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在恋爱七周年纪念日那天提出分手。
没有出轨,没有矛盾,只是倦了。
我平静地点头:「好啊,我同意。不过,分手之前,陪我做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
「一周陌生人。」
我向他说明游戏规则:「只要假扮一周陌生人就好,七天换七年,很划算吧?等游戏结束,我们就正式分手。」
为了尽快甩掉我,他同意了。
可当我们真的从情侣退回朋友,又变为陌生人,他却破防了。
1
恋爱七周年纪念日,没有蛋糕,没有礼物,只有男朋友轻描淡写说出的六个字:「分手吧,郑云溪。」
虽然早料到了有这一天,亲耳听到,我还是忍不住眼眶酸涩。
「能问个理由吗?」
周诉用他惯常的冷淡表情回答我:「没什么,只是倦了。」
连理由都和我预想中一模一样呢。
我忍不住轻声嗤笑一下,引来他的不满皱眉。
但我只是游魂一般点头:「好啊,我同意。不过,分手之前,陪我做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
「一周陌生人。」
我向他说明游戏规则:「只要假扮一周陌生人就好,七天换七年,很划算吧?等游戏结束,我们就正式分手。」
从前我就爱玩各种游戏,网游、手游、桌游、密室逃脱、剧本杀……
就连工作,也在游戏公司。
周诉还以为这又是我在玩的什么新游戏。
但为了尽快甩掉我,他同意了。
甚至主动搬去客卧。
看起来还是那么体面。
和周围很多上班后变得自大油腻的男人比起来,他这样处处体面的男人,倒显得清爽了。
就连跟我分手,也不是因为出轨或者闹矛盾。
他只是倦了。
对我倦了。
对平淡的情侣关系倦了。
对一眼望到头的未来生活规划倦了。
但归根结底,还是对我倦了。
可我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惹人生倦的。
认识他时,我可是学院里出了名的小太阳呢。
围在我身边的朋友好多好多。
当我围着他转以后,反而不再闪耀。
深夜,久违地一个人躺在床上。
我对自己说:「早点睡吧,郑云溪,戒断第一天,晚上不用在床头柜给他放热水啦。」
距离正式分手,还有七天。
2
第二天是周一。
周诉比我早起半小时,在厨房准备早饭。
洗漱时,我将清洁用品、牙刷分开放置,又把护肤品全部收回卧室,关上门化妆。
周诉发现牙膏换了,来敲我的门:「你把卫生间的东西收起来了?原来的牙膏呢?」
我已经换好衣服,拎着包打开门,客气地说:「柠檬味的牙膏你不是不喜欢吗?我就收起来了。」
顿了顿,我继续说:「你今天先用一次性漱口水将就一下,晚上下班自己买新的吧。」
他立刻皱眉:「一支牙膏而已,有必要分得这么清楚吗?」
我假笑:「还是分清楚的好。」
今天我穿了白 T 恤和牛仔背带裤,脚踩运动鞋,扎了个侧麻花辫,挎了个双肩包。
打扮休闲又俏皮,妆容也很可爱。
和平日里那个高级白领打扮的自己截然不同。
周诉有些不适应,盯着我看了几秒,似乎想批评几句。
但想到现在的身份,只好换了话题:「我煮了荷包蛋,一起吃吧!」
我客气地拒绝:「谢谢周先生,不过我已经和同事约好了一起去吃馄饨,不好意思啦。」
周诉第二次愣住,因为我礼貌又疏离的称呼——「周先生」。
我没有再理他,率先出门了。
他在我身后呆呆站了许久,才迟钝地意识到,「一周陌生人」的游戏,真的开始了。
走到楼下,我夸自己:「戒断第二天,换了称呼,郑云溪,有进步!」
同事菜菜在馄饨店看到我,惊呆了:「虽说是要参加公司团建,但云溪你未免也太松弛了吧!」
我甩甩自己的麻花辫,做作道:「整理衣服的时候发现大学买的裤子还能穿,啊,都怪我身材保持得太好了。」
菜菜立刻翻白眼:「有时候,闭嘴也是一种功德。」
到达公司门口集合,同事们都来打趣:
「我们云溪终于舍得换掉她那些花瓶装了,哈哈哈!」
所谓的花瓶装,就是我那些款式单调、颜色素雅的衬衫半裙连衣裙。
美则美矣,没有灵魂。
但周诉喜欢。
因为我那样打扮时,看起来与他很「般配」。
上大巴车后,周诉给我发信息:
【游戏正式开始了?】
我没有回。
戒断规则一:不要理陌生人的任何信息。
3
团建活动有些无聊,但一起烧烤非常快乐。
等待间隙,我们组队打游戏。
王者、扑克、狼人杀都玩了一轮,我赢麻了。
同事破防:「郑云溪,你开挂了吧?!为什么玩什么游戏都能赢啊?!」
我自嘲:「那倒也没有,爱情这游戏,我就输得很彻底。」
说出这句话,我才发现原来七年的感情,也可以用这种调侃的语气说出来。
菜菜瞪大眼:「咦?你不是有个交往七年的男朋友吗?」
我一边重新给大家发牌一边随意道:「哦,人家到期不续了。」
同事们面面相觑,一时不敢说话。
就在这时,我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又来了消息。
周诉:【家里还有退烧药吗?】
他病了?早上咳嗽不是因为尴尬?难道是昨晚睡书房着凉了?
我下意识拿起手机打算关心几句,点开对话框的那一刻忽然停下来。
他生病,关我什么事呢?
而且,「家里」这两个字,忽然变得很刺眼。
都要分手了,哪还有家呢?
我深吸一口气,倒扣手机,强迫自己把他当成陌生人,继续和同事玩游戏。
虽然偶有走神,但理智告诫我,不能再心软。
之后一整天,他没有再联系我。
大概也发现自己违反了游戏规则。
晚上部门单独出去吃饭唱 K,玩到很晚。
唱结束曲时,实习生切掉了老套的《朋友》,换了首韩语热歌。
「听什么陈年老歌啊,年轻人就该跳舞!朋友们,让我们嗨起来!」
我站在群魔乱舞的人群中,忽然想起我与周诉的初遇。
大二时,学校 60 周年校庆,我被朋友拉去跳女团舞。
当天裙子出了问题,我却上台后才发现。
为避免走光,好几个动作我都划水糊弄过去了。
台下都在冲着其他身材火辣的同伴尖叫,唯有角落里的我内心惊慌,时刻担心不雅照变成校园论坛的热门话题。
手忙脚乱退场后,我捏着裙角就准备往卫生间跑。
一件外套忽然搭上我的肩膀。
宽大的男士西装外套堪堪遮住短裙下摆,我愣了一下,就看到舞台侧面候场的男主持人凑到我耳边低声说:「跟你一起跳舞的,扎高马尾那个女生,以后防着点。」
那就是拉我来跳女团舞的朋友。
我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经与女主持人一前一后,迈入舞台中央。
那便是周诉。
4
没了西装外套,周诉一袭白衬衫黑西裤出场,妥妥的校园男神。
我看着他神色自若地主持,侧脸在舞台灯光下白得刺眼,瞬间将他记在心上。
后来,我与那个破坏我裙子的朋友自然疏远,再不联系。
我在教学楼拦住了周诉:「同学,我来还你衣服,顺便请你吃饭?」
周诉室友在一旁打趣:「哟,就请他一个人啊?发现有人给你衣服做手脚的可是我们啊!」
我这才知道,当时他们几个人也在后台。
朋友趁我化妆时,偷偷用化妆师的小剪子在我的裙子上动手脚。
他们看到后,同候场的周诉聊起,才有了我下场时他的临时相助。
后来我请他们全寝室的人吃饭,算是成了朋友。
于是我有活动时,他们常来捧场。
他们打比赛时,我也会到场加油。
一来二去,倒成了固定搭子。
或者说,朋友。
我那时朋友很多,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后来不知怎么,常约的人只剩下我和周诉。
吃饭、看电影、泡图书馆、操场散步。
室友评价:「太暧昧了!不像朋友。」
我也觉得与周诉走得太近了,容易引起那些暗恋他的小女生误会,便逐渐减少与他见面。
可是面对我的疏远,周诉却不乐意了。
大三的平安夜,我和室友们准备去商场通宵买衣服。
刚下楼就撞见周诉拎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纸盒站在门口,似乎等了很久。
他看到我们一群女生有些愣:「你要和她们出去?」
我一脸欢快:「对啊,今天商场打折~我们要去逛街~」
他抿了抿唇,将那个纸盒递给我:「平安夜快乐。」
一看就是苹果。
「啊,谢谢!」
他送完没有走,而是追问:「那你明天也要出去吗?」
室友们挤上前打趣:「怎么?周同学想约我们云溪出去呀?有事?」
我扒拉她们:「你们别捣乱,先去车站等我……」
话还未说完,周诉忽然肯定道:「对,有事。」
顿了顿,他继续说:「准备告白。」
我顿时呆住了。
他神情镇定,身体僵硬,耳朵却微微泛红。
在室友们的揶揄笑声中,他专注看着我,又重新问了一遍:「郑云溪,你明天有空吗?我想跟你约会。」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傻乎乎地问:「朋友也能约会?」
他上前一步,急切道:「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了。郑云溪,我会用时间来证明,做我女朋友比做我朋友更幸福。」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双夜色下明亮的眼睛。
那时他的眼中只有我。
于是让我误以为,他可以专注看我一生。
可是周诉,做你女朋友好像并没有比做你朋友更幸福。
你对我撒了谎。
我时常觉得疑惑:
他的眼睛,到底什么时候开始不再看我了呢?
5
到家已是 10 点半。
屋里一片黑,但书房门关着。
看来周诉早就下班回来了。
我轻手轻脚回卧室将东西放下,又去卸妆。
周诉忽然出现在卫生间门口,语气不善:「回来这么晚,又去打游戏了?这次玩的什么,剧本杀?」
我吓了一跳,脸上全是水,抬起头看他:「对不起,打扰到你休息了吗?」
他脸色发红,额头上有虚汗,没头没脑地说:「今天贸然给徐小姐发信息,是我不对,给你造成困扰了吧?」
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神经。
我没回答,而是迅速擦脸,拿起牙刷:「等我 2 分钟,刷完牙就把厕所让给你。」
他嗅到我身上的酒气,立刻抓住我胳膊:「你喝酒了?不知道自己容易醉吗?」
我扯开他的手,拿起杯子朝外走:「周先生,游戏进行中,我们只是陌生人,你管得未免太宽了。」
他板着脸说:「我只是提醒郑小姐,在卫生间呕吐的话,会很恶心,还会给我添麻烦。」
「那我出去吐。」
刷完牙,我回了卧室。
戒断规则二:陌生人恶语相向,就当他放屁。
周诉从前说我酒品不好,醉了就吐,还会哭,让我戒酒。
我已经好几年没喝酒了。
今天的聚会上,我喝的是饮料。
身上沾染的不过是同事做游戏时无意中溅在我身上的啤酒泡沫。
他有什么资格管我?
半小时后,有人按门铃。
周诉没理,我只好去应门:「谁啊?」
门外传来小心翼翼的女声:「你好,请问是周总家吗?我是他的助理。」
我打开门,戴眼镜的小助理乖巧地向我招手:「云溪姐你好,不好意思打扰了,周总让我给他送药。」
药?他今天没出去买药吗?
我给她指路:「他在那间。」
小助理敲门进去,忽然尖叫:「啊——周总!你醒醒!」
6
我没料到周诉会昏迷。
难道他早上生病后就一直没吃药吗?
打 120 多少有些兴师动众。
小助理一个人扛不动他,只能求助于我。
即使对着一个陌生人,我也做不到袖手旁观,只能换了衣服,与她一左一右将周诉扛进电梯。
周诉皱着眉,浑身发烫,虚汗不停地冒。
小助理一直用袖子给他擦汗,比我更像他的女朋友。
周诉却抗拒地扭动身体,避开她的袖子。
他嗅到熟悉的气息,便一直在朝我这边倒。
头蹭在我颈边,眉头便松开了。
我蓦地觉得可悲。
七年,即使感情已经淡了,身体却熟悉了对方的味道。
他明明想跟我分手,却还是下意识亲近我。
我应该戒掉的也许不只是习惯,还有周诉的触碰。
把人送进急诊后,我把周诉的证件递给她:「剩下的手续,你去办吧。医保卡密码是他身份证号后六位。」
小助理彻底愣住:「我办?那云溪姐你呢?」
「你不是他助理吗?回头让他给你算加班。这里没我什么事了,我先回去了。」
在她狐疑的目光中,我毫不留恋地转身回家。
只是当晚,我失眠到凌晨 3 点。
原来戒掉一个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还是会担忧,还是会心疼,还是很爱他。
明明七年前,我们还是朋友时,心中并没积累那么多的牵挂。
也许做回朋友,会更好吧?
点到为止的关心,足够了。
不,还是陌生人好一点,不闻不问都那么理所当然。
我抱着枕头自言自语:「没关系,游戏已经过去七分之一,还有六天就结束了。」
戒断规则第三条:远离诱因。
7
第二天早上,小助理给我打电话:「云溪姐,可以麻烦你给周总送一些换洗衣物吗?他轻微肺炎,得在医院输三天液。」
一听便知道,是周诉在借她的口试探我。
若是从前,我肯定请假也要去医院照顾他。
可这次,我说:「我要去上班。钥匙放在门外地毯下,你来帮他拿吧。」
几分钟后,我居然收到了周诉的消息,这一次是语音。
他一边咳嗽一边恶狠狠地说:「郑云溪,我都病成这样了,你就不能忘记那该死的游戏吗?就算是这么对待陌生人,你未免也有些绝情了!」
我不知道小助理跟他说了什么,或是他自己揣测了什么,会让他认为我是在耍小脾气。
可其实我们恋爱七年,我情绪稳定,真的很少对他发脾气。
一直冷脸教育我的人,分明是他。
说我打扮太孩子气,让我多些女人味的是他;
说我蹦蹦跳跳走路不得体,让我沉稳些的是他;
说我玩游戏没追求,让我早睡早起的也是他。
太过熟悉的结果便是他每次都能精准找到我的弱点,用他严密的逻辑说服我。
我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他眼中、外人眼中的优雅女性。
那个经常和姐妹们分享八卦、熬夜打游戏、去商场快乐 shopping 的小女孩,就这么离开了我的身体。
想到这些,我才惊觉自己这么多年变化这么大。
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立刻一本正经:【抱歉,刚刚是我烧糊涂了,希望郑小姐不要介意……】
我回复:【游戏开始,不能回档。我对陌生人没有扶助义务,请周先生注意言辞。】
他那边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
我越想越气,继续回复:【你助理伺候你,是为了升职加薪拍马屁,但我现在与你毫不相干,凭什么照顾你?】
发送后立刻拉黑。
我不想再跟他废话。
感谢社交软件,原来切断联络,可以很容易。
这一次我绝不会没出息地把他加回来了!
8
同事们还没从老板占用周一搞团建的反常识行为里回过神,中午吃饭时,食堂里满是呵欠声。
楼上文化公司的小老板又来蹭饭。
他往我身边一坐,眨着大眼睛微笑:「学姐,听说你男朋友要过期了?还有几天?我来排个号。」
我看着这个创业两年就做出了几个爆款文创产品的小学弟,无奈了:「你打哪儿听说的?」
易池给我夹了一块排骨,摇头晃脑道:「我在你们部门安插了眼线!」
「我说的是到期不续!怎么就成过期了?少听他们胡说八道。」
他大失所望,又来催问:「那周诉到底什么时候到期啊?」
我知道他一直对我有好感,之前只是因为我名花有主,才一直没捅破这层窗户纸。
现在知道我快恢复单身了,立刻想乘虚而入。
可惜我对暗恋的戏码不感冒。
我叹气:「易池,我就算和他分手,也不会跟你在一起啊!」
易池瞪大眼,顶着一张帅脸撒娇:「学姐说话不要那么武断!我这样的痴情小奶狗,现在可是择偶界大爆款!」
「扑哧。」
他总有一套自己的奇怪逻辑。
我被他逗笑,不得不说清楚:「首先,我们认识才两个月,所谓的学弟只是因为同校而已,不要给自己安痴情的帽子。其次,我也没那么迫切地想要择偶,男人没那么重要。最后,我吃饱了,你慢用。」
菜菜来报信,说易池到处打听我的情况,恨不得亲自去催一下周诉,赶紧分手。
「云溪,易总要是再大几岁,比周诉更早认识你,你会选择他吗?」
我居然认真想了一会儿,才说:「不知道,认识的时机本来就很重要。」
会吗?
应该不会吧。
易池这样的快乐小狗,和当初那个没心没肺的我遇见了,也只会成为臭味相投的「兄弟」。
也从朋友变为情侣的话,结局应该没什么不同。
快下班时,菜菜冲着楼下说:「咦?云溪,那人是不是你男朋友啊?他来接你下班?」
我走到窗前,就见周诉的车停在路边打了双闪,他正朝里面走。
易池恰好来给我送甜点献殷勤,听到这话立刻来劲了:「学长来了?正好,我去认识一下。」
他眼珠一转,憋了一肚子坏水,扭头就冲了下去。
菜菜惊呆:「易总这是要当面撬墙脚了?」
眼看下班时间就要到了,我收拾东西打完卡,急忙追了出去。
刚到门口,就看到两人站在门口寒暄,像是校友相认。
场面可控,我松了口气。
易池看到我,立刻笑盈盈对我说:「学姐,房东说前面的租户已经清完东西了,你随时可以搬进去,要不今晚就搬吧?我帮你?」
什么搬家?
我没说过要搬家啊?
周诉瞥了易池一眼,对他这点挑拨离间的小伎俩丝毫不放在心上,而是语气平静地对我说:「今天是我妈生日,之前约好一起回家吃饭的,她来电话催了。」
9
我还真忘了这一茬。
周妈妈待我不薄,每次我登门拜访,她都会做一大桌好吃的招待我。
今天想必也不例外。
念在过往情谊的分上,我没必要这时候给她添堵。
周诉被我拉黑,只能亲自来逮我。
我跟随周诉上了车。
易池追了上来,故意俯身在窗口对我晃手机:
「学姐,那房子真的不错,价格公道,拎包入住,你想看房随时联系我哦。」
周诉仿佛并不吃醋,极有礼貌地等着我回应。
他知道我做不出脚踏两条船的事来。
所以从不在意围绕在我身边的桃花。
也或许,只是觉得除了他,我再不会爱上别人。
如他所料,我的确不是那么幼稚的人。
我做不出为了气他,去和另一个男人搞暧昧这样无聊的蠢事。
我对易池礼貌地说:「有需要的话,我会咨询的。」
易池听到如此疏离的回答,脸上露出受伤的神色。
但他还是站起身,沉默地看着车子离开。
我从后视镜里瞥到了周诉嘴角的浅笑。
是一切尽在意料中的笃定。
仿佛在说:看吧,郑云溪,你根本离不开我。
不论我周围有多么优秀的追求者,他就是知道,我不会离开他。
这是七年感情积累下的习惯。
和他做朋友时,我就拿捏分寸做朋友。
成为恋人后,我就一心一意做他的女朋友。
我爱他时,就专注地爱他。
不会移情别恋,也不会朝秦暮楚。
所以只有他厌倦了,才会主动提分手。
主动权永远在他手里。
而我,只能是被动接受的那个。
可是,凭什么?
七年,我以为自己是为爱妥协、为爱改变。
情侣之间,不就是要为对方考虑,互相磨合,才能走下去吗?
原来在他眼中,我不过是一只被驯化的山雀。
看似自由,却自困牢笼。
我偏开头看向窗外,对车窗上的倒影说:
【郑云溪,你真是瞎了眼。】
10
我为周阿姨挑了一条珍珠项链,算得上贵重。
周诉提醒:「没必要吧?我们很快就要分手了。」
我结了账,淡淡道:「这些年阿姨没亏待过我,算我谢她的。」
假装无事发生,我们已经轻车熟路。
七年的情侣,早没了腻歪的肢体接触。
周阿姨果然没有发现不对,招呼我们上桌吃饭,热情招待。
饭桌上她提起婚事:「我找人算过日子了,10 月和明年 5 月都有合适的良辰吉日,你俩挑一个?」
周诉还在琢磨怎么找借口推托,我已经用玩笑糊弄:「等什么明年呀,明天就结婚,后天就生娃,大后天请个产假,领导说,呀,你娃都长大了,还请什么产假啊!」
周阿姨被我逗得哈哈大笑。
周诉却紧张起来:「你胡说什么呢?!」
他以为我在逼婚吗?
好笑。
我轻飘飘地说:「我开玩笑呢,你听不出来吗?」
原来一些话重新说出来,也可以没有期待。
恋爱四周年纪念日那天。
周诉对我说:「云溪,对不起,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只能委屈你和我一起住在出租屋里。但请相信我,最多三年,我一定可以把项目做出来,成为百万富翁,娶你回家!」
周诉的项目从大学便在研究,认真做了好几年,迟迟不出成果,进入瓶颈期。
他性子清冷,不善言辞。
但为了自己的项目,不得不参加很多应酬,做展示,拉投资,把自己逼成了生意人。
从前在学校人人艳羡的清冷学霸,如今也不得不为了梦想做小伏低。
事业不成功,收入也不高,对我也觉得亏欠。
他极其厌弃自己,开始焦虑失眠。
为了治好他的沮丧,我捏着他的脸开玩笑:「等什么三年后呀!明天就结婚,后天就生娃,大后天再请个产假,领导一看就说,呀,你娃都长大了,还请什么产假啊!还不去加班做牛马!我一看这是黑心资本家呀,赶紧举报他!」
「噗……好,举报他!」
那时周诉抱着我笑个不停,一起畅想着婚礼布置。
他还会同我谈未来,会觉得我那些无厘头的话很好笑。
我在游戏公司上班,收入还不错,足够养活两个人,所以并不介意他的小坎坷,相信他终会成功。
我日常喜欢穿些休闲装,舒服为主。
可爱有余,稳重不足。
每次去接醉酒的他,都会被那些投资人和老板调侃几句。
周诉脸上就会露出尴尬的表情,说我的确还有点孩子气,让大家见笑了。
仍旧带着学生气的我和穿着西装的他站在一起,像是两个完全没有交集的人强行绑在一起。
一点也「不搭」。
我知道他在拼事业,有些人会通过他选的女朋友来分辨他的眼光,进而影响对他项目的判断。
所以当他说:「云溪,你成熟一点吧,就当是为了我?」
我点头答应了。
即使我并不想做一位优雅成熟的女精英。
而三年后的现在,我们住进了大房子,有了自己的车。
可计划中的婚礼,再也不会出现了。
回去的路上,透过后视镜,我能感觉到周诉始终注视着我,几次欲言又止。
他大概也想起了自己曾经做出的承诺。
但我没有抬头看他。
一点点剖开过往,将变为废纸的承诺扔出去,对我来说是一大进步。
我该高兴呀!
进家门换鞋时,周诉忽然说:「对不起,三年前答应你的事,没能做到。」
「这算什么?渣男残留的良心?」
不等他回答,我又摆摆手:「算啦,还有五天,这事翻篇吧!」
关卧室门前,他忽然提议:「我们不做陌生人了,做回朋友,可以吗?」
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问自己。
「郑云溪,我们是从朋友做起的,也……也可以回归朋友的身份吧?」
声音里,饱含紧张和期待。
11
那天我没有回答。
周三、周四,连着两天,一切都很平静。
周诉上班早,还要见缝插针去医院挂水消炎。
制作人说我们做的游戏目前高层反馈良好,可以加快推进了,整个项目组都忙碌起来。
我晚出晚归,与他几乎见不到面。
他的电话还躺在我的黑名单里。
微信也早删了。
除了卫生间残留的头发丝,我们看起来已经没了交集。
我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失眠症状也好了很多。
易池又趁着午休来打探消息:「学姐,今天分手了吗?」
我答:「没有。」
「那学姐明天会分手吗?我可以预约排队。」
我:「抱歉,不放号。」
易池坚持不懈:「凭咱俩的同门情谊,走个绿通也不行吗?我才貌俱佳,还有钱,可以预付定金的!」
我终于被他逗笑,无奈道:「易池,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呀?」
易池捧着脸,说起土味情话:「我对学姐一见钟情啊!长得漂亮,性格温柔,爱开玩笑,打游戏的时候又那么帅!我一见到你,心上的桃花就开了。」
「……神经。」
虽然这么骂着,我却忍不住笑。
一个刚认识我两个月的人都看得出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周诉却忘了我原本的模样,居然试图和我做回朋友。
多么讽刺。
我认真对学弟说:「易池,在爱情里,不要排队等待,不要委曲求全,那些换不来真心。」
易池不满:「那是因为你碰到渣男,正经人谁忘恩负义啊?学姐……你不是渣女吧?」
……我还真不是。
晚上刚到家,我接到陌生电话,说话的却是周诉:
「……能来接我吗?」
只消一听,便知道他又在酒局上。
他知道我酒量差,这些年若不是迫不得已,不会搬出我去帮他解围。
今天看来又躲不开。
看我久久不回答,他意识到自己唐突了,便低声道:「……抱歉,不该打扰郑小姐的。」
「地址。」
周诉愣了一下:「你……愿意过来?」
我淡淡道:「江湖救急而已,即使是普通朋友,也不至于这么无情。」
换了端庄优雅的连衣裙,我进了包厢。
周诉已经醉了,靠在椅子上,脸色发红,有些神志不清。
像往常一样,我以周总女朋友的身份与诸位大佬寒暄。
这才得知周诉的项目又拿了金奖,今日是庆功宴。
「咦?这么大的好消息,小郑不知道吗?」
我把奖杯揣进随身背的托特包里,佯装嗔怒:「刘总,你提前把周诉准备的惊喜说了,我是不是该装没听见啊?这奖杯我偷偷藏起来算了,等周诉酒醒后,急死他。」
「哈哈哈,急死他!还是周总有福气啊,老婆亲自来接,唉,我们就没人管咯~」
我游刃有余地应付着这些比我年长,又带着不同含义盯着我的男男女女。
他们嘴里会说我看起来与周总很般配,私下又想打听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分手。
有的想得到我。
有的想得到他。
周诉醉眼蒙眬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当初那个因为裙子被剪,便惊慌失措到在舞台上心不在焉的小姑娘,哪懂得说这些言不由衷的场面话呢?
12
借开车推掉劝酒,我终于应付完这群人,架着周诉出门。
一进电梯,他便主动站起来,神色清醒许多,客气道:「辛苦你跑这一趟。」
我点点头,以朋友的身份劝诫:「以后少喝点,分手了,我就不来给你善后了。」
其实他喝酒,总会留一点清醒的余地,不至于真的让我背着他回去。
这几年来,我们就是这样合作的。
他装醉,我接人。
他说:「你今天……和平时不太一样。」
我敷衍着:「是吗?」
「你变得成熟了,学会假笑了,表情也让人看不透了。」
「周诉,我每次来接你都这样的,你没注意过罢了。是你说,希望我成熟一点。怎么我现在成熟了,你反倒不满意了?」
周诉哑口无言。
回家后,他忽然在玄关抱住我,瓮声瓮气道:「郑云溪,这游戏不好玩,我们不玩了……好不好?你还像从前一样,做回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
「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陪我应酬了,你不想笑,就不用笑。」
我不知道他是发酒疯还是酒后吐真言,但一点也不想分辨了。
但这句话一出,我恨不得扇他一巴掌。
我也的确这么做了。
啪!
巴掌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响亮。
「周诉,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
分手的痛苦在连日来的游戏伪装下缓慢地溢出。
我以为自己同周诉一样理智。
可以给游戏制定规则,可以假装陌生人客气地说话。
从前的日久生情,从朋友变为恋人,只用了几个月。
既然友情的界限那么容易突破,七年的爱恋也那么容易厌倦。
我便想当然地以为,从恋人变为陌生人,也可以短期内解决。
生活习惯改变、工作照旧进行、失眠渐渐改善……
我都做到了。
看起来很成功。
我以为一切在好转。
戒断反应虽然有一些,但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然而今晚,所有竭力维持的体面都被打碎了。
周诉哪来的脸,敢说我变了?!
他有多久没好好看着我了?
他真的了解现在的我吗?
他还记得自己爱上我的理由吗?
爱上我、重塑我,却又来否定我。
这么多天来,我第一次爆发,委屈到语调颤抖:
「周诉,你跟我说这种话?你怎么敢的啊……」
「你不能亲手养出一朵艳丽的玫瑰,看倦了,又想让它变回向日葵。」
「它刚冒芽的时候,你怎么不给它好好浇水,反而拿别的枝条嫁接?」
「等它扎根了,变异了,长出尖锐的刺了,你又来反悔?」
「花可以在凋落后变成种子,可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周诉扑过来重新抱住我,抱得紧紧的。
「云溪,对不起……是我说错话,是我大错特错!你原谅我……」
颈间淌过温热的泪。
是周诉姗姗来迟的、痛苦的呜咽。
13
我把他推倒在客厅的地上,自己回了卧室。
再不去听他悔恨的痛哭。
哭什么?有我哭得多吗?
夜里睡不着,我躲在被窝里给妈妈打电话。
她几乎是秒接,惊慌的声音迅速传过来:「云溪,怎么了?大晚上的出什么事了?车祸?地震?暴雨?遇到歹徒了?」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在深夜打扰家人。
因为我是个成熟的大人,不能让家里为我担心。
可是今天,听到妈妈越说越离谱,我再也忍不住,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不管不顾地诉苦:「妈……我要跟周诉分手,我不结婚了!」
「啊?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他了……我再也不喜欢他了……」
语无伦次,涕泗横流,狼狈至极,格外没出息。
苦情剧女主都没我此刻丑。
我以为妈妈会骂我,没想到她只是静静听了许久,等我哭得肝肠寸断,才用极其冷静的声音对我说:
「分手而已,多大点事?义务教育还得读九年呢,你这才七年。」
「用青春上一节昂贵的爱情课,下一次拿高分不就行了?」
「爱情的苦可以吃,手里的钱不能亏。」
「买房子的钱咱家出了 20 万,装修出了 10 万,既然你们不打算结婚了,把这部分钱要回来。如果你想要房子,也行,家里凑凑,把他家出的那部分给他们。」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抽抽噎噎地反驳:「妈,现在房价下……嗝!下跌,要钱买……嗝!买新的比较……比较划算。」
我妈也笑了:「还知道怎么算利息,说明脑子正常。」
爸爸不知在一旁听了多久,此时才出声:「女儿啊,放弃一段感情不可怕,我们云溪一直是个坚强乐观的姑娘。爸爸妈妈都相信,你可以走到任何你想去的未来,选择任何你想共度一生的人。」
凌晨 3 点半。
我把爸妈从被窝里吵醒。
虽然远隔千里,但我像是回到了港湾。
这一刻,我浑身充满了力量。
在周诉提出分手时,我曾短暂怀疑过是否自己不够好,才惹他生厌。
可是那错觉很快过去,我清楚地知道周诉才是那个褪去光环的男人。
我从前天真乐观时很好。
我现在温柔成熟时也很好。
我没有错。
我和他只是并肩走了一段路,然后发现对方不是个好旅伴,便决定分道扬镳。
刚分开时虽然有些孤单,但我们都会朝前走的。
14
周五起床,桌上留了饭,是周诉做的。
小米粥、蒸鸡蛋、葱花饼、凉拌海带丝、一小碟水果和坚果。
极其丰盛。
其实周诉厨艺一直不错。
在学校时他天天早起给我带饭。
后来住一起,我上班时间晚,总爱睡懒觉。
他就早起做饭,给我留着,等我醒来吃。
曾经项目最忙的那段时间,他都不忘给我做好早饭再去公司做运行测试。
这个习惯一直让我觉得,他始终是爱我的。
他大概想不到,我就是从这件小事上察觉到他对我倦了的。
随着他为我做早餐的次数越来越少,餐品越来越敷衍,后来外卖都懒得叫。
明明他现在并没有从前那么忙了。
我便渐渐察觉到,那份爱淡了。
早餐旁边立着他的奖杯和一张纸条。
【云溪:
没有想瞒你。
得知获奖的第一时间立刻给你分享,却发现你把我拉黑了。
你依然是我联系人列表的第一位。
以后也是。
今晚我们好好谈谈,我会早点回家。】
谈什么?大约又是取消游戏的事吧。
可现在已经不是游戏的事了。
我是真的想分手。
我没吃那些早饭,也给他留了字条。
只是措辞已然十分客气生疏。
【谢谢周先生,恭喜获奖。我今晚有事,下班时间待定,勿等。
另:房产是你我共同出资买的,需拟定资产处置协议,划分权责。涉及贷款,不好过户,需提前公证。请提前准备好相关证件,勿忘。】
忙了一天工作,办公室因为周五可以 6 点走而躁动不已。
看地图,到处都在堵车。
易池又来串门:「反正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有人要来玩游戏吗?」
这次响应的人很多。
因为他拉了我们老板一起玩,还说只要我们能赢他俩三款游戏,他们请赢家去本市最贵的餐厅点最贵的菜。
而我不幸,因为游戏打得太好,被迫留堂。
周诉找来的时候,我刚带队赢下第三局王者。
只要再玩一把斗地主,就可以达成三款游戏全胜纪录。
摸着牌,我一脸跃跃欲试,老板一脸「你怎么敢赢我」的无能狂怒。
周诉咳嗽几声吸引注意,我才发现他脸色有些苍白。
「云溪,还没下班吗?」
公司不少人都认识他,纷纷打招呼:「呀,周总来啦?来接小郑啊?」
他点点头,简单寒暄两句,嗓音嘶哑,朝我轻声道:「云溪,我的肺炎好像更严重了,你陪我去医院好不好?」
这次我没有动。
又是这样,每次发现我开始生气,他就示弱来哄我。
忘记我生日时、错过约会时、深夜晚归时,都顶着那张帅脸冲我装柔弱。
这是周诉的拿手好戏。
他性子清冷,所以这样亲昵地示弱时,便尤其具有杀伤力。
15
从前我以为周诉只对我这样,也算独一无二的偏爱。
如今却觉得,这独一无二的表现也没什么用,大多是想糊弄我、把问题掩饰过去罢了。
仿佛这样就可以当作一切没发生过。
他前几日感冒发烧还没好,昨天又喝了那么多酒,病情不加重才怪。
他后悔了,就利用自己的病情耍花招。
我还没说话,易池已经摔了牌,冷笑着拆穿他:「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苦肉计?有病去找医生治,学姐又不会给你开药。奉劝你一句,肺炎严重了是真的会死。」
周诉瞬间黑脸,往日风度全无:「我们之间的事,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插嘴。」
易池仍旧在笑,还笑得特别灿烂,往周诉心口插刀:「有什么关系?反正很快,你也是外人了。」
「你……」
周诉气上心头,忽然眩晕,朝后倒去。
我下意识起身拽住他。
易池眼疾手快,一把拉开我,大声嚷嚷:「呀,周总怎么晕倒了?快快快,谁帮忙打个 120 啊!我先送他下楼!」
没等其他人响应,他已经主动扛起周诉往电梯跑。
看起来竟然毫不费力,大长腿跑得飞快。
健身房真是没白去。
我怕他又作妖,连忙追了上去。
没想到周诉的小助理一直在车里等着,此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云溪姐,周总这是怎么了?」
「有车啊?正好!」
易池大跨步将周诉塞进车里,又推着小助理的肩膀塞进驾驶座。
动作一气呵成。
然后笑眯眯地对小助理说:「助理是吧?你们领导忽然晕倒了,肺炎加重,病情紧急,千万不能耽误,你快送他去医院!」
「啊?啊……好、好的!我马上去!」
我眼睁睁看着害怕被炒鱿鱼的小助理一脚油门就把车开走了。
易池得意地回到我身边,讨赏:「帮你送走了渣男,怎么谢我?」
我沉默半晌后——
「……学弟,你有点诡计多端了。」
易池欣然应下:「学姐过奖,那么今天有更喜欢我一点吗?」
我立刻转身:「……让我们回去接着斗地主吧!」
16
最后我赢了比赛。
老板请留下来的人吃饭。
但付钱的是易池。
他说这是给老板补交的伙食费。
老板说公司食堂的饭卡可以给他再续三年。
一片欢声笑语里,易池特意晃到我面前:「以后也可以和学姐一起吃饭了。」
我无情拒绝:「和你不熟。」
易池佯装伤心:「学姐这话说得也太无情了。」
我放下筷子,第二次对他认真地说:「易池,就算我和周诉分手后真的选择了你,乘虚而入得到的感情,你永远会怀疑有几分真心。就连我自己,也不能肯定是不是在利用你来逃避。即使你和我们老板是朋友,也请不要过多地打扰我。」
易池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失落。
我咬牙接着说:「我希望同事聊到我时,话题不要总是我和楼上小老总的花边新闻。」
这一次,易池是真的有点受伤了:
「我知道了,是我考虑不周,天天缠着你是有点讨人嫌。」
我松了口气:「你知道就好……」
易池话锋一转:「但我不会放弃的!看你今天那反应,学长肯定是没有机会了。反正我还年轻,我等得起!这就是年下的好处!」
我:「……」
合着我白费口舌啊?
不再理他,我跑去跟同事们一起玩餐桌小游戏。
他们合伙作弊,不让我赢。
我被迫接受惩罚,跟老板互换身份,坐在椅子上接受老板阴阳怪气的「贴心问候」。
「郑总,来喝杯茶。」
「郑总,您签个字。」
「郑总,您看部门预算下个季度能多做 200 万吗?」
我痛苦哀号,连连求饶:「老板,我错了!我再也不赢你了!一会儿你不会要暗杀我吧?」
同事们都在幸灾乐祸:「哈哈哈哈!郑云溪,你也有今天!」
这一幕社死现场被易池拍了下来,偷笑着发到手机上。
我瞪大眼:「喂!易池!你发给谁了?小心我毁尸灭迹!」
他摇头晃脑:「不告诉你!」
过了好一会儿,我手机响了。
游戏结束,我才有空摸出来看。
是周诉用小助理的微信发来的照片。
医院病床上,还扎着针输液的手里捏着一支笔。
手下放着三份签了字的资产处置协议书。
【云溪,最后两天是周末,我们好好告个别吧。】
17
我已经不记得多久没和周诉一起完整地过一个周末了。
他总是很忙,我也偶尔加班。
难得空出时间,也会回家陪陪父母。
这次,我不再等待他回家,也不用陪他出去应酬。
谁也没想到,要分手了,反倒都有了时间。
周诉慎重地说:「这两天不做陌生人了,就以朋友身份相处,如何?」
「好。」
距离游戏结束,还有两天。
距离正式分手,也还有两天。
果然想变成陌生人,没有那么容易。
我也需要用这两天,彻底戒掉这个爱了七年的人。
周诉一时有些茫然:「你和朋友出去的话,喜欢做什么?」
看吧,他早就不了解我了。
我已经不再失落,只有释然。
「你听我安排吧。」
周六,我在部门群里约同事去玩剧本杀。
应邀的只有菜菜和不知道怎么得到消息的易池。
我瞪着这个编外人员:「你怎么来了?」
易池一脸无辜。
菜菜装傻:「啊,恰好在外面碰到易总,哈哈哈!」
信她才有鬼。
周诉这次认真端详着这个小学弟,仿佛忽然有了危机感。
吃饭时,周诉自然地为我夹菜,挑去我讨厌的菜。
像这么多年无数次那样记着我的忌口。
易池当着周诉的面打开备忘录记下:「
文章转载自知乎,书名《淡淡平淡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