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2年8月20日,红军攻占宜黄县城,缴获了一个公文包。这个公文包显然是电台人员仓皇逃跑时掉下的,公文包里还有一份电报以及一张纸条,纸条上有30多个字,初步分析,电报是孙连仲发给吉鸿昌的密电,密电名为“展密”,而纸条上的文字,是根据电报刚刚译出但还没来得及销毁的内容。
“展密”是江西白军继“斗密”之后,采用新的密本编制技术所编制的密码,作为简易密码、“壮密”、“斗密”的升级版本,“展密”在密码难度上固然大大加强,但在密码体系中,仍没有脱离基于明码本的“普通密本”范畴,也就是说,“展密”的底本其实还是明码本。
对于“展密”,“猜字法”是完全适用的。当然,如果没有已有译文,只有电报上的那些复杂电码,照旧会让人一头雾水。现在有了部分译文,就等于是在黑暗中点上了一盏灯,破译者只要拿着它,就可以继续前行而不致迷途了。
按照“猜字法”的要求,破译专家曾希圣、曹祥仁首先是对已有译文进行扩展,在电报上找重复电码,并推断哪一种重复,应代表什么单字。每个推断出来的单字,究竟正确与否,还要在另一处甚至好几处得到证实,才能最终定下来。比如说推断出了“于”字,就要拿到某处看来应该用“于”字的地方试试,如果放上去后,发现不能用,那说明推断错了,只能重新推断。
推断出了字后,就可以推算电文。要推算电文,还必须懂得一些白区的社会情况、社会知识,对于国民党电报的形式、行文规律乃至一些军政方面的知识,则更要清楚。曾希圣在参加革命前后一直走南闯北,社会阅历这一块没有问题,同时他的古文功底也非常好,所以很擅长推算电文。
汉字在原电稿和密码本上所显示的,都是外人不知其意的电码。明码本是在每页的角上编列角码,在每页的横直方向,编列横码、直码,角码和横直码就组成了每个汉字所对应的固定电码。“展密”虽然采用新技术,规定了译电的数学公式,但作为“普通密本”,它也只是在明码本基础上,对角码和横直码做了编码的变化,而且变化也非常有限。曹祥仁是报务员出身,对于明电码如数家珍,加上脑子活,反应快,电码上的这些变化根本就难不倒他。
曾、曹搭档,一个古文好,一个电码熟,两人密切配合,先通过猜译破译出一些可靠的字,再据此将与这些字相对应的横码与直码破译出来,有了横码、直码之后,再在密码本的剩余页面上,破解已经变得相对容易的角码。
侦察台抄收登记的敌密电中,使用“展密”的电报数量已经不少,曾希圣又指示侦察台之后重点抄收孙连仲的电报。所有这些电报,都被曾、曹拿来与已破解的电码对照,看到电码相同,便把猜出的字填上去,结合敌情,进行前后猜字连结。因为涉及电文更多更复杂,这个过程对于推算电文的要求也就更难更高了,遇到疑难处时,连朱德、周恩来也都跑来帮忙。
在大革命早期,朱德、周恩来都曾在国民党军中任职。朱德当年是军级官佐,熟知国民党公文中军语交流的语态体系,看到一段甚至是一行字,就能估摸出电文所要表达的基本意思。周恩来则曾在黄埔军校任政治部主任,和蒋介石共过事,凡是涉及蒋介石发的电文,他就知道蒋介石可能会怎么说。
朱德、周恩来的这些经历,对于曾希圣、曹祥仁推断和验证猜字,乃至推算其它电文,可谓是如虎添翼。
经过一个多月不分昼夜,持续不断的努力,1932年10月,孙连仲密电终于被全文破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