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申请上市那天,老公的小助理在朋友圈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中,林婉拿着总经理委任书,笑容灿烂。
朋友圈配字:谢谢天诚哥哥的信任,以后请叫我林总!
我放下手中的抗癌药,在下面回了一句:恭喜林总。
老公的电话下一秒就打了过来:“你跟一个小女孩阴阳怪气做什么?不就一个总经理的头衔吗?你把人家吓着了知道吗?”
电话那边的传来林婉的哭啼声。
我冷笑着挂断电话,向坐在我面前的合作方老总说了句:中止合作吧。
百亿订单取消,公司上市失败。
老公发了疯找我,可我已经死了。
1.
傅天诚进门的时候,我刚刚吞下几粒阿帕替尼片。
一种抗癌靶向药。
今天是我和他结婚三周年,我早早准备好烛光晚餐。
我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与傅天诚吃饭的次数。
吃一次少一次。
可直到晚上十一点,我也没等到他回家。
发去的信息和打去的电话全都石沉大海。
直到我看到公司群公布新上任的总经理人选——林婉。
我在林婉炫耀的朋友圈留下恭喜二字。
傅天诚的电话随之而至,还没等我开口,迎接我的是傅天诚劈头盖脸的怒骂。
我刚想解释,电话就被挂断拉黑。
看着丰盛的晚餐和燃尽的蜡烛,傅天诚微微皱眉:“有人来?”
我默默将冷透的饭菜收拾好,统统丢进垃圾桶,缓缓开口:“没有,试试自己下厨。”
傅天诚讥讽轻笑:“你到是好兴致。”
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
“过几天婉婉生日,你订一下那家法国餐厅,两人位。”
我哑然失笑,结婚纪念日忘的一干二净。
某人的生日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傅天诚在一旁坐下,丢给我一个袋子。
里面装着一个廉价的绿色挎包。
“婉婉嘱咐我给你的,为今天的事道歉 ,明天去公司你也给她当面道个歉。”
不知道是哪里买来的地摊货,上面布满了破旧的折痕。
“谢谢她的好意,但是我不要。”
傅天诚闻言不满地说道:“能不能大气一点?人家一个小姑娘都给你赔礼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那个位置你就那么舍不得?”
“陈晓晓,你真势利啊。”
傅天诚,我希望我真的是一个势利的女人。
那样我就不会蠢到用自己最宝贵的几年青春陪你打拼。
更不会在自己生命最后的几个月时间还想着替你多争取一些订单。
“我不喜欢绿色。”
我不想多说,丢下这句话之后就想转身回房。
但傅天诚却一把将我手腕抓住,余光瞥到我手指上的创可贴还在丝丝往外渗血。
我本不擅长下厨,在准备食材时总不小心割伤自己。
婚前的傅天诚不让我进厨房,承诺他会包办所有的家务。
傅天诚微微一愣,手上的力度弱了几分,但嘴上依旧毫不留情:
“陈晓晓,同样的话别让我说第二遍。”
我趁机甩开他的手,冷冷回应:“我说了,我不喜欢。”
傅天诚脸色变得阴沉,将那个毫无品味的挎包从沙发上捡起硬塞到我怀里。
他带着怒气的动作伴随着一阵巨大的推力,我一时没有站稳往后倒去。
撞上茶几的一角。
剧痛从后脑席卷全身,我只感觉眼前一黑,一股湿热的感觉从头顶传来。
我下意识伸手去摸,鲜红的血液逐渐将我的视野染红。
见我受伤,傅天成毫无反应,双手抱胸,用居高临下的语气说道:
“别装了,陈晓晓。”
“你以为用点苦肉计我就会心软吗?”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傅天成,在他看来我就这么卑劣吗?
一时失语,巨大的呕吐感袭来,我赶忙伸手捂嘴,但无济于事。
鲜血从指尖流出,口中的腥味和腹部隐隐传来的疼痛提醒着我——犯病了。
傅天诚的表情终于露出慌乱,“我送你去医院。”
我没有矫情。
“好。”
车子刚刚发动,车载导航中传来林婉俏皮的声音。
“天诚哥哥,小心开车,我们现在出发啦!”
傅天诚微微一征。
“婉婉闹着玩换了我车上的语音,别介意。”
我懒得争论。
“没事。”
“你不生气?”
要是放在之前,当然会。
可现在,我连傅天诚都不在乎。
又怎么会在意他车上的一个导航语音呢。
“专心开车。”
一路无言。
离医院只需要再直行一公里,傅天诚的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人了,一脸笑意地接起。
我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和导航语音如出一辙,林婉撒娇说自己家里停电了很害怕。
傅天诚踩下刹车。
“婉婉那边有急事,我得赶过去,你再往前走个十分钟就到医院了。”
傅天诚一秒钟都不想耽误,只想快点赶到林婉身边。
2.
饶是我已经领教傅天诚对我和林婉态度的差别,此刻也难挡心酸。
“傅天诚,我走不了路。”
“拜托你,送我到医院门口,不会花你多少时间的。”
傅天诚露出厌恶的表情。
“陈晓晓,多走两步路不会要了你的命。”
“滚下去。”
傅天诚不由分说将我赶下车,丝毫没有顾及我被车门夹住的衣角。
疾驰的车子不管不顾往前开去,我被瞬间掀翻在地拖行。
在粗糙的水泥路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我用仅存的一丝力气撕开衣角,在马路上滚落几圈后停下。
身后传来喇叭声和忽闪忽闪的远光灯,催促我赶紧离开马路中央。
我挣扎爬到路边,刺眼的光照中我看不清车内的人脸。
再回头想找傅天成的车时,它早已消失在夜色中,我呆滞在原地。
天空飘来一丝丝细雨,我抬头看向路灯忽明忽暗的灯光,一颗雨滴落在我的脸上。
顺着脸颊流下。
我分不清那是雨滴还是我的眼泪,只能挪动麻木的身体向前走去。
水泥路积起一个个小水坑,身上的温度在迅速流失。
我的位置离医院不过短短一公里,可我感觉自己像推着巨石的西西弗斯。
不论怎么前进,都像是在原地踏步。
当我终于支撑不下去倒在路边,视线逐渐灰暗下去时。
恍惚间我想起傅天诚单膝下跪向我求婚的样子。
海誓山盟,言笑晏晏。
你可真笨啊,陈晓晓。
再次醒来,病床边的医生手拿着病例单,神色凝重。
“陈小姐,你可算是捡回一条命。”
“虽说外伤严重,但比起这个,你知道你已经是胃癌晚期了吗?”
“要不是遇到了好心人把你送到医院,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你先生呢?他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走路来医院?”
我伸手去摸头上缠着的绷带,发现手指上的伤口也经过妥善处理了。
我摊开手掌,看着伤口上整洁的包扎。
陌生人的善意救了我一命,傅天诚却差点成了我的索命人。
我眼前逐渐模糊,眼泪一滴一滴砸入手掌。
几天后好不容易从医院回来,傅天诚怒气冲冲上前。
“你滚哪去了?”
"我让你订的餐厅为什么没有办?"
他完完全全忽视了我头上、手上的绷带,自顾自发泄自己的情绪。
我指了指自己的头,示意他我刚出院。
我没有余力与他争吵,径直穿过客厅想进房间休息。
随眼一瞟,桌上的残羹剩饭似乎表明了一场浪漫的晚餐刚刚结束。
傅天诚眼看我愣在原地盯着桌上的饭菜,语气终于放缓:“婉婉说想吃我做的饭,你别多想。”
我淡淡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见状,也许是愧疚,也许是些许的怜悯心作祟。
傅天诚终于施舍给我一丝温柔,走到我的身边说:“总经理那件事,你别放在心上。”
“再过几年,等婉婉熟悉公司以后,会让你坐上那个位置的。”
我木讷点头,心里再翻不起一丝波浪。
傅天诚,我在意的从来都不是那个位置。
见我答应下来,他的脸上浮现难得的笑意。
“你还没吃东西吧?”
“正好,这还剩下一些,你吃点。”
他手指着那一桌狼藉。
“我不饿,你和林婉的晚餐我也无福消受。”
说完我便往房间走,然而在我进房间后,傅天诚紧随其后。
“陈晓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就是没有胃口。”
他身子半倚再门前,眼角抽动:“陈晓晓,别给脸不要脸。”
“耍脾气也该有个限度。”
依旧是那样高高在上的姿态,依旧是用着命令的口吻。
傅天诚,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是你口中那个婉婉出现之后?
还是更早之前呢。
我无法理解,为什么你会觉得让我收拾掉你和其它女人的残羹剩饭。
是一种施舍呢。
就算思绪万千,想来也徒劳无用。
我没有回应他的质问,傅天诚终于忍不住接着说道:“我问你话,你哑巴了?”
“我不舒服,需要休息,麻烦你走的时候把门关上。”
一时无言,沉默片刻后。
“婉婉真是一点都没说错你。”
我闭上双眼,一片黑暗中我听见一阵摔门声。
换做之前,没有他陪伴,我根本没法睡着。
可今晚却是我三年以来睡得最沉最香的一次。
隔天醒来,我拨通了闺蜜天天的电话,让她帮我找一个靠谱的律师。
我要离婚。
3.
公司大门前。
我想起和傅天诚一起打拼的日子。
我们在大学里相知相识相爱,毕业后两人共同打拼。
终于彻底在这座城市站稳脚跟,事业也蒸蒸日上。
我以他的名字命名公司,更是心甘情愿让他掌权做上最高的位置。
正是因为这样,他可以掌控我的生杀大权,或升或降全凭他一句话。
一进门,我就听到有人窃窃私语。
“看,这不是那谁吗。”
“怎么满身绷带,她咋了?”
“别说话!你还想不想干了!”
“老板说了任何人不要接触她!”
“真惨啊,换做是我肯定顶不住...好不容易给公司要上市了...”
“果然资本家画的饼不能信!”
我内心毫无波澜,到自己简陋的工位前开始工作。
为了能够让公司上市,我特地拖了老远的关系,找了老严给了公司一个订单。
桌面上除了堆积的文件什么都没有,生硬的桌沿硌得手臂的伤口发疼。
身旁人来来往往,有的视我为瘟神,有的虽不靠近却对我投来同情的目光。
没多久,傅天诚发来消息:有事,过来。
信息后附上一个定位——XX酒店。
老板亲自要求我一个打工人过去,就当出外勤了。
到酒店门口时,傅天诚再次发来消息:车里有箱酒,钥匙在前台,搬上来。
打开后备箱,一个用钉子封出四周的木箱印入眼帘。
我暗暗叹口气,咬咬牙搬了。
而当我将满满一箱酒搬到他指定的地方才发现,公司和合作对象此刻正开着签约酒会。
见我一脸狼狈抱着一箱酒出现在门口时,傅天诚微微皱眉:“你怎么来了。”
他身后闪出一个身影,一边将手附上傅天诚肩膀一边故作可怜地说道:
“天诚哥哥,我是想让在场的老总们尝尝好酒,这才让晓姐姐帮忙把酒带上来,你不会怪我吧?”
闻言,傅天诚对林婉微微一笑:“我怎么会怪婉婉呢,难得你有这份心。”
我搬着一大箱酒停在门口,木箱上的钉子划破手臂上的绷带,露出一角让人心惊肉跳的伤口,往外渗着鲜血。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流下,后背也被汗水浸湿,汗渍渗进手上、身上的伤口。
像是被人用细针小刀一点点扎皮剜肉,我疼得龇牙咧嘴,模样狼狈。
“呀,晓姐姐没事吧,怎么弄的浑身是伤啊。”
“好多血,天诚哥哥人家好怕!”
林婉假意上前搀扶,见到我手上的伤口后便自然得王傅天诚怀里扑,一副受惊的可怜模样。
傅天诚的手附上林婉受惊的头上轻轻抚摸安慰,转眼朝我说道:“不就让你搬箱酒,装模作样想给谁看!”
他怀里的林婉拦住话头:“天诚哥哥你别怪晓姐姐,都是我不好,不知道晓姐姐身上有伤,还让她干重活。”
“她好着呢,有什么伤,就是在扮可怜!”
傅天诚轻声细语地向林婉解释,声音恨不得比蚊子还小。
两人你侬我侬,会场的人面面相觑,只有我不合时宜地站在大门前,像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谁都不待见。
傅天诚看我半天没反应,大声呵斥:
“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把酒搬进来!”
人群中另一位熟悉的身影上前。
“婉婉,这些事怎么能让你亲自干。”
“严总。”
来人正是严凡,也是我的青梅竹马。
当初为了能让公司上市,我亲自丢严凡的严氏国际洽谈合作。
他看着傅天诚和林婉的模样,有些不满地对傅天诚说:
“傅总,你突然换了婉婉!这合作,我看还是算了。”
傅天诚听出严总话里话外是对林婉的不信任,出口维护:“严总,婉婉虽然初出茅庐,但资历不等于能力,我相信她不会让你失望。”
林婉也随即开口:“严总,我能坐上这个位置,靠的是自己的能力,毕竟您也不希望自己和一个德不配位的花瓶谈生意对吧?”
“花瓶?”
严凡温柔的看一眼我,再看林婉,满是惋惜的神情。
只要他撤回订单,那傅天诚的上市计划将就此破灭。
林婉初出茅庐,压根不懂严凡的心情。
说完话后有意无意地将眼神朝向我这边。
“傅总,当初和我商讨合作细节的是陈小姐。”
“来来回回这么多趟我是看在眼里的,否则我们的初次合作不会有这么大的数目。”
“我看重的是陈小姐,至于其他人。”
严总冷眼瞧了林婉一眼。
“我不信任。”
傅天诚的脸色难看到极点,他身边的林婉也尴尬至极。
他的眼神在人群中四处游走,最终落在我的身上。
眼神中的慌乱被怒火替代,他穿过人群拽住我。
“就是你!要不是你出来捣乱!”
他的胸口来回起伏,显然是生了极大的气,林婉思索片刻,拿起酒杯朝严总说道:
“严总,今天的事纯属意外,我给您赔个不是。”
说罢一饮而尽,她的视线盯着我,露出耐人寻味的笑。
傅天诚深以为意,拿过一个酒杯。
“去道歉。”
“傅天诚,我身体不舒服,不能喝酒。”
林婉假意去抢傅天诚手中的酒杯,阴阳怪气说道:“天诚哥哥,你就别逼姐姐了,我来喝!”
傅天诚彻底发怒,几乎是咆哮出声:“陈晓晓,你能不能懂点事!”
“这酒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说罢,他掐住我的脖子,抢过林婉手中那杯酒往我喉咙里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