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夜把银杏叶夹进诗集时,我偷偷埋了一枚思念。叶子经络里藏着你指尖的温度,风掠过露台时,总疑心是你在翻动泛黄的书页。

夏末的月光漏进玻璃罐,我又埋下一串思念。蝉鸣声碎在凌晨三点的阳台,晾衣绳上晃动的白衬衫投下影子,恍惚是你披着星光朝我张开双臂。露水浸透的凉拖旁,蚂蚁正搬走半块你爱吃的曲奇碎屑。

深秋织完第七针的灰毛衣,针脚里又缠进一团思念。毛线球滚到飘窗下时,忽然听见手机震动,惊觉自己总把陌生号码的广告推销,当作你穿越时差发来的早安。壁炉旁的老座钟敲了十二下,我对着未发送的短信按下删除键。

新雪覆住信箱的清晨,我最后一次埋下思念。冰凌倒映着空荡荡的林荫道,却清晰看见你转身时围巾扬起的弧度。邮差踩着单车叮铃而过,车筐里躺着二十封无人认领的信,每枚火漆印都拓着相似的指纹。

直到壁炉吞没最后一片银杏,我才发现思念早被时光腌渍成琥珀——毛衣裹着月光,雪水煮着陈茶,诗行漫过钟摆,而某个云层裂开的缝隙里,你留下的半盏普洱正蒸腾出日出的形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