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建业城外春雷炸响,惊得江面泛起层层白浪。孙权站在新筑的观星台上,十二旒冕冠压得他额角生疼。青铜鼎中燃烧的龟甲突然炸裂,裂纹如虬龙盘踞。
"陛下,张昭又在宫门外长跪了。"陆逊捧着竹简的手微微发抖,玄色官袍被细雨浸出深色纹路。
孙权抚摸着腰间新铸的九龙玉带,冷笑道:"二十年了,这个老顽固还在劝孤向曹魏称臣?"他忽然抓起案上的酒樽,琥珀色的酒液泼在龟甲灰烬上,腾起青烟直冲云霄:"孤要的是天命!"
此时的汉中大营,诸葛亮正将一枚黑子按在沙盘边缘。油灯将他的影子投射在牛皮舆图上,祁山山脉的褶皱在他鬓角投下阴影。帐外传来马匹嘶鸣,姜维掀帘而入时带进一缕晨雾。
"丞相,陈式将军已至武都城外三十里。"

诸葛亮的手指划过阴平郡凹凸的沟壑,羽扇停在氐人部落标记处:"告诉子龙,把去年缴获的蜀锦分给羌人首领。"他突然剧烈咳嗽,帕子上绽开点点红梅,"要让郭淮以为,我们真要在此扎根。"
武昌城内钟鼓齐鸣,孙权踏上九十九级白玉阶时,看见张昭的白发在风中飘散如雪。老臣以额触地,血渍在阶前绽开:"陛下!僭号称帝必遭天谴!"孙权脚步未停,冕旒珠串撞出清脆声响。当他转身接受百官朝拜时,目光扫过吴国太空着的席位——那位总是劝他隐忍的姐姐,此刻正在建业佛寺诵经。
长江突然掀起巨浪,拍碎了三艘画舫。孙权却在震耳欲聋的"万岁"声中,听见建安五年兄长孙策咽气时的低语:"若举江东之众...咳咳...卿不如我..."他握紧传国玉玺,在诏书上盖下鲜红印记。
与此同时,武都城墙轰然倒塌。陈式望着逃窜的魏军皱起眉头——这场胜利太过轻易。暮色中,他看见山巅亮起三盏孔明灯,那是丞相约定的暗号。当夜,蜀军将城中粮仓尽数打开,氐人捧着粟米跪满长街。

"报!郭淮大军距此不过五十里!"斥候的声音惊飞林中寒鸦。诸葛亮却笑着将白子落在陈仓方向:"传令魏延,把去年在陇西缴获的魏军旌旗插满阴平山头。"次日黎明,郭淮在晨雾中看见漫山"张郃"将旗,急令三军后撤三十里。
建业新宫内,步练师为孙权斟酒时,金步摇扫过案上密报。"蜀汉取了武都、阴平?"孙权突然攥住美人皓腕,"告诉诸葛瑾,该让子瑜去成都走走了。"酒液泼洒在诸葛亮亲笔盟约上,墨迹渐渐晕染成虎形。
秋风掠过汉中平原时,诸葛亮正在视察新筑的汉城。夯土墙上还带着湿气,他忽然驻足:"伯约,闻到桂花香了吗?"姜维茫然四顾,只见满目焦土。老丞相从袖中取出锦囊:"等开春,把这些桂树苗分给将士们。"
武昌城内,孙权看着诸葛瑾带回的蜀锦,上面金线绣着"汉吴永盟"。他抽出宝剑劈开木匣,碎帛纷飞中露出一封密信:"祁山有变,望东击合肥。"当夜,东吴水师悄然驶向巢湖方向。

十二月初八,建业城飘起细雪。孙权在温泉宫接见曹魏使臣时,故意让侍从抬进十筐岭南鲜橘。"告诉曹叡,朕的橘子能在冬天结果。"他掰开橘瓣,汁水染黄了绢帛国书。使臣退下后,孙权突然将橘子砸向铜镜,破碎的镜面里,二十年前那个在赤壁火船上弯弓的少年一闪而过。
祁山隘口,诸葛亮正在察看新绘的陇西舆图。雪花落在他肩头,与鬓角霜白融成一片。"丞相,东吴使者到了。"马谡之弟马承呈上漆盒,里面是孙权亲笔写的"龙"字。诸葛亮凝视着窗外渐大的风雪,突然轻笑:"该让幼常去东三郡了。"
长江两岸的渔火次第亮起时,建业钟山响起八十一声礼炮。孙权站在新铸的千帆楼船甲板上,看着对岸合肥城头飘起的吴国旌旗。江风吹散他的冕旒珠串,露出眼角细纹里跳动的野心。

而在汉中军帐,诸葛亮将最后一面令箭插进沙盘。沙粒从祁山模型簌簌滑落,渐渐堆成凤凰形状。油灯忽明忽暗间,他仿佛看见先帝在白帝城托孤时的泪光,听见五丈原秋风吹动四轮车的吱呀声。但此刻,老丞相只是紧了紧鹤氅,提笔在《出师表》续篇写下:"今南方已定,兵甲已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