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栋楼好像有人死了,好恐怖哦。”
短短的一句话,并没有辅以佐证的照片。
刘培源看了看发圈人的头像,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女生就住在楼下,养着一条很大的边牧。
就在上个月,她的边牧走丢,求助于邻里,挨家挨户地询问是否有人目击,便与他互加了微信,除此之外再也没什么交集。
刘培源又将这条信息读了一遍,大脑才缓慢地开始运作解析——
有人死了,就在他住的这栋公寓。
刘培源今年大四。
因为实习,宿舍同学都办了退宿,原本说好几个人一起在校外租房,租金平摊下来比学校的住宿费还便宜,刘培源便也一同递交了退宿申请。
然而,在开学报到的那天,刘培源才被室友告知,只找到了能容纳三个人的公寓。
“不好意思啊,你可能得自己找房子了。”室友拍了拍他的肩,嘴里说着抱歉的话,脸上却丝毫不见愧色。
他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被抛弃了。
因为上个学期末就提交了退宿申请,他的床位已经被安排给了别人,学校宿舍原本就很紧张,这会儿才想反悔,根本就没门儿。
教研室把好的实习机会都给了系里的优等生,他挂科太多,连毕业都成问题,学院哪肯把宝贵的资源浪费在他的身上。他原本想等住的地方定了再就近找活儿干,但如今连住的地方都没了着落,他只得顶着烈日,像无头苍蝇似的去找房子。
来回奔波了几天,刘培源好不容易通过一位远亲介绍找到了这个旧小区。房东把原本一百平的房子隔成了几个小间,厕所是共用的,条件实在一般,他想来想去也没得选择,便咬咬牙租了下来。
找好了房子,他又在楼下生鲜超市找了份零工,未来的日子才算是有了着落。
超市实习期工资不高,排班也还算清闲,有大部分时间他都窝在公寓,吃着超市快要过期低价处理的泡面,刷直播打游戏,基本没有任何社交。
日子就这么混混沌沌地过着,直到九月末一个下着暴雨的晚上。
刘培源像往常那样窝在床上打着游戏,眼看雨势渐大,他不得不爬起来关上了窗,看了看时间,竟然已经十点多了,这才觉得有些饥肠辘辘。
他翻出一袋泡面,烧了点热水泡上,正想拿起手机重新开一局游戏,耳畔却传来若有似无的敲门声。
敲门声断断续续,掩藏在哗哗的雨声里,他走到门边才听到一个细细的声音,“不好意思,请问有人在吗?”
刘培源打开了门。
站在门外的女生个子娇小,头发一绺一绺地贴在脸上,衣服也湿了大半,身体似乎还瑟瑟地发着抖。
“有人跟踪我,刚才就在楼下,我怕他上来,可以让我进来躲一下吗?”见刘培源开了门,她立刻上前一步,殷切地祈求道。
他呆呆地看着她。
尽管女生脸上的妆容花了,整个人也狼狈不堪,但他依然认出了她。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女生叫阮小洁,与他同校,念的是艺术系,比他要小一届。大一时她参加学校风采之星的选拔,因为才貌双全,从一众选手中脱颖而出,夺得冠军,一时间声名鹊起,许多自媒体和公众号都称之为“A大校花”。
也不知是树大招风还是空穴来风,有人爆出阮小洁曾被富豪包养、当小三、在酒吧卖酒等八卦,说得有模有样,A大校花顿时声名狼藉,变成了A大笑话。
“可以吗?拜托你了!我只待一会儿就走!”
刘培源还在恍神,只听女生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他连忙侧过身子,将她让进门来。
阮小洁闪身进来,“砰”的一声关了门又落了锁,单薄的身躯紧靠在门板上,惊魂未定地喘着气。
直到阮小洁双膝发软地跌坐在地上,他才手忙脚乱地去找毛巾。
“只有这个,你擦擦吧。”刘培源将一包抽纸递了过去,然后将视线落在了别处。他觉得自己的脸还火辣辣的。
“谢谢。”阮小洁随便抽了几张,却没擦,目光涣散地坐在那里。
“我也是A大的。”他拉了张矮脚凳,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坐下来,试着同她聊天,“财管系。”
听到这里,她的表情终于生动了一些,“你知道我?”
“嗯。”他低着头,斟酌着用词,“你挺有名的。”
这话也不知是褒义还是贬义,阮小洁沉默了一会儿,只得尴尬地笑了笑。
见阮小洁没有说话,刘培源有些着急,他怕她会错了意,思前想后才憋出一句,“我也总被人误会。”
见他没有轻视自己的意思,她的表情才放松下来,耸了耸肩,“习惯就好。”
“你也住在这儿吗?”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她。
“嗯,有一阵子了,就在你隔壁。”阮小洁像是已经缓过来了,话渐渐变得多了,“你挺少出门的,就见过你几次,但感觉你不是坏人。”
话说到这儿,刘培源这才觉得自己实在太宅了,住了一个月,连阮小洁在自己隔壁都不知道。
“跟着你的人是谁啊?”他忽然想到了这回事。
阮小洁摇了摇头,“我刚下夜班,快到家时才发现有人跟我,现在也不晓得走了没。”
“要不要我陪你去看看?”刘培源自问也不是胆子大的人,平时连恐怖片都不敢看,或许是阮小洁我见犹怜的模样激发了他的保护欲。
“谢谢。”闻言,她颇感激地点了点头。
这样一来,刘培源和阮小洁算是认识了。
自从知道她就住在自己隔壁,他开始留意起她的一举一动,只要听到门外有动静,便偷偷透过猫眼去看。
一天晚上,刘培源下了夜班,他走到公寓门口,正好看见阮小洁和一个男人站在街对面。他犹豫了一会儿要不要出声叫她,却只见那个男人抬手甩了她一巴掌。
刘培源吓了一跳,他觉得自己应该冲过去把阮小洁护在身后,然而那男人人高马大,又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他不敢。
阮小洁的头发乱糟糟的,她捂着脸站在那里,肩膀一抽一抽的似乎在哭。
男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刘培源将沁着汗的手心反复在裤子上抹了抹,才穿过马路来到阮小洁的身边。
“嘿。”他抬起手想拍拍她的肩膀,又犹豫着放下了,“你还好吗?”
她抬起头,表情有些诧异,然而很快便挤出一丝凄凉的笑,“是你啊。”
“疼吗?”刘培源指了指自己的脸,然而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