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张文兵，虚岁六十八，住在无锡南长街的老巷子里。老伴走了快十年，这日子过着过着就品出苦味来了。你们年轻人总说"孤独是生命的常态"，可真要搁自己身上试试，才知道这滋味比黄连还难咽。

去年腊月，老战友给我介绍了个对象，叫李淑芬。听说在纺织厂退休的，住在清明桥那边。第一次见面约在惠山古镇的茶馆，她穿着藏青色呢子外套，头发梳得油光水滑，倒比照片上年轻些。我给她点了碗桂花糖芋艿，自己要了壶碧螺春，刚想说点场面话，她倒先开了口："张师傅，我这人直性子，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对再找的老伴，有些啥要求？"

我清了清嗓子，把茶杯往桌心推了推："我就三条规矩。头一条，长相得顺眼。不是要天仙似的，可总得收拾得干净清爽吧？上回相亲那个，染着红嘴唇，指甲盖跟中了毒似的，看着就没胃口。"

李淑芬低头搅动着糖水，瓷勺碰着瓷碗叮当作响。"第二条呢？"

"第二条，家务得全包。我这老寒腿弯不下腰，擦地洗衣这些细活只能指望你。不过我也不是白吃白喝，退休金全交给你管，每月再添五百块菜钱。"我掏出老年证拍在桌上，不锈钢台面震得茶杯直晃悠。

她突然抬起眼皮，眼神跟刀片似的："第三条？"

"第三条最重要——不许带拖油瓶！"我敲了敲烟管，"你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破事，少往我家里扯。你儿子要买房，你闺女要带孩子，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咱们就清清静静过自己的日子！"

茶馆里飘着评弹的弦索叮咚，李淑芬的脸在水汽里忽明忽暗。她突然站起来，呢子外套扫翻了糖芋艿碗，褐色的糖浆顺着桌沿往下淌。"张师傅，您这哪是找老伴，是找带薪保姆吧？"她的声音拔得老高，隔壁桌的老太太都扭过头来看。

我涨红着脸争辩："保姆有工资，你可白住着我的房子！"话没说完，她抓起包扭头就走，呢子外套的门襟在风中拍打着，像面投降的白旗。

后来介绍人骂我"老糊涂"，说现在哪个女的肯当免费老妈子。我不服气，蹲在码头边看游船，看那些老夫妻手牵手拍照，心里头跟猫抓似的。前阵子听说李淑芬找了个丧偶的中学老师，两人天天在运河边散步，男的拎着保温桶，女的揣着绣花帕，要多般配有多般配。

昨儿夜里又梦见老伴了，她坐在藤椅里织毛衣，毛线团滚到我脚边。醒来听见钟摆声滴答滴答，月光把单人床的轮廓刻得清清楚楚。我摸着冰凉的被窝，突然想给自己煮碗阳春面——可厨房的煤气灶，已经三个月没开过火了。

你们说，我这要求真高吗？不过是想找个顺眼的人，搭把手把日子过下去。怎么就成了别人嘴里的"苛刻"？难道这世道，想找个知冷知热的老伴，比登天还难？大家怎么看？欢迎留言评论，发表下自己的看法，谢谢了。

讲述人：张文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