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来诅咒的物件,尤其要做得漂漂亮亮,师傅总是这样说

拉菲耳 2024-07-18 09:18:21

“承载仙家诅咒的物件,尤其要做的漂漂亮亮。”

师傅总是这么说。

01

那面铜镜非常独特,是一只老鼠蹲坐在月下的造型。

铜镜做得有些粗糙和月亮的表明的坑洼如出一辙,月下的老鼠却是栩栩如生,一眼就能看出制作它的工匠倾注不少心血。

老鼠除了四只爪子、尾巴尖端是白色之外,身体的其他部位则是漆黑色。

虽然已是被岁月腐蚀后的老物件,依然能够细致入微地展现出老鼠身上的每一个特征,尖锐的爪牙,蓬松的毛发。

在月光的照射下,宛如一只活生生的老鼠,似乎能看到它的鼻子在颤动。

所有的物件背后都有一个独属于它的故事。

作为承载仙家手段的物件,这面老鼠拜月镜背后也有独属于它的故事。

师傅坐在镜子旁的摇椅上,再次讲起他已经讲述过无数次的故事。

02

这面镜子是师傅为他的青梅做的。

不能因个人私怨制作发动仙家诅咒的物件,诅咒不能祸及家人。

门派流传千年,打造无数用于发动仙家诅咒的物件,这只老鼠是唯一打破门派规矩的存在。

“她的祖上是进士。”

师傅说,紧接着,他就会反问我。

“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因为这个故事我已经听了很多次。

每一次师傅都不会留给我回答的时间,他略微停顿,就会讲下去。

“有了进士功名,就不再是农,而是士绅,大伙都会求着成为他们家的附庸,仰仗着他们,希望能更好地活下去。”

“士农工商,那难以跨越的鸿沟。”

当地士绅的女儿,与我师傅这种一脉单传,制作仙家物件的贱民是怎么成为青梅竹马的,师傅自己也不清楚。

师傅说过很多次,从他记事以来,门派就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小小的院子。

院子的出口是一间店面,一间没有名字的木工作坊。

如果真的有人光顾,我们也确实会制作一些生活的器具,还能帮忙修葺房屋,但我们真正是做什么的,在十里八乡中都非常清楚。

和鸿胪寺中有名号的门派不同,我们只是上不得台面的贱民,地位连商人都不如。

因为我们既不能登台作法,呼风唤雨,祈求国泰民安,也不能夜观天象,预测祸福,影响朝堂政令,甚至我们连黄道吉日都不会掐算。

尽管我们也相当隐秘地做一些和仙家有关的事,但没有一个人会把它放到明面上来。

平时来前院的人,都是修理家具或者打造新的生活器具,我们也都像模像样地完成他们的委托。

乡亲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定义我们这种不见光的门派。

甚至还有传闻,如果惹我们不高兴,就可能会受到仙家的报复。

虽然门派绝不会因为个人私怨借助仙家的能力,但没有人会知道我们门派流传下来的规矩。

即使知道,也没人会当真。

久而久之,附近的人都会躲着我们,就算必须经过木工作坊,他们都会远远绕开。

“她根本不在意。”

这句话师傅重复过很多次。

坊间无处不在的传闻,路过行人的好奇和恐惧参半的眼神,她全都不在意。

对于士绅家的千金来说,她的行为已经违背了礼法,但她却一直不管不顾跟在师傅身边,一起玩耍。

因为有了她,在这个偏僻的地方如同公主般的人物时常出现,师傅也逐渐被年纪相仿的孩子们接纳。

“老爷和夫人都是十分和善的人。”

师傅再次感叹。

“有钱有势却从不随意使唤我们,对佃户非常好,谁家有事,都会出钱出力帮忙解决。”

而且,从师傅的口中,青梅的父亲还是十分出色的商人。

他没有一丝守成的打算,跳出阶级的偏见,联合行商,四处收粮贩粮,把生意渠道铺设到其他城镇,甚至还尝试联系朝廷,试着把军粮的生意也一拼做了。

后来战争爆发,人们被迫逃向南方,等战争结束后,回来一看,不仅地上的作物没了,整个村镇成了一篇废墟。

青梅的兄长也长眠在这片废墟之下。

老爷和夫人并没有泄气,反而安慰大家,身先士卒带着大家重建家园。

师傅的青梅也十分理解父母,她开始接替兄长,学着打理家族的生意。

“我们都觉得以后她肯定会嫁给权贵,结果她却要接管商号。”

“那时候朝廷刚刚稳定,商人的地位比前朝更加不如。她在逃亡的路上经历太多的悲凉,年仅十七岁,就说要用自己的办法,把粮食卖到各府各县,让天下再无饥荒,再无易子而食,真是宏大的野心。”

而把她的野心碾碎,是户部侍郎的一封信函。

信函上说户部侍郎的儿子看上了青梅,虽说青梅抛头露面从事贱业,不守女德,根本不配嫁给户部侍郎的儿子。

但考虑到青梅的祖上是有功名的进士,破例让青梅做一个妾室。

要知道宰相门前七品官,就算是妾,也是高攀了。

师傅的青梅垂头丧气,但还不至于完全绝望。

再怎么说,她也是士绅阶层的女儿,户部侍郎的儿子垂涎师傅青梅的美色,还不至于敢明目张胆的强抢。

可户部侍郎的儿子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要嫁给他,青梅是一万个不愿意,但比起家族的存亡,当然不值一提,于是她没有在明面上拒绝户部侍郎。

之后,师傅的青梅开始四处奔走,利用商号的关系,试图从户部侍郎的魔爪下逃脱。

只要师傅说到这里,他都会停下来,向我发问。

“你觉得结果会怎样?是失败,还是成功?”

面对师傅那双浑浊的双眼,即使我已经听过好多次,早已知道故事的结局。

但我仍旧像第一次听闻一样,略带疑惑地回答。

“我想她成功了,她怎么说都是进士老爷的后人,还打造了庞大的商号,除了自身的能力,必定有过人的关系。”

师傅露出苦涩的笑容。

“你猜对了,她成功摆脱了户部侍郎的儿子。”

“但还是被人纳为妾室。”

03

爷爷的青梅只顾着四处奔走,企图用钱财开路,找到能让户部侍郎改变想法的大人物,把她从狼爪下救出来。

但她全然不知,比起美色,在这个以朝廷关系为尊、结交权贵为要、宴饮应酬为常、暗中馈赠与权钱交易为潜规则的时代。

她找到那些入朝为官的读书人,虽然自诩圣人门生,满口仁义道德,实则暗地里贪婪成性,最看重的是那些黄白之物。

而且,她家的商号早就被朝廷上一位大人物盯上。

那是太子太傅,朝廷的大学士之一,影响力巨大,他看中的不仅是财富,更对青梅的美色垂涎三尺。

太子太傅开始暗中布局,故意让青梅得知他有办法能让她脱离户部侍郎的狼爪。

明面上,他利用权力为青梅周旋。

暗地里则让人暗示爷爷青梅的家族,大家非亲非故,户部侍郎不一定卖太子太傅这个面子,如果青梅能屈身从了太子太傅,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青梅家的族人并不同意,户部侍郎的儿子虽说混蛋,起码还是年纪相仿。

太子太傅那边,他的儿子都比师傅的青梅大上几岁,根本不适合。

青梅更是坚决反对,她坚信这个世道还有王法。

然而,太子太傅很快就失去耐心,他开始利用手中的权力对师傅青梅的商号进行打压,散播各种对商号不利的留言。

甚至还诽谤商号卖的是毒米,吃多了还会死人。

青梅家的商号生意日渐衰败,很多分号被迫停业。

无论如何解释,百姓们都不愿意相信。

青梅家族想了很多办法,始终不能扭转局面。

商号的状况越发严峻,师傅的青梅甚至想现场试吃,来证明他们的粮食没有一丝问题,却没有实施的机会。

家族已经动摇了,纷纷劝说爷爷的青梅接受太子太傅的要求,务求保住商号,保住家族。

这个时代,如果连家族都不能支持,单靠爷爷的青梅其实没有什么能澄清的方法,就算她心中有万般的计策,靠她一个女人,根本不可能实现。

最终,爷爷的青梅妥协了,她成为了太子太傅的第六房妾室。

如果新郎是户部侍郎的儿子,无论师傅的青梅甘心与否,在成为妾室那一刻,故事也该终结。

很不幸,爷爷的青梅嫁给了太子太傅,是朝廷最有学问的大儒之一。

在新婚的第二天,就有小道消息传出,爷爷的青梅死于新房之中。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太子太傅的一封大义灭亲的奏折,让满朝哗然。

奏折上详细阐述事情的经过。

太子太傅和爷爷青梅的从相互赏识,到互相情愫,最终谈婚论嫁。

但在新婚时,太子太傅发现了爷爷青梅身上的隐秘之处有外族特有的纹身,立马便将其控制。

在审讯过程中,师傅的青梅承受不住拷打,把想动摇朝廷的策划全盘托出。

太子太傅心系朝廷,立马上书朝廷。

这可不得了,女婿举报老丈人,加上太子太傅的名头,可信度非同一般。

皇上龙颜大怒,允许太子太傅戴罪立功,将外族奸细抓拿归案。

当太子太傅带着官兵冲进师傅青梅的宅院时,葬礼还没有结束,老爷和夫人就被乱刀砍死。

之后,整个家族137口人,无一幸免。

青梅的家族被查抄后,太子太傅以祸首已诛的理由,解散了商号,并赦免了商号的所有伙计,彰显出他的仁慈与大度。

师傅青梅家族几代人才建立起来的商号,各个州府置办的产业,全部落入太子太傅的囊中,被他秘密收了起来。

“为什么要解散商号,继续让它钱不是更好吗?”

在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时,我曾天真地问。

“太子太傅要的是钱财,没有一丝风险的钱财,又不是真的想经营商号。”

师傅解释给我听。

“自己不能经营,当然也不能让别人经营,这样才不会被人抓住把柄。”

一个能为百姓做实事,希望全天下百姓都能吃饱的家族,就这样被道貌岸然的谦谦君子抹杀掉了。

04

因此,师傅制作了承载仙家诅咒的镜子——老鼠拜月。

“收购多余的粮食,再卖给有需要的人,这本是好事,只因本身没有过硬的权势就落到如此下场。”

“可她本就没有攀附权贵的心,就因为一个捏造的理由,整个家族无人生还。”

师傅每次说到这里都摇头叹息。

“她那么聪明,为人良善,从不以势压人,多么好的一个女子……”

这段话,师傅已经说了不下百次,但每次讲起,他依然会声音哽咽,眼眶泛红。

“她就这样被人凌辱至死,整个家族什么都不剩,这个世道还有公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个世道,太子太傅那种人到处都是,从不会消失,也正因如此,从祖师爷创立门派到师傅,再延续到我,都能以制作能承载仙家诅咒之力的物件为生。

但我从不回答师傅的这个问题,都是默默地听他把已经听过很多次的故事讲下去。

05

要发动仙家诅咒的力量,需要对方直接触碰到承载仙家手段的物件。

这是必要的条件,也是最难的地方。

师傅尝试了无数总方法,动用了师门所有的关系,最终付出了一切,才在翰林院接触到太子太傅的党羽。

由此在太子太傅四十八岁的寿宴上,以献宝的名义,把铜镜送进了太子太傅的府上。

镜子很特别,只要抚摸拜月的老鼠,镜面就会在月亮上显现。

师傅双手捧着,庄重地把镜子送到管事面前。

他告诉管事,这面铜镜是自己倾尽家财从大食商人手上买来的,是独一无二的物件。

当时,管事眼角很高,对于师傅这种奇技淫巧的物件并不上心,只是敷衍地点点头。

正巧一个朝廷大员带着几个仆从,抬着几口箱子进来,管事便冲忙迎了出去。

师傅只好把铜镜放到堂屋就出来了,他走出堂屋,拜托守在一旁的家丁注意,千万不要让太子太傅之外的人随意触碰铜镜。

但这话既不是管事,更不是太子太傅亲自吩咐,那个家丁的态度比管事还要傲慢几分,只从向天的鼻孔中哼出一声,算是回应。

师傅也明白自己说的话,毫无作用。

他出门,看着络绎不绝的达官贵人叹了一口气,决定稍微改变一下仙家的诅咒方式。

还好,那面镜子总算放进了太子太傅的府邸,原来的策划并不算完全失败。

05

老鼠在礼物堆里待了大半天,在宾客吃饱喝足,结伴离开后,才被搬到了库房里。

夜幕降临,老鼠的鼻子不断抖动,木头做的箱子和堆放在角落的账簿正是它最喜欢的东西。

整整三天,库房都没有打开,于是老鼠随心所欲,啃的异常欢快。

第四天,库房的大门打开了。

管事发现地上全是啃碎的木屑和老鼠的粪便,顿时大怒,把负责打扫的家丁臭骂了一顿。

待库房重新打扫干净,大门重新被锁上。

老鼠仍然蹲在仓库的角落,每到月亮出现,就开始啃食周边的一切。

在老鼠活动的时候,家丁和婢女偶尔会经过,深夜也有巡防的护卫举着火把路过。

但库房重地,他们都只是查看大门的情况,没有人会想到大门紧锁的库房内还能有情况出现。

因此,在老鼠把木箱和纸张啃完后,它开始钻进铁箱子里面,啃食银票地契,奇珍古玩了。

06

偶尔,家丁能在库房周边发现某些奇特的黑影。

一开始,因为影子黑不溜秋,晃动一下,又马上消失,大家都以为是风吹过阴影的晃动。

日子每过一天,黑色的物体就增多三五个。

靠近去看,那些物体就窸窸窣窣地到处逃散。

守卫和家丁觉得那东西就像是老鼠,但自从上次管家大发雷霆之后,府邸周边的鼠洞全被被灌了水,还放置了许多的砒石,不可能还出现老鼠,于是他们很快就忘记了。

几辆马车进了宅院,准备搬运库房的物品到别院。

于是护卫打开库房大门,家丁们搬运装着各种贵重器皿。

而那些银票则被太子太傅亲自送进了密室。

然而,家丁、护卫、马夫和太子太傅都没有发现,几只黑黝黝、唯独四个爪子和尾巴尖是白色的老鼠就在器皿,登上了去别院的马车。

当然,一只刚好窝在银票盒子里啃食的老鼠,也跟着进入了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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