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总，提前给您拜个早年。"张明把礼盒轻放在雕花茶几上，檀香混着龙井的雾气漫过红木桌沿。他注意到王总办公桌玻璃板下压着泛黄的车间合影，二十年前的工装照里，年轻的技术员王海平正在调试机床。

王总用茶夹将紫砂杯推到他面前："小张啊，听说你父亲是机械厂的老会计？"

茶水在杯中打了个旋。张明想起十年前那个除夕，纪委的人冒雪带走父亲时，母亲打翻的饺子馅在瓷砖上洇成血泊。此刻旧木地板裂缝里渗出的暖气，正舔舐着他锃亮的牛津鞋。

"这茶垢要定期清理。"王总突然翻转杯身，褐斑在杯底结成蛛网，"就像咱们车间老设备，积尘多了要停机检修。"他的拇指摩挲着杯沿，那里有道不明显的裂痕。

张明感觉西裤口袋里的车钥匙正在发烫。昨天在同仁堂刷卡时，收银员扫描虫草条形码的"嘀"声，像极了纪委带走父亲那晚的警笛。

"礼盒带回去吧。"王总从抽屉取出牛皮纸袋，"你母亲的风湿该用正经中药调理。"纸袋边角露出市中医院的红十字，张明闻到熟悉的艾草味——上周工会慰问困难职工时，他填过母亲病历。

走廊顶灯突然熄灭，应急灯绿光里，礼盒缎面泛起诡异的磷光。王总的声音混着中央空调嗡鸣："当年你父亲要是遇到现在的纪委监察组......"

手机在裤袋震动，采购部群里跳出新消息：审计组下周进驻。张明想起上周被退回的供应商红包，此刻正在办公桌最底层抽屉，和防尘口罩挤在一起。

电梯再次打开时，雨夹雪在玻璃幕墙外织成密网。张明站在垃圾桶前，礼盒缎带在风中飘成问号。手机亮起，王总发来图片：车床旁挂着新制的廉政警示牌，落款日期是二十年前他当车间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