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2日,为泰党候选人赛塔当选泰国总理。继2011年英拉当选以后,泰国再次诞生了真正意义上的民选总理。
众所周知,军方在泰国拥有极强的影响力。自从1932年泰国革命以来,军方一共发动过25次政变,平均每3.64年搞一次政变(当然,很多是发生在上世纪的)。今后,泰国还会发生第26次政变吗?
新任泰国总理赛塔,能否超越平均水平,扛过3.64年呢?
无奖竞猜:新任总理赛塔,能扛多久呢?
泰国能发动军事政变的底气
泰国仍然有发生第26次军事政变的可能性。三个条件、一个联盟,决定了泰国军方仍然拥有强大的实力。
第一,军方拥有独立的经济力量。
一方面,泰国军费的预算制定、监督,都是由军方自己包办,文官政府无法通过财政权拿捏军方。泰国政府是西方式的结构,却没把西方的优点学到位:西方国家是文官担任国防部长、建立向文官部长负责的审计团队,负责监督;而泰国,是军队自己人担任国防部长。要花多少军费、怎么花,全是军方自己的事,议员和总理只负责投赞成票。
另一方面,用我们的话讲,叫做军队经商。军方可以作为独立的法人或者以国防部的名义,创办企业,经营所得进自己的小金库。泰国两大支柱,农业和旅游业,军方都沾边。至于小金库的钱怎么花,那可就是一个很神秘的话题了。
第二,军方拥有独立的人事任免权。
军方关键职位的任免权,都在王室或者军方手里。国王是三军最高统帅,三军司令由国王任命,但是具体的人选,一般是军队内部推选,然后国王盖章下诏书批准,文官政府完全不可能干预这个过程;至于中基层的军官任命,则在国防部的职权范围里,前文提到,国防部就是军方的后花园。除此以外,具体行动指挥,也跟文官政府没关系,由军方具体实施。
第三,由于缺乏外部制约,腐败横行加强了军队内部抱团的趋势。我们所熟知的泰国毒品、人口拐卖、电信网络诈骗,这些黑色产业的后台,都有军方人士的影子。各级军官在这些非法产业里形成了利益链条。官官相护,久而久之,腐败现象越发严重。司令们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升迁需要部下的支持,而且,司令们其实也有腐败把柄。此时,一旦司法机关、文官政府介入,查出把柄,就能以此为切入点,分化瓦解军方势力,这样一来,军方就出现了抱团自我保护的倾向:越腐败、越抱团。
财政权独立、人事权独立,内部抱团倾向强,使得军方成为了泰国一股独立的、强大的政治派系。
不过,连我们外人都能分析出来、泰国人就不知道吗?
肯定知道。肯定也会对此不满。于是,军方就需要一件合法外衣的保护。找一个有权威的、百姓认可的国家机关,给他站台背书,说军队没问题,从而保护他们的利益。谁愿意这么干呢?王室愿意。
王室+军方的联盟,应运而生。
谁要动军方的利益,军方掏枪政变,接管权力后,王室下诏书追认军队的行为,就说“军队干得好!”;作为交换,军方矢志不渝地保护王室利益,比方说他信老爷子的声望盖过了国王,那就掏枪政变踢走他信!然后国王下个诏书,“军队干得好!”
平均每3.64年搞一次政变,底气就是这么来的。
2014年泰国军事政变
今后的泰国还有政变的可能性吗
如前文所说,军方铁板一块,还与王室结成同盟。但是,依然会有勇敢的人试图改天换日。当年他信执政时,曾强行把自己人塞进了国防部,干预军方的人事任免。这最终成为了2006年政变的导火索,被戳到痛处的军方拔枪赶走他信;甚至英拉也不信邪,当选后强行兼任国防部长,堪称巾帼英雄,当然,最后也被军方政变赶走了。
要改变现状,就要分化王室+军方的同盟,或者削弱军方的独立性。这也是王室和军方的底线,任何人试图做到这两点,那就政变伺候。
不过,随着时代的进步,进步势力一直在试图改变现状,但是一直失败,这就导致泰国出现了长期的乱局。国家混乱,其实也影响了王室和军方挣钱,另一方面,百姓活得不好,对王室和军方就更加不满。其实各方,都有改良的需求。于是,在国内外多股势力的博弈之下,最终为泰党与军方联合组阁,幕后的王室也接受了这一切。
军队入阁,意味着他信家族不再像从前那样,与军方针锋相对,否则,为什么要答应军方入阁呢?既然如此,可以肯定的是,短期内,军方就不会再针对他信家族做极端的政变反击了。
他信终于也不再与军方针锋相对了
有什么办法能制衡军方?
不过,这也不意味着他信家族完全没辙。
首先,前文说到,军方需要王室诏书加强合法性。但如今,随着王室威望的下滑,诏书的效果越来越弱。在君主立宪国家,获取合法性,除了王室,就只有议会。在今后,军方必须组建政党留在议会中。不过,军方的支持率实在不高,在议会中就是个弱鸡,所以军方也必须找到一个强大的民主党派进行合作。现在,可只有为泰党够实力、也愿意合作了。
换句话讲,老爷子他信虽然不打军队独立性的主意了,但是他正试图分化王室+军方的联盟。
另一方面,他信家族也可以借力打力。就在为泰党宣布与军方联合组阁的两天后,中缅泰老四国警方宣布联合执法,打击电信网络诈骗。他信大可以扛起打击犯罪、为旅游业保驾护航的大旗,借着联合执法尤其是中国这个外援的执法队伍,大查特查,军方也不便反对。届时,再不济也能打击军方腐败集团的经济来源、揪出小辫子的话,也能分化军方的内部势力。
泰国现任陆军总司令纳隆潘
历史在曲折中前进
军方势力强大吗?强大。不可战胜吗?不见得。
就同样以泰国为例,上世纪,早年间军政府独裁时期,更是不存在选举。偏偏是80年代的炳·廷素拉暖将军,力主实行民主改革,这才有了议会政治;同样是泰国,军方要是真的所向无敌,那巴育倒是连任啊?
炳将军改革、巴育退休,意思是,泰国可以靠军人们良心发现吗?肯定不是。他们之所以改革、之所以退休,是因为民心的伟力。新兴资产阶级的壮大、泰北无产者的不满,最终会汇成一股强大的反对力量。
百姓没有枪,但是百姓团结起来,你有枪也没用。军方有枪,但是负责拿枪的,不是巴育,而是巴育麾下千千万万的普通士兵。普通士兵在本质上,也是普通老百姓。
把老百姓逼急了,他们就会团结起来;把老百姓逼急了,他们在军中的亲人,也就是千千万万的普通士兵,也许就不会听你巴育的命令了。
所以说,这一切,并不是因为军方良心发现,而是因为老百姓斗争过。
所以说,军方势力不可战胜吗?不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