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的竹马和我同时受伤进医院。
她火急火燎地赶来,冲医生喊道:“先救他,他是珠宝设计师!手很重要!”
“他们伤势都差不多,难道你们要毁了一个珠宝设计师的未来吗?!”
说着不顾医生的迟疑,将人推进手术室。
可,我也是一名珠宝设计师啊。
1
乔雪宁满脸担心,但她担心的人是萧逸风,不是我。
手是钻心刺骨地疼,可此时此刻,竟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
爱了八年的妻子,忽然我就不认识她了。
我虚弱地喊她的名字,换来的是她不耐烦的一眼,“叫什么?逸风这么痛苦也不见你这样,你等等再做手术吧,反正死不了。”
说着她不顾医生的迟疑,将人推进手术室,旋即无理取闹地先让医生为萧逸风做手术。
医院不是只有一个医生能做手术,乔雪宁不过是因为太着急,以至于方寸大乱,才说出了这样的话。
这样发自内心、残忍无比的话。
我的心仿佛被狠狠捅了一刀,痛得我说不出话。
其实乔雪宁她说错了,我的伤比萧逸风严重多了。
我和萧逸风虽然同是珠宝设计师,但并不在一家公司。
只是所在的两家公司最近有合作,在设计理念方面,我们出现了分歧,便聚到了一起讨论。
萧逸风用仪器打磨材料时,不小心被卷进机械挤压。
若不是我及时帮他,导致自己的手也重伤了,恐怕他的手已经废了。
乔雪宁哪里还有机会在这里对我疾言厉色。
因为时间极短,萧逸风的手伤不算太严重,而我由于救人心切,不仅有挤压伤,还有割伤,肉眼可见得比他严重多了。
我不知道乔雪宁是眼中只有萧逸风,还是刻意忽略了我。
可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不会改变这心如刀割的滋味。
手术没有太久,出来后我没看见乔雪宁,我自嘲地笑了笑,此刻她应该守在萧逸风的身边吧。
我的手虽然没废,但再也握不了画笔,操作不了仪器。
这对我来说,和废了没有区别。
护士问我家属呢,我无法回答,因为我的妻子正陪着另外一个男人。
到了晚上,乔雪宁终于出现,她的眉宇间带着一丝倦怠。
我问:“你去哪了?”
答案我心知肚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多嘴问这一句自取其辱。
乔雪宁微微蹙眉,没好气道:“我能去哪?当然是照顾逸风。我听说了,今天是你救了他,不过是在你公司出的事,本来也该你负责。”
“还有,工作上的事,你就听逸风的吧,他从国外回来不久,自然比你懂得多。”
工作?
我这双手,再也干不了珠宝设计了,何谈工作?
萧逸风回国短短几个月,她对我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刚认识她的时候,她虽然冷淡高傲,却从来没有像这段时间这样,冷言冷语,话中带刺,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
我不明白她到底怎么了,萧逸风出国近十年,而且期间他们不曾联系过,一回国,他们的青梅竹马之情便死灰复燃了吗?
“我的手废了,干不了珠宝设计了,工作我会辞了。”我定定看着她,苦涩地说道。
乔雪宁有些惊讶,随后平淡了下来,“辞了就辞了吧,在家好好修养。”
闻言,我哑声道:“你不说点什么吗?”
她一直知道,珠宝设计是我梦想,我曾不止一次地提起过。
况且我们的婚戒,她的首饰,大多出自我的手,我有多喜欢珠宝设计,显而易见。
现在,她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就这么轻飘飘一句“好好修养”。
乔雪宁欲言又止,正想开口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
“雪宁,你去哪了?我的手又开始疼了。”
她瞬间满脸担心道:“逸风,没事吧?我马上过来。”
电话挂断,我闭了闭眼睛,凉凉地问:“乔雪宁,你真的要走吗?”
2
乔雪宁的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消失不见。
“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不要这么矫情?工作没了可以再找,摆出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是做什么?”
她顿了顿,解释道:“我只是去看一下逸风,你没听见他说吗,伤口痛了,需要人陪。如果他没事的话,我马上就回来。”
“难道我身边不需要人吗?”我没忍住说道,往常我绝对不会这么和她说话,可现在我迫切地想要知道她对我是否还有感情。
哪怕只有一点点,我都可以原谅她今天对萧逸风过分的关心和偏爱。
可她只是不耐烦地说:“你不是好好的吗?行了,别再说这些有的没的,我给你找个护工就是了,啰啰嗦嗦的,是不是个男人。”
有很多话想说,可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似的,怎么也说不出。
看乔雪宁已经在帮我联系护工,我索性闭嘴,反正答案很明显了,乔雪宁半点不在乎我,既然如此,何必再多费口舌。
八年的挚爱,此刻竟然觉得十分陌生,心被深深刺痛了,痛得我呼吸都变得困难。
还没等到护工来,乔雪宁便迫不及待地往萧逸风那里赶。
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心中涌出无限的酸涩。
我在心里问自己,这样的她还值得我爱吗?这样的婚姻还有必要继续下去吗?
其实答应已经很明显了,只是事到如今,我还是没出息地不肯放手。
近十年的感情,任谁也做不到说放下就放下。
一直到出院,乔雪宁都没有出现,连一个电话也没打,不过我倒是经常收到萧逸风的消息。
他发来的照片和视频里,乔雪宁温柔体贴的模样是我从来没见到过的。
看着冷清的家里,我扯了扯嘴角,给她打了电话,那边足足过了几十秒才点了接听。
“周循然,你烦不烦啊?不是给你找了护工吗?打电话给我干嘛,我忙着呢。”
她的语气是不加掩饰的厌烦。
是啊,她是忙,忙着照顾萧逸风,忙着和他谈天说地,我都快分不清她是谁的妻子。
忙到连我出院了都没有发觉。
我自嘲一笑,“雪宁,我们谈谈吧。”
乔雪宁沉默片刻,沉声道:“谈什么?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别闹了,晚点我过来看你。”
话音落下,她直接挂掉了电话,听筒里传来一阵忙音,令我有几分恍惚。
过了几分钟,手机收到一条消息,是萧逸风发来的录音。
指尖在界面停留,直觉告诉这里面的内容不会是我想听到的,但犹豫了一会,我仍然选择点开了。
“是循然吧?雪宁,你在我这里太久了,他该不高兴了。”
乔雪宁冷笑道:“他哪来的资格不高兴,当年要不是你不告而别,我不至于找一个替身。”
萧逸风叹了一口气,“怪我,这么多年了,你原谅我了吧。反正你和他已经结婚了,就好好过日子。再说了,这次算起来还是他救了我。”
话落,乔雪宁立刻反驳道:“救你本来就是应该的,他的能力有你强吗?要是你不能干珠宝设计了,不知道是多大的损失。”
3
越听我的拳头捏得越紧,伤口隐隐作痛,我却没有丝毫的感觉。
双眼死死盯着手机屏幕,是从来没有过的认真,仿佛这样就能找出这条录音是合成的可能。
但我知道,这就是真的,确确实实是他们两个嘴里说出来的。
萧逸风的语气带着无奈和宠溺地回道:“唉,我说你也真是的,说话温柔点,人都要丢了工作了。”
乔雪宁哼笑道:“切,我再怎么说话,他也不会生气的。何况我只会对你一个人温柔。”
录音到此结束。
这场对我堪比凌迟的对话带来的痛却没有结束,乔雪宁的每一句话,对我来说都是一把锋利的刀子,精准地插在心口,刀刀见血。
我不由得摸着胸口,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身体也微微发抖。
原来,她一开始的主动靠近,经常看着我失神,最爱我画设计图时的样子,都是有迹可循。
原来,她真的不爱我。
我宁愿她是变心,也不想她把我当替身,这样就证明了她从始至终都没有爱过我。
我的真心,我的爱意,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思及此,我哭着哭着就笑了,眼泪却流个没完没了。
我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一定难看极了。
可我心里清楚,哭完了笑完了,我和她之间也算是完了。
这场闹剧,是时候该结束了。
晚上整理好情绪,我给乔雪宁发了条短信,只有简短的三个字:离婚吧。
毫无疑问,这条信息石沉大海,没有回复。不过我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只是平静地让律师把离婚协议拟好。
等她回来,便立刻可以签了。
让我感到意外的是,乔雪宁当晚就回来了。我刚买完菜回家,便看到她坐在沙发上,面色不虞。
我惊讶了下,很快恢复了面无表情,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先冷声道:“你发的那条信息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淡淡地回道。
乔雪宁像是气笑了,不以为意道:“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我没陪你,你生气了?至于吗,周循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肚鸡肠了?”
曾经的大方不过是我装出来的,她对萧逸风不正常的关心和偏爱,快让我嫉妒疯了,可我爱她,包容她,选择相信她。
她又是怎么做的呢?根本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我。
但话说回来,我就是一个替身,她怎么可能会爱上替身呢?
既然正主回来了,我主动退出,给自己留最后一点点的体面。
我平淡地说道:“我没有生气,离婚是我认真思考过的,我也不是在和你商量。就这样吧,好聚好散。”
离婚这事我没觉得乔雪宁会不同意,毕竟她等到了她心里的那个人,没道理再和我纠缠,况且她眼里的嫌弃快溢出来了。
闻言,乔雪宁愣了愣,有些不可置信,“你是认真的?”
我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她怔了片刻,皱眉道:“周循然,有意思吗?为这点小事,你在这和我闹!有病吧,我没空和你玩,逸风还在医院等我!”
我没想到她居然觉得我是在闹脾气,在她心里,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此时此刻,我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严肃道:“离婚之后,你可以立刻回到萧逸风身边。乔雪宁,我认真地和你说,我们离婚吧。”
见我不是在开玩笑,乔雪宁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慌乱,她讥讽道:
“好啊,你最好是认真!到时候可千万别后悔!如果你现在知道错了,好好给我道个歉,我不会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