贫者更贫,而叛逆之心日生。又因贫困,很多家庭抛子,这岂得长久?国家有百姓,则如船行水上。水平则船稳,水动则船危,百姓虽愚但不可欺,虽弱但不可压。故善医者治未病,为政者需体民。愿我主留神深思,补救不足,深谋远虑,抚育万民,以深图远计。
孙权看了,深受感动,对骆统的看法更加重视。
吴王黄武元年(222年),骆统随镇西将军陆逊破刘备于夷陵(今湖北宜昌),战后升偏将军。在刘备退往白帝(今重庆奉节)时,众将请求乘机进攻,陆逊、骆统与昭武将军朱然却认为曹丕正集结兵力,其心不可测,应迅速撤兵。
骆统因随陆逊破刘备,升为偏将军
同年,已称魏帝的曹丕兵分三路南犯:东路以曹休督张辽、臧霸、贾逵、王凌等出洞口(在今安徽和县),中路以曹仁攻濡须(在今安徽含山),西路以曹真、夏侯尚、张郃、徐晃攻南郡(治江陵,即今湖北江陵),是为第三次濡须之战。
孙权方面,以前将军吕范督率建武将军徐盛、偏将军全琮、扬武将军孙韶等拒曹休,以濡须督朱桓敌曹仁,以左将军诸葛瑾、平北将军潘璋等往救南郡。
中路战中,曹仁派部将常雕督诸葛虔、王双等攻袭中洲。朱桓以骆统和将军严圭击常雕油船,最终常雕、诸葛虔被斩,王双被俘押送武昌(今湖北鄂州),魏军被迫撤军。魏另两路听闻曹仁大败,也全线撤退(参见朱桓篇)。
战后骆统因功封新阳亭侯,后又继朱桓后为第五任濡须督。
他又多次陈说有利国政之事,为此前后上疏数十道,所言都很有道理,尤其他认为在民间强募兵,易助恶败俗,使百姓生叛离之心,因此应紧急禁止。孙权听后,与其反复论证,最终按骆统意见办理。
这里其实涉及征兵制和募兵制的问题。所谓征兵制,是国家要求适龄人口强制服兵役的制度。而募兵制,是指国家以出钱的方式招募士兵的制度。西汉时施行的是征兵制,至东汉,随着各地豪强庇护大量依附人口逃役,征兵制逐渐瓦解。而群雄私募兵源,进一步促成了征兵制的解体。
募兵本来是一方出资一方出人的自愿行动,但百姓有时不愿应募,于是经常出现强募的现象——这就是骆统所说的“占募在民间长恶败俗,生离叛之心,急宜绝置”。事实上,在之后的吴大帝嘉禾六年(237年),吴将周祗在鄱阳(治鄱阳,即今江西鄱阳)强募兵,就激起民变,招致被杀,也可知骆统思虑之周详。
“骆统抗明大义,辞切理至,值权方闭不开”
黄武三年(224年),辅义中郎将张温出使蜀汉,与其重修旧好。完成使命回来后,张温对蜀赞不绝口,因此引起孙权的暗恨。加之孙权认为张温声名太盛,难以驾驭,故借暨艳案,将张温弃置不用(参见张温篇)。当时无人敢为张温说话,只有骆统冒死进言,极力为张温辩驳,可惜孙权不听。
这也是陈寿评价“骆统抗明大义,辞切理至,值权方闭不开”的原因所在。
黄武七年(228年),骆统去世,年仅三十六岁。
骆统一生深明大义,而受孙权信重,可惜去世太早,没有太多的展现机会,这是他的不幸。但他活着时孙权还算能推诚信士、量能授器,故他能完其名节。从这一点说,他又是幸运的。
人生如棋局,也许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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