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有‘复盛公’,后有包头城。”
山西祁县乔家堡乔氏家族,于清乾隆年间(1736~1795)从塞外的包头起家,从嘉庆年间(1736~1795)开始,以“复盛公”商号为基业,向全国各大中城市和商埠迅速发展,先后在京、津、东北和长江流域城镇,设立经营粮、油以及皮毛百货等“复”字系列商号。在归化(今呼和浩特市)有粮店、百货店和绒毛皮张店,在祁县有茶庄、当铺、烟店等。光绪初年,又先后开设“大德通”、“大德恒”两家票号,闻名海内。按徐珂《清稗类钞》记,祁县乔氏家族在山西富户中位于亢氏、侯氏、曹氏之后,名列第四,共有资产四五百万两,乔家的资产实际远不止此数,清末乔氏家族在全国各地有票号、钱庄、当铺、粮店等达200多处,流动资金约在700万~1000万两之间,加上土地房产等不动产,资产约达数千万两。
祁县东观镇乔家堡村坐落于县城东北8公里处,土地平旷,交通便利。全村有1600余人,约半数姓乔。相传,明洪武年间,乔家先祖从洪洞大槐树下移民来到这里。
清康熙五十七年(1718)左右,乔氏家族商业的创始人——乔贵发出生在乔家堡村一个家道中落的贫寒家庭。因7岁时父亲乔壮威去世,10岁时母亲病故,他不得不到东观镇外公家,帮助外公推磨做豆腐,寄人篱下,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数年后,他有了些自立能力,回到乔家堡村,靠为人帮工生活。乾隆元年(1736)某日,他的本家侄儿办婚宴,叫他去帮工,他因故迟到一会儿,受到管事人的嘲讽羞辱。血气方刚的乔贵发,一怒之下,离乡背井,像许多找活路的光棍汉一样,单身北上。他先从“川陕通衢”的贸令镇上官道,过太原,出忻口,翻过代县的黄花梁,穿朔州境,到达“西口”——今右玉县的杀虎口。那时的杀虎口,“字号店铺,鳞次栉比”,“摩肩雨汗,货如雾拥”。而对穷人,民谣说:“杀虎口,杀虎口,没有钱财难过口,过了虎口心还抖!”他先参加了祁县、太谷人经营的“大盛魁”旅蒙驼队,干上了风餐露宿、昼伏夜行的行当——拉骆驼。
乔贵发在塞外的荒原大漠,拉了几年骆驼,省吃俭用,挣了些钱。他眼看着别人做买卖能发大财,盘算一番后,带上积蓄另谋生计了。他走过“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土默特川草原,来到萨拉齐厅(约相当于今包头市土默特右旗的老官营,在“合成当铺”当了个收入徼薄的小伙计。
萨拉齐冬天蔬菜奇缺,但盛产豆类。乔贵发小时候在外公家学会了做豆腐、生豆芽的手艺,便拿出积蓄,做起了磨豆腐、生豆芽的买卖。1年下来,比他拉骆驼的收入多了好几倍。他在萨拉齐认识了徐沟县(今清徐县徐沟镇)大常镇一个姓秦的伙友,俩人一见如故,结为兄弟。他俩眼见“大盛魁”那些发了财的祁县、太谷富商,决心到包头找准机会赚一笔大钱。
包头,蒙语称“包克图”,意为“有鹿的地方”,北依大青山,南傍黄河,西接河套平原,原本只在荒原牧野上一个俗称“西脑包”的地方有几家人家,清初是严禁汉民进入的“黑界地”。康熙三十六年(1697)之后,清廷的政策放宽,汉族农民开始来到这片“土肥水美”的河套地区垦殖。乾隆四年(1739),这里才开始设官员管理。
乾隆八年(1743),“黑界地”全部开放,由内地“走西口”来这里烧荒种地、出卖苦力的人急剧增多,从西口去往“后营”(今蒙古国科布多)的商人川流不息,西脑包逐渐成了东西交通要道和蒙汉贸易的一个聚集点。旅蒙商队一出昆都仑口就要面临数千里的草原和戈壁滩,根本没有粮食草料可采购,而且一走就是三四个月的时间。所以,商队临进昆都仑口前,要带足三四个月所需的干粮草料。乔、秦二人认定,距昆都仑口几十里的草原小村西脑包虽然荒凉,却比萨拉齐更具有地利优势。于是,他们拿出各自的积蓄,到西脑包开设了一个草料店,接待往来商贩,供他们歇脚、喂牲口,顺便经营豆腐、豆芽、烧饼、切面和零星杂货。开张之后,生意果然兴隆,后来还兼营银炉,打造头饰。当时规模不大,也没有正式字号,但由于他俩同心协力,省吃俭用,苦心经营,加上待人接物态度好,买卖越做越红火。别的小商小贩竞相效仿,纷纷来这里开办草料铺,西脑包很快成为一个热闹的塞外小镇了。
包头西脑包“大照壁”
由于旅蒙商人的贸易活动遭受挫折,草料铺曾有几年生意萧条,乔、秦二人虽悉心料理,终至濒临倒闭。乔贵发回到乔家堡种地,娶寡妇程氏为妻,只有老秦在包头留守摊底。乾隆二十年(1755),包头大丰收,粮价一降再降,黄豆价格大跌,老秦为了做豆腐和生豆芽,低价购存了大批黄豆。不想第二年包头大旱,黄豆成了缺货,价格飞涨。他把购存的黄豆出售了大半,赚了一笔钱。老秦看到生意已有了转机,便亲自回祁县把乔贵发邀来。
他二人再到包头后,于乾隆二十二年(1757)合伙开了个店铺,起名“广盛公店”,生意较为红火。后来,包头的商业中心转移到了大东门里一带,他俩便将“广盛公”也迁到东前街(今解放路),开设客栈、货栈——“广盛公店”,由于经营有方,收益逐年猛增。又过了几年,二人在东门大街路北买了几亩地,修建了一所屋宇广阔的大房院,新开“广盛公号”,聘请掌柜主持业务,兼营绸缎布匹、副食等,但主要还是油、酒、米、面、蔬菜、杂货等“六陈行”,也做些粮盘、钱盘等投机买卖,有时还贩运马匹到河南等地出售。
乾隆三十一年(1766),年近五旬的乔贵发衣锦还乡。在乔家堡当时的十字路口东北角偏东处建起宅院。程氏带来一个十几岁的儿子,名全德,婚后又生二子,名全义、全美。程氏死后,他续娶了李氏。以后数十年间,“广盛公”生意一直很好,经营范围和规模也不断扩大,乔、秦二人在包头成了小有名气的财东,老迈之后,俩人都返回家乡颐养天年。
乾隆五十四年(1790),乔贵发去世,享年72岁。他生前训诫子孙:“我本是穷人,受尽别人的歧视;后人切不可为富不仁,欺压穷人。”
作为商业家族,祁县乔家6代经营,历时200余年,是晋中富商中最后破产的家族之一。乔氏家族的衰败,是从清末清政府设户部银行开始,票号业务多被官办银行取代,存款大幅度减少,乔氏被迫将票号改组为钱庄。民国十五年(1926),冯玉祥的国民军向北撤退,饷粮皆由包头商号垫支,摊派极重,乔家商号元气大伤。1937年日本侵略军占领包头,乔家的当铺、钱铺等均被日伪接收,损失殆尽。抗战胜利后,乔氏商号复业,荀延残喘,到解放前已是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