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是《水浒传》最好的续书《残水浒》,是从梁山一百单八将排完座次,卢俊义梦见弟兄们全部被手执长弓的嵇康擒斩后开始续写的,该书给梁山好汉安排了与通行版大不相同的结局。
在很多通行版本中,都有《忠义堂石碣受天文,梁山泊英雄惊恶梦》一章,熟读《三国志》和《宋史》的读者诸君,自然知道嵇康字叔夜,张叔夜字嵇仲,长人执弓,就是个“张”字,小说是以嵇康指代张叔夜,预告了梁山好汉的结局——按古典小说的惯例,全书似乎就应该到此结束了:“卢俊义梦中吓得魂不附体,微微闪开眼看堂上时,却有一个牌额,大书‘天下太平’四个青字。”
通行版水浒传后五十回是何人所做,现在一直还有争议,所以我们以《残水浒》为依据来分析梁山好汉的结局是否符合天理人心也是可以的。在这本书中,老种经略相公种师道在吴用等人的配合下攻克梁山后上报朝廷:梁山梁山一百单八将,二十个已死,四十五个投诚,还有宋江等三十六个在逃,下一步将对在逃梁山头领继续追击搜捕。
看到这张清单,可能有读者会感到诧异:二十加四十五再加三十六,这是一百零一个,还有七个哪去了?
这七个人,种师道在上书中也有汇报:“先行引退者五人:公孙胜、柴进、樊瑞、石勇、裴宣;投入女真一名:皇甫端;宋清一名,虽从众出降,仍候捕获宋江以后,再定处置。”
熟读水浒原著的读者肯定能猜到,向老种经略相公种师道投诚并加入种家军的,必然有花和尚鲁智深和行者武松、豹子头林冲、九纹龙史进,但是吴用也抛弃宋江而投诚,可能就有些出人意料,但却在情理之中了:吴用是个读书人,只要能给他官做,别说向朝廷投诚,就是往辽国金国叛逃,也是有可能的。
梁山好汉人数众多,如果开列全部名单并一一说明其结局,估计那又是一部“新水浒”,所以咱们分门别类,今天只说跟着宋江一起逃跑的三十五人中的九个天罡正将:赤发鬼刘唐、立地太岁阮小二、短命二郎阮小五、活阎罗阮小七、病关索杨雄、混江龙李俊、船火儿张横、浪里白条张顺、没遮拦穆弘,看看他们为什么一直死心塌地追随宋江亡命江湖。
这三十五人跟宋江一样,都没能逃脱战败被擒或投降的命运,直到他们和宋江一起被关进大牢,我们才能猜出他们为什么宁肯追随宋江亡命江湖,也不肯像鲁智深武松一样投效老种经略相公种师道——鲁智深武松投奔种师道,还带走了地煞中的金眼彪施恩、菜园子张青、母夜叉孙二娘。
这里有必要先简单介绍一下其他天罡正将的去向:花荣、董平、李逵、李应、石秀已死,怎么死的,下一篇文章再说;卢俊义、吴用、关胜、林冲、秦明、呼延灼、朱仝、鲁智深、武松、张清、杨志、徐宁、索超、戴宗、史进、雷横、燕青先后投诚或平反后官复原职,比如豹子头林冲“在先原有殿前龙卫指挥从五品的官职”,杀了被抄家流放的高俅父子后自然官复原职;大刀关胜积功升任熙河路统制,赴任途中,还去天牢“探视”了被俘的宋江等三十六人。
也正是通过关胜与宋江的问答,我们知道了属于晁盖一系的刘唐与阮氏三雄一直跟在宋江身边的真实目的:他们的眼珠,“一颗颗冒着无限杀气,齐齐向宋江身上射来,宋江坐在杀气之中,不言不语,缩着头,静候赦书。”
有刘唐和阮氏三雄同在牢中,宋江根本就熬不到大赦,大刀关胜知道的事情,他们应该早就知道了——吴用告诉关胜那番话,肯定早就私下里告诉“生辰纲迷盗团”的其他兄弟了,即使吴用嘴严,跟晁盖感情极好的林冲也不可能不说,所以关胜最后也知道了真相:“据林冲哥哥说:后来捉住史文恭,曾经留意检点,他壶里的箭,没有一枝刻过名字的。而且刻字的箭,和史文恭所佩的弓,也长短不配。吴军师还有一句话道:‘宋江早年结交天下英雄豪杰,所用的钱帛从哪里来?不都是柴大官人津贴!宋江得手以后,几回想害他性命。’”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贼过三年不打自招,纸里包不住火,晁盖重伤不治这么大的事,吴用和林冲要不暗中调查那才怪呢,熟读水浒原著前七十回的读者诸君,心中可能也早就有了嫌疑人选,而关胜转述林冲和吴用的话,也可以解开许多谜团。
这样一想,我们就知道刘唐和阮氏三雄为什么寸步不离宋江了:晁盖遇害真相还没有大白于天下,他们怎么肯轻易离开?
追随宋江亡命江湖的九个天罡正将,前四位这样做的理由已经找到了,后面的病关索杨雄、混江龙李俊、船火儿张横、浪里白条张顺、没遮拦穆弘等五人,则是另有“苦衷”。
病关索杨雄是犯了十恶不赦之罪的,《宋刑统》规定:用肢解的方式杀人,属于遇赦不赦的第五恶,即使接受招安,也会被秋后算账。
张青孙二娘开黑店,将多少人做成馒头馅儿,官府一直不知道,或者知道了也没管,而杨雄如何残杀潘巧云,那是官府当做元凶没有伏法的积案记录在案的。
揭阳镇三霸是六个人,地煞中的催命判官李立、小遮拦穆春也在追随宋江的三十五人之中,他们都是臭名昭著的恶霸,这些人眼里是没有是非善恶观念的,他们唯一敬畏的“大哥”就是宋江,自然是宋江走到哪里,他们跟到哪里。
追随宋江亡命江湖的九个天罡正将,最后虽然都跟宋江一同被擒,但是他们追随宋江的原因却有不同的三种:刘唐和阮氏三雄四人是为了调查晁盖命案真相;杨雄是罪无可赦;揭阳镇三霸中的六个人则是对宋江一味愚忠。
这九个天罡正将追随宋江的原因不同,结果当然也会大不相同:杨雄和揭阳镇六恶人估计会秋后问斩,而刘唐和阮氏三雄却可能因为在狱中撕碎宋江而得到赦免——宋江投降,朝廷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处置,这四位梁山好汉替晁盖报仇而除掉宋江,也是为朝廷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按照《残水浒》的描述,狱中的三十五个梁山好汉,必然要有人向宋江下死手,于是咱们最后的问题就出来了:在您看来,得知晁盖是被宋江指使手下杀害后,有多少人会在天牢中再来一次梁山火并?如果杀宋江和保宋江的分成两帮,牙齿拳脚不顾命地厮打,哪一方能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