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和三年的汴州城头，两个落第书生在城门口擦肩而过。来自冯翊的敬翔捧着同乡的推荐信，正要去见宣武军节度使朱温；潞州李氏后裔李振则刚从浙东铩羽而归，怀中揣着未能赴任的官凭。

这对日后被称为"后梁双璧"的谋士，此刻都不曾料到，他们将共同辅佐一代枭雄终结大唐，又在十七年后目睹这个新兴王朝的倾覆。

光启元年的春夜，汴州节度使府灯火通明。刚刚击溃秦宗权的朱温，正听着敬翔剖析天下大势。这个科举落第的世家子，仅用三年便成为朱温的首席谋臣，史载其"每夜秉烛达旦，案头军报堆积如丘"。

当朱温改枢密院为崇政院时，敬翔已执掌军政大权十五年，平阳郡侯的爵位见证了他从布衣到宰辅的传奇。

与敬翔并称的李振，则擅长纵横捭阖之术。景福年间，正是他献策清洗宦官集团，又在白马驿之变后力主"投尸黄河"，彻底斩断朱温与唐室的情义纽带。

当朱温在开封称帝时，这对谋臣的组合堪称完美——敬翔主内政军机，李振掌外交权谋，共同构建起后梁王朝的权力中枢。

同光元年的秋雨笼罩开封时，七十二岁的敬翔独坐空堂。昔日的崇政院使看着案头积尘的奏章，想起上月李振的劝降之约。当初扶持朱友珪篡位的李振，如今竟要与他共事新朝，这让他哑然失笑。

当晋军破城的喊杀声逼近时，老臣从容悬梁，以死践行了"不忍见宗庙陨坠"的誓言。而在刑场之上，李振面对郭崇韬的讥讽仰天长叹，终于明白智谋终难逃时势碾压。

这对乱世双璧的悲剧，实为五代政权更迭的缩影。敬翔的尽节与李振的妥协，折射出谋士在王朝末路的艰难抉择。他们能助枭雄改天换日，却救不了自己缔造的帝国，这或许就是乱世奇才的宿命。当开封皇城的尘埃落定，后人只记得"白马之祸"的狠辣，却鲜知这两个书生曾在三十年间，以笔墨改写了大半个中国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