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公司文化部门组织了一次观看露天电影的活动,着实让很多念旧的人重温了一把久远的儿时记忆。对于我,那鼎沸嘈杂的人声,四处穿梭的身影,高昂兴奋的叫喊和当空灿烂的明月就是那经年尘封,年少时看露天电影的回放。

我的家乡坐落在美丽的梁子湖畔,鄂东南部一个多丘陵,多湖泊的小乡村。记得小时候,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和小伙伴们成群结队地冲到湖汊里肆无忌惮的玩耍,游水、掏湖泥、网鱼、摘莲蓬、抽藕带等,常常玩得不亦乐乎,耍得昏天黑地,末了还能捎带给家里弄点额外鲜味。平常在夜幕降临后,村里人常常是守着频道少得可怜的黑白电视机,大群人集在一起观看了无趣味的电视节目。如果听说五里墩上(我们哪里很小的集镇)要放映露天电影,大伙都会很高兴,特别是小孩们,嘿,那个高兴劲就甭提有多高了。那时候,看电影,即便是露天电影,对我们来说无疑是享受一种只有城里人才能享受的奢华。所以,只要有乡里的电影队要下来放电影的消息,我和小伙伴们绝对能足足兴奋上好几天,那劲头好比现在西方嘉年华似的狂热。
好不容易熬到电影要放映的那天,村里的小孩们不待天黑就急不可耐地窜到墩上去了,会合相识的其他村的小伙伴们一起边玩耍边等待放映的开始;而大人们也早早收工,三五成群的搬着板凳天一摸黑就上路了,一路上说着快活的话,踩着皎洁的月光,匆匆茫茫的往墩上赶,为的是能占个看电影的好位置。当然,如果你家墩上有亲戚就不用自己搬板凳来了,亲戚会帮你占好位置,摆好凳。临近墩上的时候,你会看到其他村庄的人们也在竞相赶来。到了放映地点,嚯,到处都是人,密密麻麻的挤满了操场,各种噪音塞满了你的耳朵;而最耀眼的要数放映操场当中那台放映机了,它高傲的站在放映台上,颇为得意地俯视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那一双双充满好奇而饥渴的眼睛。那时候我们就在想啊,嘿,这铁家伙可真神啊,你看电影银幕上的那些好人啊坏人都是从它的铁脑袋里蹦出来的,长大了要是能当个电影放映员就太好了,就能天天看电影了。
电影银幕就挂在两根埋起的简陋木棍之间,风一吹整个幕布都会跟着晃动,但这丝毫不影响人们的观影兴致。很多来晚的,没有占到好位置的人们干脆坐到幕布反面看电影,一样的不亦乐乎,一样的其乐融融。那个年代,影片类型都是爱国战争片,反特务侦破片什么的,有的已经看过很多遍了,但就是百看不厌,质朴的乡亲们每次都会被银幕英雄们的英勇表现和爱国情操感动得眼泪汪汪。影片虽然单调,但我们仍指望能多放几次,因为实在没有什么其他娱乐活动比看电影更好玩。小孩们则时而在人群中窜来窜去,时而老实的看一会儿,那兴奋的劲头不比过年差。电影终究是要放完的。散场的人群叽叽喳喳的,用激昂的声音,在那个坏人该这样处理,这个战斗英雄如何如何了得的一片义正词严的讨论声中四散而去。偌大的放映操场渐渐退去躁动,恢复原有的空荡。走在回家的路上,隔得好远你仍能听见有人在就剧情而高声争执。月儿已开始西沉,照亮着人们回家的路。
学生时代,家里经济非常紧张,学习任务又重,一直就没机会看什么电影,而且那时候露天电影的放映次数也越来越少了。当时在改革开放推动下,农村经济发展逐渐起色,人们的荷包也渐渐鼓起了一些。家乡有些经济条件好的人家都纷纷买了彩色电视机,盒带录像机等,在自己家里,和自家人及特意来串门的,没钱买录像机的左邻右舍们围坐在一起看电影。露天电影,已经没有多少人愿意再去赶夜路观看了。
毕业工作的时候,已经是九十年代了。露天电影早已销声匿迹,盒带录像机也被时代所淘汰,更高清晰的VCD,DVD播放机开始风靡大江南北。家乡也有很多户人家添置了新的播放机,足不出户观看国内国外,港台欧美的电影,还时不时全家卡拉OK一把,自娱一下有点五音不全的歌喉,全新的多样化娱乐方式开始进入千家万户。于是,在月夜里赶场看电影就彻底成为了历史。

流年似水,岁月如歌,转眼间沧海桑田,几十载光阴已过。时序已大踏步进入了高速互联网、电脑高普及时代。现在对绝大多数人而言,看电影实在是件稀松平常,简单不过的事情。电影类型也早已不是七八十年代那些单调的爱国片了,形形色色、各种各样题材的影片在网络上泛滥成灾,看电影简单得只需点一下鼠标即可。我偏爱自己下载喜欢的电影观看,但偶尔也携妻带子去电影院感受一下聚众看“露天”电影的感觉。但是电影看了许多,总找不到小时那种感觉,总觉得缺了一些什么,思绪很久,才豁然开朗,原来是缺了激情,一种最原始的渴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