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破败的茅草屋，依稀能看到往日茶寮的影子，而今西山墙塌了半边，屋顶上的茅草也是稀疏，只剩萧索。

“死的这人是谁？”茶寮前，柳树下，斜倚着一破衣烂衫的老头，眯着眼向不远处的人发问。

只见三五米处清溪旁，一个穿得五彩斑斓，极为扎眼，偏又松垮不堪的人，正费力地将一个死尸从水里拖拽上来。

这是一湾极浅极清的溪水，悠悠地从远方来，又悠悠地流向另一处远方，只在夕阳下泛着粼光。

此时又泛着血气和红光。

“这是江湖大名鼎鼎的‘一枝黄花’。”答话的人是江湖臭名昭著的“鬼赌手”，平生唯爱钱与赌，为钱不顾一切，为赌甘愿舍弃一切。

“好奇怪的名字！”

“可不是奇怪。”鬼赌手将好不容易拖上来的尸身，脱手摔在地上，“江湖诨名没有一点品味。”

“他为什么被杀？”

鬼赌手喘了几口气，又蹲在地上，在尸身上翻了起来，值钱的玉佩揣到怀里，不值钱的手帕连看都不看就扔了。“他呀，想去抢亲，还没到地方呢，就被人捅了。”

老头不再问话，继续眯着眼，自顾自捉起了跳蚤。

鬼赌手将尸身里里外外翻了个遍，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复又踩回清溪，捞起来一把破了刃的刀，拿在手里掂了掂，感叹到：“还得是长鸣刀呀。”

“这是长鸣刀？”

“这破铜烂铁可不是长鸣刀，不过杀他的是长鸣刀。”鬼赌手走回岸上。

“老乞丐，给你点钱，帮忙把他埋了。”一小串钱被丢在了老乞丐脚边。

老乞丐一直眯着的眼终于是睁开了，拿起钱串子数了起来，“埋哪儿呀？”话虽这么说，人却没抬头。

鬼赌手已经要走，随便说了句“随便”。

“随便随便。”老乞丐小声嘟囔，将这一小串钱揣进了怀里。

是夜，诚国公府，灯火通明，大红灯笼高高挂，赴宴的宾客已散。

书房内，鬼赌手正向一位通身红衣的俊俏男子汇报今天的情况，“说是大名鼎鼎，屁，还不是三五招就死了。世子放心，我办事肯定没问题，人已经死得透透的了，一刀直入心脏。”

“你办事，本世子自然放心。”俊俏男子拿起书桌上砚台压着的一张银票。

银票打了个弯，飘落地上，鬼赌手弓着腰，毕恭毕敬地捡起来，作揖，“谢谢世子，小的甘愿为世子肝脑涂地。”

“拿着钱，滚。”

“谢谢世子，谢谢世子，这就滚，这就滚。”弓着身，边说边退了出去。书房门外自有人引他出门。

门外地这人约莫四十岁左右，一身下人打扮，垂着眼，满脸严肃。

“这位大人，你姓甚，怎么称呼？”

“这位哥，你是这里的管家？”

“这位管家，替我给世子多说些好话，以后这种活还找小的。”

这人一直无话，引着鬼赌手穿过一处处游廊和花园小路，直送到小门外。

这么大喜的日子，这条路上却没遇见人，想来是这事不好让人知道，专找的这么条路。

鬼赌手刚踏出小门，身后就哐当关了门。“呸，早晚有你们倒霉。”

向那朱漆小门啐了一口，又摸摸胸口衣襟里的银票，一时喜上心头，颠儿颠儿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