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屁股后面有一条短小的尾巴。

村子里传，是妈妈和野狗怀上的。

妈妈因此很不喜欢姐姐，但正因为姐姐长得奇怪，她成了个小网红。

成了我们村的流量密码。

所有人都在戏弄她为乐，博取更多的流量。

大家都赚得盆满钵满。

直到有一天，姐姐自杀了。

他们想要再创造出一个狗女出来。

而我，却看见姐姐回来了。

1

姐姐的死，是我先发现的。

那天我推开门，就看见姐姐悬在梁上。

她上吊了。

死状很惨，舌头吐的老长。

眼球也有些突出。

看上去，就像是死不瞑目。

姐姐的死讯传开，全村都很悲痛。

连平日里最装模作样的村长也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可怜的苟儿啊，年纪轻轻，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姐姐出生的时候，屁股后面就有一条小尾巴。

医生说过，这是返祖现象。

但村子里还是传出了闲言碎语，说姐姐是我妈跟野狗怀上的。

说我妈不检点，连野狗都不放过。

我妈气得要砍死姐姐，最后还是村长来了，这场闹剧才勉强结束。

可从这天起，妈妈没有给她喂过一口奶，丢在猪圈里，放任她的生死。

姐姐也是命大，猪没有吃了她，反而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喂了起来。

也可能是因为这头母猪刚下了崽的原因，母爱泛滥到出现在了一个不同物种的孩子身上。

就这么过了一年，妈妈受不了村子里说她歹毒，把姐姐从猪圈放出来了。

在这个家里，勉强有了个落脚的地方。

后来网络时代来了，有人意外拍到了姐姐，姐姐因为尾巴走红了网络。

全村都嗅到了金钱的味道。

他们开始故意捉弄姐姐，让姐姐出洋相，或者是毁掉她最重要的东西，以此来激怒她。

然后把她被捉弄的丑态，被激怒的疯疯癫癫记录下来，全部都发到网上去。

现在是网络时代，姐姐这种特殊情况的，赛道十分冷门。

所以她也是很难被取代的热度。

让全村的人都赚的盆满钵满。

哪怕是这样，姐姐也没有得到一点优待，反而是变本加厉的欺辱。

所以当我看见这些人的眼泪，心中只觉得虚伪至极。

如果不是他们，姐姐应该会健健康康的活着。

而不是年纪轻轻，就被人蹉跎成这样。

忽然，村民们停止了哭泣。

“狗女没了，我们村的财路可就没了。我家刚买了房，儿子的彩礼钱还没挣到呢……”

“对啊，我孙子才出生，以后花钱的地方多了去。”

“我家还等着救命钱呢……”

他们着急的说着，目光却不知不觉地放在了我身上。

那阴森惊悚的目光，让我有些胆颤。

“你们说，梨儿和苟儿是亲姐妹，她身上会不会也有狗女的基因啊。”

2

妈妈也打量了我一眼，摇了摇头，“怎么会呢？她都长这么大了，也没一条尾巴，要是有，早就长出来了。”

因为姐姐是天生的，所以他们也只好暂时打消了这个想法。

看我妈的眼神都有些怨怼。

“你也是个不争气的，当时要是生两个多好？少了一个，还能挣钱。”

此话一出，得到了其他人的附和。

当年他们怎么说我妈的闲话，全都忘了。

只记得口袋里的钱了。

我妈露出了一脸隐忍的表情，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转身就进屋去了。

从这天起，妈妈对我就没什么好脸色。

动辄打骂，还阴阳怪气的看着我说道：“怎么死的就不是你呢？”

她这句话，萦绕在我耳边。

让我感觉到毛骨悚然。

我能感觉到，如果可以的话，她能献祭我换回姐姐。

换回那个，她视若珍宝却又欺负的摇钱树。

我只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努力的做家务，让妈妈对我少一点意见。

比起能赚钱的姐姐，我在这个家的确是没什么用处。

妈妈随时随地都可能丢弃我。

为了活下去，我只能一天天的忍耐着。

这一天，村长又过来了。

他们在姐姐的灵堂里，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

突然，我妈顿时怒不可遏，歇斯底里的叫喊着：“我不管你们说什么闲话，苟儿就是我和老李生的，我从来没找过其他男人，更没有找过什么狗！连医生都说了，苟儿是返祖现象，不是我和狗生的！”

人和狗有生殖隔离，压根就不可能怀上孩子。

村子里有些是知道还瞎说看热闹的，有些是无知还爱凑热闹的。

长期的语言暴力下，没人会是正常的。

这几年的风言风语，早就把我妈从一个正常的女人，变成了一个疯婆子。

村长安抚道：“你别生气，你就不想想没了苟儿我们以后怎么办？你看看你现在的大别墅，你现在享受的一切富贵，不都是苟儿带来的。现在苟儿没了，你连造个苟儿的本事都没有，以后怎么办呢？”

“我们村子里都是手脚健全的，大不了出去找事做。可你一个寡妇，还拖着一个孩子，以后生活会很艰难啊。”

生活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更何况我们村多的是穷怕了的。

好不容易享受了几年的富贵，哪里舍得就这么放弃。

我妈的脸色也渐渐地冷静了下来，“那村长你说怎么办？”

“再生一个，生一个不够，就生俩，你有过苟儿，说不准还能再生个苟儿。”

一阵阴森的穿堂风过去，恍惚间，我看见遗照上的姐姐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我以为我看错了，定睛看了一眼，却发现遗照又恢复如初。

刚刚好像就是我的错觉。

3

当天晚上，就有个男人进了我妈的房间。

然后里面传出来了一些不可描述的声音。

我就在隔壁的房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妈妈还能生出狗女吗？

再生出一个，会不会跟姐姐一样的下场？

最重要的是，那我呢？

我到时候的日子会不会更难过？

想着想着，我就在不知不觉中睡过去了。

很快，就到了姐姐下葬的日子。

原本大晴天，却在姐姐的棺材被抬出去的一瞬间，突然乌云密布，下起了狂风暴雨。

一道雷更是劈在了我家门口。

阻挡了大家出去的脚步。

众人被吓了一跳。

“这天怎么这么怪啊？是不是今天不是什么好日子，太着急出殡，狗女不高兴了？”

“突然变成这样，肯定是有古怪啊，要不然，咱们今天就不下葬了？”

“要去你们去，反正我不敢出门了。”

出了这么古怪的事情，谁也不敢抬棺出殡了。

就这么耽误了一天，到了第二天，姐姐才被下葬。

正要把棺材放进去的时候，因为昨日下了暴雨，泥土湿滑，其中有个抬棺的不留神就滑了一跤。

棺材也被摔开了，露出了姐姐那张狰狞的脸。

所有人都被吓坏了。

而我就站在姐姐对面，和她那双只剩眼白的眼睛对上了。

我吓得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人却是叽叽喳喳的。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不知道这多不吉利啊。”

“天啊，怎么出这种事，我看我们还是找个大师先看看吧。昨天突然打雷下雨，今天就摔棺材了，这狗女怕是死了不安生，想要报复我们啊。”

“天杀的，我们让她出名，赚那么多钱，她居然还想要报复我们。真是没天理啊……”

周围乱七八糟的声音，我渐渐地听不见了。

眼里只有她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

他们七手八脚地把棺材封好了，然后匆匆下葬了。

盖好了土，人群散开，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小坟头。

我跟着妈妈回到家，脑子里都是姐姐那张惨白的脸。

妈妈和村长商量着，要去找个道士驱驱邪。

这几天的事情太不正常了。

村长也觉得有道理，马上就去找了隔壁村的王半仙。

王半仙做了一通法事，说是把姐姐超度了，她以后再也不会闹事。

村子里的人这才安心的回家睡大觉。

我往姐姐坟头的方向看了一眼，我家四处没有房子，周围都是山头。

姐姐下葬的位置不远，再加上附近刚铲出来了一条路，四处空旷旷的，能一眼就看见姐姐的坟头。

恍惚间，好像看见有个人影站在她的坟头。

4

只是一瞬间。

所以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从那天之后，村子里的确没有再发生古怪的事情。

一切好像都恢复了平静。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多月。

直到妈妈从医院做了检查回来，她期待的摸了摸肚子，低声喃语：

“苟儿啊，你可要帮妈妈啊，不然他们就要逼着妈跟狗干这种事了。我们好歹母女一场，我也没亏待过你，你一定要帮帮我。”

他们害死了姐姐，可到现在，却还想着姐姐保佑。

这个世界还真是荒唐。

可我也不敢说什么，因为我在这个家里，也没有什么话语权。

甚至妈妈生气的时候，觉得我连呼吸都是错的。

九个月后，妈妈生下了一个男孩儿。

男孩儿很健康，身上的东西不多也不少。

妈妈虽然高兴是个健康的男孩儿，但他太过于健康了，连一条尾巴都没有。

不免有些惆怅起来。

她时常盯着弟弟，喃喃自语的说着：“梨儿，你说他为什么就不多长点东西呢？”

我感觉妈妈有些疯魔了，抱着弟弟离开了房间。

“弟弟，这个村子的人都不正常，等我有能力了，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妈妈刚出月子，村长就过来了。

“要不然，你就试试看吧？”

我抱着弟弟喂奶，听不清他们说话。

妈妈一脸为难，“村长，这太羞辱人了，我……”

“好妹子，只要我们不说，谁知道啊。再说了，钱才是最重要的，你想想狗女给我们带来了多少钱？你不想要钱了？”

一提到钱，妈妈就动摇了。

当天晚上，村长就牵了一条狗进来。

那只狗魁梧得很，眼神里也透露出凶光。

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弟弟看，好像是看待一块诱人的肥肉。

我下意识转过身，挡住了狗的视线。

这条狗平时是拴在外头当看家狗，晚上的时候，就被我妈牵进房门。

她做了这么大的牺牲，村长也没亏待她。

有什么好东西，都往我家送，家家户户也会送钱过来。

让我家的日子也没太大的变化。

不至于没了姐姐，就瞬间落魄。

不到半个月，妈妈居然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