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9日下午,我突然看到大学同学许立的朋友圈“进淄赶烤,体会到了山东人的善良与热情。”配图是一张小饼卷肉串大葱的照片。
许立来山东了?我心里有点小激动,立马给他打电话:“老同学,你来淄博了?”许立那爽朗又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哈哈,是啊,最近淄博烧烤太火了,带着老婆孩子来凑凑热闹。”
“明知道我在济南你怎么不联系我,太不够意思了啊。”许立仍是爽朗地笑:“难得一个小长假,我想你肯定也有安排,就没联系你。”
我说:“咱都快十年没见了,淄博和济南这么近,咱说啥也得见一面。济南也有很多好玩好看的地方,你们来我家住几天,我领你们转一转。”
可许立说,他带着俩孩子呢,除了自己女儿还带了姨姐家的小外甥,小外甥才5岁非常调皮,这个五一到处都人山人海的,带着俩孩子出去也不方便,过后再找个时间再来济南找我。我知道这是他的推托之词,主要还是不想麻烦我。
在我的极力邀请下,许立才答应当天下午从淄博启程来济南找我。对即将到来的会面,我激动又期盼。
大学时,我跟许立住一个寝室。我父母都是农民,供我读大学很艰难,因此我特别节俭。许立家庭条件很好,但从不因家庭条件的差距看不起谁。有时候我生活费青黄不接,都是许立借钱给我。大学四年,他明里暗里帮了我不少忙。
大学毕业后,我回济南找了工作,许立也回了江苏,随着大家陆续结婚生子,联系也渐渐少了。可是我心里一直感激他。因此这次我是真心地邀请他来家里。
同学来济南,当然要先请他尝尝地道的鲁菜。我立马给附近一家比较有名的饭店打电话预订房间,运气很不错,订到了包间。
把饭店定位发给许立,我就开始跟妻子收拾房间。正好给我父母准备的那个房间一直空着,里面是一米八的大床。床单被罩枕套全部换上新的,又把女儿房间的床上用品也换上一套新的。许立女儿跟我女儿差不多大,这样可以让两个女孩儿住一起,许立夫妻带着小外甥睡我父母那间房。
下午七点多,我和许立终于在饭店门口相见了。看着许立带着妻儿从大几十万的车上下来,再看看自己,说实话我心里是有点自惭形秽的。近十年没见,许立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仍然是那么笑容满面,春风得意。
我提前已经点了八道经典鲁菜,落座后又让许立夫妻点了几道菜,给女士和孩子点了饮料。同学多年未见,我还特地买了两瓶好酒带来。许立看我开酒,连忙阻止我说开着车不能喝酒。我说:“咱俩都这么多年没见了,今天重逢,说啥也得喝几杯。车咱叫代驾。”
许立听说,便也不再推辞。席间我俩回忆着大学四年的时光,聊着同学的现状,也说着彼此毕业后的经历。有怀念,有遗憾,也有感叹。
吃到最后,菜还剩下不少,酒一瓶倒是喝完了。我要再开一瓶,许立按住我的手,说再喝就多了,已经吃饱喝足,坐着喝杯茶聊聊天就好。这一顿饭加上那瓶酒,花了将近1200。不过见到老同学,我心里高兴。
第二天,我和妻子打算先带许立一家去趵突泉和大明湖逛逛。趵突泉人山人海,带着仨孩子在人群里挤得更加艰难。好不容易看到了最近网上爆火的趵突泉“猪鲤”,逛完出来就快到中午了,去宽厚里逛了逛,顺便就在那儿吃了午饭。
吃饭时,许立的小外甥成成说:“姨父,我不喜欢吃这些。我还想吃烧烤!”许立妻子尴尬地哄着他,可成成噘着嘴一脸地不高兴。我对许立说:“那咱晚上就去吃烧烤。咱济南的烧烤也很有特色。”当地一家烧烤店的烤羊腿特别有名,我赶紧在网上预定座位。
下午逛了大明湖。从大明湖出来,直奔烧烤而去。烤羊腿必须点上,我让许立再点些别的,他也没跟我客气,各种烤肉串,海鲜,小凉菜,啤酒都点上了。逛了一天,大家都又累又饿,今天晚上这顿饭,不论大人还是孩子,都大快朵颐,明显吃得比昨天晚上更尽兴。
吃饭时许立的妻子说:“今天你们已经陪了我们一天了,明天我们自己去逛吧。我们去千佛山看一看,下午就回去了。”许立也说让我去忙自己的事情,可我怎么好意思呢,毕竟是我把人家邀请来的。我说我必须要尽地主之谊陪着他们,许立并没有过多坚持。
晚上睡觉前,妻子埋怨我说:“你同学也挺不客气的,别人请客他点起菜来毫不手软,济南这烧烤多贵啊,平时咱自己都不敢敞开了吃。我算了算昨晚到今天已经花了小3000了。明天怎么也得请人家吃了午饭再走,杂七杂八加起来估计又得大几百。再还了这个月房贷,这个月咱得喝西北风了。都怪你打肿脸充胖子,非得叫人家来济南。”
被妻子这么一埋怨,我心里也有点烦躁了,生气妻子不明事理。眼看见要好的同学发朋友圈到淄博了,淄博和济南这么近,我能不邀请一下人家?
可是其实我心里也有点心疼,毕竟我和妻子也就普通的上班族,工资都不高,还还着房贷,平时我们都很少舍得出去吃饭。这两天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我也心疼,但既然邀请人家来了,就得招待好啊,也不能太寒碜了不是。好在明天同学一家就要回去了,千佛山门票也不贵,就是简单吃顿午饭,多少再买点东西给他们带上,也花不了多少钱了。
谁知转天去千佛山的路上,许立那个小外甥看到路边有卖大樱桃的,吵着要吃。我们停车去买,买的时候随口跟卖樱桃的闲聊了几句,那人说现在可以去园里采摘,又好吃又好玩,比去景区挤强多了。许立小外甥听了,立马吵着非要去摘樱桃,不肯去千佛山了。
许立妻子强行把他抱上车,小家伙又哭又闹。许立见状,犹豫了片刻,说:“要不就去摘樱桃吧,不去千佛山了。”于是一行人转道去了樱桃园。
去的路上我还想,去樱桃园也不错,现在樱桃虽然贵点,但是几个孩子能摘多少呢?而且摘完樱桃可以就近吃个农家饭,比去城里饭店还便宜些。
可没想到,到了地方才知道,外面卖40元一斤的大樱桃,采摘居然要80块钱一斤,而且入园每人至少要摘够3斤。再加上每人20块钱的入园费,这样算下来,这一趟采摘至少要花1800块钱!
可是来都来了,而且是陪着同学一家来的,也只好硬着头皮进去了。大樱桃压称,摘起来3斤樱桃其实并没多少,我和妻子女儿都不敢怎么摘。许立夫妇也一直尽力劝着俩孩子,怕摘多了。看着许立小外甥兴高采烈的样子,我真是心惊胆战,不过面上却还得尽力表现得云淡风轻,说来就是为了玩的,得让孩子玩高兴。
从园里出来的时候,许立争着要付钱,看着那些花了1700块钱买来的樱桃,我的心在滴血,但还是硬着头皮抢着把钱付了。午饭就在附近找了个农家乐吃了,因为下午他们要开车回江苏,不能喝酒,所以这顿饭吃得很快。
我们一前一后开着车回市区。车上,妻子生气地埋怨我不该打肿脸充胖子,妻子抱怨道:“你同学也是!孩子不懂事想一出是一出,大人不管管倒还惯着!”我替许立分辩,成成毕竟是姨姐家的孩子,孩子闹成那样,他打不得骂不得的,也是没办法。
妻子又转而埋怨我说:“死要面子活受罪!花小两千块钱就买几斤樱桃!2000块钱,都够我们家大半个月的生活费了。你同学那么有钱,既然他要付钱,你就让他付呗!我看他也就是做个样子!”
采摘个樱桃花这么多钱其实我也很心疼,听了妻子的话心里竟然隐隐地也有点埋怨起许立来。可是再想想,于情于理,我请客付钱是应该的。人家许立并没有错,要怪只能怪自己没钱吧。
花了钱,自己心疼还没法说,还受妻子埋怨,我心里也是烦躁得很。可毕竟许立还没走,我也不敢跟妻子吵架,怕闹得不高兴让人家看出来,只好忍着气听着妻子一路数落。快到小区的时候,才发现许立没有跟上来。给他打电话,许立说他妻子要去超市买点女性用品,马上就买好了,让我们先回家。
我们在楼下等了一小会儿,许立一家就回来了。我邀请他们一家上楼喝杯茶再走,许立欣然应允。回到家我和许立坐着喝了杯菜,闲聊了几句,许立妻子又进卧室把他们睡的床铺收拾了一下,便对许立说时间不早了,该走了。
许立便对我说:“谢谢老同学的款待,这趟济南之行真的很开心。等孩子放了暑假,欢迎你们带着孩子去江苏玩。”
送走了许立一家,妻子气呼呼对我说:“5000多块钱,换来一句轻飘飘的感谢。这个月全家喝西北风去吧!”
为了躲避妻子的唠叨,我去收拾许立一家住过的卧室,想把床单被罩都拆下来洗洗。结果拿起枕头,一沓钱赫然压在下面,还带着银行的封条,看样子应该是一万块钱。我这才想到刚才许立其实是去银行取钱去了。
我赶紧给许立打电话,问钱是不是他放的。许立说:“这两天你们管吃管住还全程陪同,受累了。我们来得匆忙,没给孩子带点礼物,也没去看看家里两位老人,这点钱就当是我们给孩子和老人买礼物的。我知道这两天你们也花费不少,相比起来这点钱真的不算什么。老同学,真心感谢你的情谊和款待!”
挂了电话,我羞愧不已。自己当初邀请人家来,确实是真心实意的,可花了点钱就心疼了,毕竟还是格局小了。
其实,自己的付出人家都看在心里了。这两天许立之所以没多跟我客气,其实是人家一开始就没打算“占便宜”。走的时候以给老人和孩子买礼物的名义留下钱,既成全了我想尽地主之谊的情分,又尊重了我的面子。
我以为这趟济南之行是我照顾了同学情谊,可其实也许从一开始,就是同学在照顾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