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康四年(前62年),长安未央宫中,四十三岁的汉宣帝刘询在批阅奏章时停顿良久。这位开创“孝宣中兴”的帝王不会想到,自己为巩固皇权扶持的外戚势力,将在百年后吞噬大汉江山。
地节二年(前68年),霍光病逝。隐忍五年的汉宣帝突然发难,以雷霆手段铲除霍氏集团。满朝文武皆出霍氏门下,这位自幼流落民间的皇帝,此刻深切体会到真正的孤家寡人之境。为填补权力真空,他将目光投向祖母史良娣的家族、妻子许平君的族亲,乃至母亲王翁须的旧属。
本始元年(前73年),汉宣帝重启武帝时期的“中朝”制度,却悄然改变其内核。原为制衡丞相而设的内朝官,逐渐被史高、许广汉等外戚把持。当许广汉新宅落成时,丞相魏相率百官道贺的场面,标志着外戚权势已凌驾三公之上。
黄龙元年(前49年),汉宣帝临终托孤,指定外戚史高与大儒萧望之共同辅政。这套平衡术在其子元帝手中彻底失控:萧望之被逼自尽,石显等宦官与外戚勾结,中朝彻底沦为私器。七十三年后,当王莽以安汉公之名加九锡时,宣帝重用的那些“自家人”后代,已成为新朝篡汉的阶梯。
这位深谙民间疾苦的中兴之主,为摆脱权臣阴影种下外戚专权的恶果;他重建的中朝制度,反成架空刘氏的工具。当未央宫最后一次易主时,王莽殿中的《霍光传》与《孝宣实录》并列案头——或许这位“穿越者”比谁都清楚,西汉真正的掘墓人,正是百年前那位励精图治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