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何燕凌晨还和她上司顾霖城喝酒应酬的时候,我留下一封离婚协议书离开。
「把离婚协议书签了,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她看到后秒回:「别搞这些有的没的,对我没用。」
我都要死了,有用没用谁还在乎呢。
可后来,她却哭着想回到我身边。
1.
结婚纪念日那天,我久违地想和妻子来一顿最后的烛光晚餐。
「今天到点准时下班,别人让你应酬也别去了,你的身体你也知道。」
何燕厌烦地皱起眉头,拿过我给她准备的披肩就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我和何燕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大学毕业结婚到现在有五年了。
她现在是顾氏集团总裁秘书,而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说家。
妻子年入三百万,但工作强度太大,我一直劝她辞职,但她却觉得我是控制狂想扼杀她的梦想,让她成为家庭主妇。
我比何燕大两岁,从小就照顾着她长大。
以前她调笑,说我是爹系男友,但她却不知道糖尿病有一定的遗传概率。
在看到她父亲每天因为糖尿病痛不欲生,她母亲将全部精力都放在她父亲身上后,我怜惜这个被忽视的孩子,就总是注意着她的饮食和作息。
一开始,因为我给了她家的温暖,她总是很依赖我:「李文,我们一辈子在一起好吗。」
到了大学,我们顺理成章地谈起了恋爱,但在她大学毕业那年却因为糖尿病引发的肾衰竭而晕倒,我背着她去了医院。
看着检查报告浑身发冷,22年的时间,我早已将何燕看作是自己人生的一部分。
检查过后,我的肾和何燕的意外匹配,而医院一时半会儿找不到适配的肾源,何燕肾移植手术刻不容缓。
我就那样和她一起进了手术台。
因为当时在她手术后我没陪在她身边,而她的学长顾霖城日夜守着她,她埋怨我不在乎她几次要和我分手。
要不是因为她父母强令要求她和我结婚,她怕是根本不会再看我一眼。
结婚纪念日这天,我用何燕最喜欢的红玫瑰装点着桌子,配上了她喜欢喝我却一直限制她饮用的红酒。
泛着莹莹光芒的蜡烛流下了一段又一段的眼泪,噼啪作响的声音却像是对我的嘲笑。
八点左右,我给何燕打电话,那边很快接通了:「燕燕,很晚了你该回来睡觉了。」
对面是衡阳嘈杂,各种嬉笑应酬声不绝于耳。
但对面却有一道沉沉的呼吸,在我说完话后沉默了一会儿,我立马意识到这不是何燕。
「你是……」
「李文吗?我是她上司顾霖城。她上台讲话去了手机没带,你有什么话可以和我说。」
这个声音很耳熟,我给何燕打电话的时候时不时就能听到,而顾霖城这个名字我更是熟悉,因为妻子提到他的时候总是赞不绝口。
我哽了一下:「你不知道不经过别人允许替她接电话很不礼貌吗。」
「她是我的秘书,彼此用对方的手机再正常不过了,要是因为一个不礼貌错过了大单子怎么办,你一个不礼貌能抵得上几十上百万吗?」
我抿紧了唇,一句话说不出来。
因为我和何燕结婚之后,她越发抵触地碰她的东西,因为轻微洁癖她也不喜欢接触他人接触过的东西。
对面也沉默了很久却没挂断电话。
等到何燕来了之后,顾霖城起身,我听到了衣料摩擦声,在对话间知道了他在和何燕拥抱。
「有人给你打电话了,我看你没在就给你接了,没关系吧。」
何燕的语气沉了下去:「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以后要是我不在你直接挂断就行。」
我心脏骤沉,挂断电话将手机放到一边。
看着自己戴着结婚戒的右手,又想着何燕在结婚那天也没戴过的戒指,嘲讽地笑了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何燕走到了如今这样相看两厌的地步。
桌子上的饭已经冷了,我给自己下了碗面就去了房间睡觉。
凌晨醒过来的时候,看到顾霖城朋友圈更新了,视频里顾霖城正将酒递给何燕,周围人欢呼着看着他们,我还听到他们商量下一站要去哪儿玩。
可何燕明明知道,她只有一颗肾了,这些高强度不健康的作息和习惯,迟早会害死她。
对她彻底失望后,我留下一封离婚协议书,将这个自寻死路的人丢在了这里。
2.
因为何燕这些年对我的冷暴力,我心理压力一直很大。
期间为了不让她知道是我捐赠的肾让她有压力,我拦着家人都没和她说。
现在,我因为心力衰竭、肾衰竭很快就要死了。
在临死前,我只想摆脱何燕,和我的父母家人好好享受最后的时间。
「把离婚协议书签了,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她看到后秒回:「别搞这些有的没的,对我没用。」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即将起飞,请您再次确认安全带已系好,手机电源已经关闭。谢谢!】
「李文!你现在在哪儿,回话!」
我嗤笑一声,挂断了手机开启了飞行模式。
手不经意碰到了微信,看到置顶的何燕的对话框。
我不由自主地点了进去。
「不要喝咖啡,记得喝我给你准备的凉白开,不够喝了和我说。」
「今晚想吃什么,我买了贝贝南瓜,这个对肾好。」
「别忘记吃药。」
「八点了,该回家休息了。」
……
零零散散的,往上拉都拉不到头。
微信上几乎都是我单方面发给何燕的消息,而何燕以前隔着两三天还会给我回个「嗯」、「知道了」、「烦死了能不能一天到晚说这些。」
到最后竟然回都不回了。
我不确定她是不是将我拉到黑名单里面去了。
到了我们一起长大的城市后,周围的风景很熟悉,可那些陌生也是让人骨头缝里都透着凉意的陌生。
「文啊,怎么就你自己回来了,燕燕呢。」
我的嘴张张合合,最后还是没说出和她准备结婚的话。
毕竟在我爸妈看来,我一颗肾都捐出去了,她要是和我离婚那就太不是人了。
而何燕父亲早些年去世了,她母亲这些年身体也不太好。
手机电话又响起来了,何燕的声音传来:「我不会离婚的,你见好就收,别让我生气。」
我妈在旁边小心翼翼地问:「是燕燕吗?」
那边停顿了一下:「哦,你回家了啊,我说你还能往哪儿跑呢。给我和阿姨问声好。」
我刚要说什么,电话却已经被挂断了。
我妈惶惑地看着我:「是不是你回来燕燕生气了,要不你快回去吧。」
「没事,妈。她刚刚还让我向你问好呢。」
我妈这才露出笑来:「哎,好好。燕燕也好。」
看着我妈的表现,我不由有些愧疚。
因为我拦着不让何燕知道是我给她捐的肾,何燕只觉得我在她肾移植后没陪她又被周围人胁迫着嫁给了我。
她自觉受了很多委屈,所以对当时强硬要挟她的我母亲一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而对自己的母亲也越发冷淡。
这些年,只有我还顾着两家的人。
房间里,我躺在床上看到了一旁桌子上的抱抱瓷娃娃。
那是一白一黑、一大一小的瓷娃娃,黑色的瓷娃娃将白色的瓷娃娃牢牢抱在怀里,看起来像是给予了它全世界独一无二的避风港。
当时看到街上卖这个瓷娃娃的时候,何燕特别爱不释手:「李文,你看这像不像我们啊。」
我温柔地看着她:「你喜欢吗,喜欢的话我们买下来。」
但何燕看了一会儿又兴致缺缺:「算了,这两个是一样大的,我还是想要一大一小,你将我抱在怀里的那种。」
因为她这句话,我每日每夜地学做瓷娃娃,大一她生日那天我将东西做成礼物送给她。
却没想到她在看到顾霖城的时候将拆了带子还未打开礼物随手放了出去,而东西没放稳砸到了地上。
黑色的瓷娃娃被摔得四分五裂,只有白色的瓷娃娃完好无损。
看到地上的东西,何燕也愣住了,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面带愧色地看着我。
顾霖城上前打着圆场:「碎碎平安,岁岁平安,是好寓意啊。」
3.
后来这个礼物也没送出去,而我只能用胶水将它粘起来,但上面的裂痕十分突兀,最后和白色小瓷娃娃也不能严丝合缝地抱在一起了。
我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身子也越发沉重。
一开始何燕还没管我,后来隔几天就给我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我一概没理,还拉黑了她的手机号,后来一个陌生的电话给我打了过来。
「李文,你闹够了没有。看着燕燕为了你是神思不属不能好好工作你很得意吗?」
我冷笑一声:「你不就盼着我主动离开吗,怎么,我离开了她的心不在你那儿了啊。」
「你…!」
手机挂断拉黑,我却还是不由得打开了朋友圈。
在里面,一连几日都能看到顾霖城带着何燕去吃大鱼大虾、大肉大餐,各种酒出现在他们的照片中。
可顾霖城明明知道何燕做了肾移植手术不能吃这些东西。
何燕在顾霖城的陪伴下渐渐展露笑颜。
恍惚间,想起了以前好像也有这样的日子。
因为我一直盯着何燕的饮食,甚至为了她控制自己的口腹之欲。
但渐渐地,这对何燕来说不是关心而是单方面的控制与操纵,因为我剥夺了吃美食的权利。
可我时不时也会带着何燕去尝尝一些小吃摊和高热量的食物。
后来,我发现她和顾霖城越来越熟,还和她仔细谈过。
她只说两人只是知己而已,让我不要污蔑肆意揣测她。
直到大三那年,我看到她越发吃不进去我准备的东西,这才起了疑心。
原来她每天都会和顾霖城出去偷吃,吃饱了外面的食物自然吃不下我准备的。
也因此,大学毕业那年,何燕糖尿病被查出,肾也衰竭到不得不找肾移植。
而现在,他还变本加厉地带着何燕应酬喝酒乱吃东西。
他难不成觉得何燕的肾是铁打的吗?
「识相的就放手吧,你一个收入都比不上燕燕零头的三流小说家,凭什么拖着燕燕不放。」
我看了一眼继续拉黑,但想必大公司的总裁不差这几个手机号。
4.
因为身体每况愈下,我只能去住院了。
我爸妈察觉到什么越发沉默,整天在医院里陪着我。
心脏连呼吸都会觉得困难的情况下,我的肾也开始发出抗议。
一天晚上,在半梦半醒的时候,我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喂,请问是李文先生吗?」
刚想骂出声的我急忙止住,看着这个不认识的手机号,我回道:「对,我是。」
「是这样的,您妻子因为饮食不规律、作息紊乱、饮酒过度,用药不及时,现在已经发生了肾排异反应,您方便过来一下吗?」
我诧异地睁大了眼,神志也顿时清醒了,何燕也会死吗?
只不过不知道,到时候是我先死还是她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