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8月14号那天,上海有名的“青帮三大亨”里的张啸林,在他家的张公馆,就是华格臬路那儿,被自己的保镖林怀部给打死了。
顾嘉棠是香港的杜月笙亲信,他回忆起张啸林去世的消息传到香港时,杜月笙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头,痛哭了好一阵子,差不多哭了半个多小时。顾嘉棠见状赶紧劝杜月笙别太伤心,注意身体。杜月笙边抹泪边说:“张啸林他做了汉奸,死了也是活该。但他是我的老大哥,却被我徒弟给杀了,按咱们江湖上的规矩,我这心里头实在过意不去啊!”
可能很多人都不知道,虽然张啸林和杜月笙都是青帮的大人物,但张啸林其实救过杜月笙的命,他们俩的关系啊,就像老师和朋友一样亲密。
1877年,张啸林在浙江慈溪县的一个穷困木匠家里呱呱坠地。家里头穷,为了糊口,他十岁时候,老爸就带着全家老小从慈溪搬到了杭州,想着那边木匠活儿能多点,好养活一家人。
到了杭州,张木匠靠着手头上的木工活儿,让一家子的日子过得比以前滋润多了。可张木匠做梦也没想到,来了杭州这个热闹地方后,张啸林竟跟一帮不三不四的朋友混在了一起,慢慢地就沾上了偷窃和赌博的坏毛病。
张木匠离开后,张啸林就走上了“闯荡江湖”的路子。那时候,他碰上了张载阳、李休堂这些人,他们都是青帮里响当当的人物。
1903年的时候,张啸林因为去找人报仇,不小心把杭州一个有钱人家的少爷给打伤了。为了躲麻烦,他靠张载阳帮忙,成功考进了浙江武备学堂。
张啸林觉得武备学堂规矩一大堆,实在是受不了。所以,在里头混混沌沌待了一年多,他就决定不念了,直接退学走人。
退学后,张啸林打听到李休堂在杭州的官府里干活,就去找李休堂,想让他帮忙在官府找个活儿干。李休堂心里清楚,张啸林这人胆大不要命,官府里也正缺这样的人,于是就把他留下来,做了个衙役。
衙役这份工作吧,虽说算不上什么大“官”,但也手里捏着点权力,免不了得跟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张啸林干这行可真是得心应手,没几年功夫,就捞到了他人生中的头一桶金子。
手头宽裕后,张啸林在杭州捣鼓起一家茶馆来。这家茶馆跟那些中规中矩的不一样,它不怎么欢迎寻常百姓,里头来来往往的大多是道上的人和做买卖的。说白了,张啸林这是拿茶馆当门面,暗地里做的全是些歪门邪道的买卖。
1912年的时候,张啸林碰到了一个来杭州玩的上海大佬季云卿。他俩挺对脾气,第一次见面就像老朋友一样。季云卿劝张啸林跟他一起去上海闯荡,张啸林一听就心动了,决定跟着季云卿去上海闯闯。
到了繁华的大上海,张啸林通过季云卿的牵线,认了上海青帮里“大”字辈的樊瑾丞做师父,这样一来,他也成了青帮“通”字辈的一员。
进了青帮后,张啸林那股爱打架、不怕事的劲儿派上了用场,没多久就成了青帮里的一个小头目。
张啸林手下有个叫杜月笙的小弟,这家伙是青帮里“悟”字辈的,比张啸林小一辈,得管张啸林叫“师叔”。张啸林瞧出杜月笙虽然个子小巧,打架也不咋地,但脑子转得快,挺机灵,就让他给自己打下手,干点走私鸦片的活儿。杜月笙每次都能把事情处理得漂漂亮亮,让张啸林特别满意。
有那么一回,张啸林拉着杜月笙出去溜达,结果跟另一伙黑帮的人杠上了,两人被打得那叫一个惨,直接被丢在了大街上。张啸林一看杜月笙都被打得吐血了,自己身上也是伤痕累累,但他还是咬着牙,硬是把杜月笙背到医院去。多亏了张啸林,杜月笙这才捡回一条命。杜月笙心里那个感激啊,直说以后张啸林有啥需要,他赴汤蹈火也得报答这份恩情。
伤好后,杜月笙就去找了当时法租界巡捕房的探长黄金荣,没多久,他就靠着自己的本事,赢得了黄金荣的信任,成了他的心腹。杜月笙也没忘本,还记得张啸林,两人一拍即合,干起了贩卖烟土、开设赌场和妓院的勾当。没多久,张啸林就赚了大钱,势力也越来越膨胀。
有回,黄金荣因为跟卢永祥督军的公子争女人,动了手,结果卢永祥大怒,直接就把黄金荣给逮了。杜月笙和张啸林一看这情形,赶紧去找了张啸林以前的哥们儿、现在当上了浙江省长的张载阳,好一番周旋,才把黄金荣给捞了出来。黄金荣对此感激不尽,就说咱们仨干脆结拜成兄弟,一块儿干鸦片这买卖。打那以后,上海滩的“三大亨”就绑在了一块儿。
1926年,蒋介石带着北伐军打下了上海,杜月笙出了个主意,说让上海滩的三大亨站队蒋介石。到了第二年,蒋介石搞了个“4.12反革命政变”,而那三大亨呢,也在上海弄了个“中华共进会”,帮着蒋介石一块儿对付上海的共产党人。蒋介石看到这一幕,心里头别提多高兴了。
抗战一打响,上海就落入了日军手里。蒋介石赶紧让杜月笙去告诉黄金荣和张啸林,叫他们跟着杜月笙去香港躲一躲,免得被日本人给利用了。黄金荣呢,他选择留下来,但他跟杜月笙说,自己留在上海可以,但绝对不会跟日本人打交道。反观张啸林,那家伙犹豫不决,想先看看局势再决定怎么办。
张啸林之所以愿意去香港,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关键因素。上海被日军占领后,不少日伪官员纷纷找上门来,都想让他出面,把上海的局势给稳住。张啸林觉得,这对他来说,不光是捞钱的好机会,更是他独掌上海滩大权的天赐良机。有了日本人的撑腰,他可以趁机扩张自己的地盘,成为上海滩真正意义上的老大!
张啸林跟日本人混到一起后,立马指挥手下小弟,逼着各行各业的人跟日本人“和平相处”,共同发财,同时狠狠打压那些抗日救国的行动,逮捕杀害爱国的人。他还打着“新亚和平促进会”会长的旗号,派人跑到外地给日军大肆采购粮食、棉花、煤炭、药品这些物资,不光压价,甚至还动武强抢。趁这个机会,他还大肆招揽人手,广收徒弟,不断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
在香港那边的杜月笙,多次给张啸林写信,劝他迷途知返,别给日本人当走狗。可张啸林根本不当回事,他在回信里嚣张地说:“老兄,蒋介石能靠美国人撑腰,我怎么就不能跟日本人联手呢?”
杜月笙在自己的故事里提到,看了张啸林写的回信,他心里头有过两次想要派人解决掉张啸林的念头,免得自己被拖下水。但每次一想到张啸林以前救过自己的命,他就一直狠不下心来动手。
蒋介石发现张啸林一心想当汉奸后,就让戴笠想办法对付他。戴笠下了“除奸命令”,沪上的军统上海区头头陈恭澍接到命令,马上就开始琢磨怎么动手。他派出手下的杀手陈默,去暗中观察张啸林的日常习惯,好找个机会下手暗杀他。
1939年年底某天,陈默和组员于松乔早早地躲在张啸林去“新亚和平促进会”的路上,等着他的车出现。没过多久,张啸林的车就飞快地开了过来。陈默和于松乔赶紧掏枪朝着车子开枪,可没想到,连着开了好几枪都没打中张啸林。眼看手枪里的子弹都打完了,他俩没办法,只好放弃这次暗杀,赶紧跑了。
张啸林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后,立马猜出这次暗杀是军统搞的鬼。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他不惜花大价钱,找了20个身手不凡、枪打得准的保镖,给自己当贴身护卫。
1940年1月十几号的时候,陈默收到消息,说明天张啸林要和另一个卖国贼俞叶封去剧院看戏。他一听,立马就开始琢磨怎么动手,打算这次一定要解决掉张啸林,而且他还准备了两个刺杀方案呢。
晚上7点,张啸林如约而至,和俞叶封一块儿走进了剧场楼上的VIP包厢。没过多久,戏开演了,这时,坐在观众席下方的陈默带着几名军统特工,突然掏枪,对着楼上的VIP包厢一顿猛射,然后趁着场面混乱,迅速撤离了现场。
真没想到,这次暗杀里,俞叶封直接就被子弹打中,没了命。可张啸林呢,神奇地躲开了子弹,一点事儿都没有!这次之后,张啸林吓得要命,变得更加小心了,没事根本不出门。就算要出门,也是带着二十个保镖,前前后后护得严严实实的。日本人为了保证这个汉奸张啸林的安全,还专门派了个宪兵班,长期住在张家,这让军统根本没办法动手。
戴笠对多次未能成功除掉张啸林感到非常恼火,把陈恭澍狠狠训了一顿。陈恭澍没办法,只好又去找陈默,让他重新想办法,一定要搞定张啸林。
正当陈默急得团团转时,张啸林手底下的保镖林怀部,正因为借了高利贷,欠了人家好几万,被债主追得火急火燎,狼狈不堪。
林怀部老家在山东,他以前在上海法租界巡捕房工作,是个中国警察。这家伙喜欢赌博和美女,不过枪法特别厉害,后来有人介绍他给张啸林当保镖。
1940年夏天快结束的时候,有一天,有个神秘人找到了林怀部,塞给他一张五万大洋的支票,说只要他能想办法解决掉张啸林,这钱就是他的了。
1940年8月14号那天下午,林怀部瞅见张啸林的手下、锡箔局的局长吴建臣,坐着辆小轿车到了张啸林家。管家领着吴建臣上了二楼客厅后,林怀部心里盘算着,等张啸林送走客人下楼的时候,就动手。
没过多久,管家走下楼,对一名手下说,去四马路的翠芳楼找几个姑娘来陪酒。林怀部心里暗暗发愁:他清楚张啸林既爱赌博又贪恋女色,这要是一会儿姑娘们来了,这酒局还不知道得拖到啥时候,万一自己下班了,上哪儿找动手的机会去?
琢磨了一会儿,林怀部突然有了个主意。他走到院子里,瞧着正在那儿忙活着洗车的保镖队长阿四,开口说道:“阿四队长,我有点个人的事情得处理下,想请几天假。麻烦您上楼帮我跟张先生说一声呗!”
听了林怀部的话后,阿四摆摆手说:“你又不是不清楚,张先生见客时,不喜欢被下人打扰。要不,你等客人走了,自己去找张先生说,这不就行了?”
林怀部一听这话,嘴角一撇,不屑地说:“都说张先生对队长你高看一眼,现在看来都是瞎扯,队长你压根儿就没胆去找张先生嘛!”
阿四一听这话,脸上挂不住了,立马把抹布一扔,气呼呼地说:“你个小兔崽子,竟敢编排我,有胆子你再说一遍?”
林怀部毫不退让地回呛:“你才是那个没出息的家伙,我岂会惧你?要是不识相,有你好瞧的!”
张啸林被那俩人的吵嚷声给惹毛了,走到窗边,大着嗓门吼了一句:“干啥呢?都他妈别喊了!”
平常时候,张啸林一发火,手下的人都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可这回张啸林愣了,因为林怀部不仅没闭嘴,反而越叫越起劲。
林怀部没理张啸林的吩咐,这让他觉得脸上挂不住,气呼呼地探出头,朝着外面大喊:“阿四,快去把这家伙的枪下了,让他走人!”
“别催,我自己会走!”林怀部边说边伸手掏腰间的枪。
大伙都琢磨着林怀部是不是要扔枪投降了,结果他突然一甩手,对着张啸林就是一枪。这子弹不偏不倚,正好打中张啸林的脸,张啸林身子一歪,当场就没了气息。
林怀部瞅准时机,没等边上的人回过神,拎着枪就猛地冲上楼梯,对着愣在那儿的吴建臣,“砰砰”两枪,吴建臣脑袋立马开了花,当场就没了气。接着,林怀部瞧见张啸林头上有个大窟窿,血跟脑浆混在一起往外冒,心知他肯定没救了,便撒腿就往楼下冲,打算趁着场面混乱赶紧开溜。
刚到楼梯那儿,几个保镖就冲了上来,把林怀部死死地按在地上。没多久,法租界的巡捕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直接把林怀部给带走了。
第二天,上海各大小报纸都抢着报道了张啸林被杀的消息:“昨天在华格臬路发生的血案,张啸林被保镖张某人开枪打死,听说定在下午3点,16号那天,在家里给他办丧事入殓……”
在这些报纸里头,《新申报》这份跟日本军部有关的报纸说了,说咱们这儿的大人物张啸林被自己的保镖给打死了,背后说不定是重庆那边伪搞的鬼。听说啊,张啸林在八·一三事变后就开始搞和平那一套,结果就惹得重庆那边眼红。这次保镖干出这事儿,是不是重庆那边指使的,还真不好说,不过官府可得留点神。
看到这条消息,陈恭澍简直愣住了。他身为军统上海区的头儿,这次刺杀张啸林的事儿,他居然完全被蒙在鼓里。他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惊讶。高兴的是,张啸林这家伙终于被收拾了,算是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惊讶的是,那个叫林怀部的人,他之前压根没听说过,这功劳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落到自己头上了呢。
陈恭澍虽然没有直接挑明,但从他的话中能感觉到,杀掉张啸林的那个林怀部,其实是杜月笙派的。杜月笙为啥要这么做呢?一方面是为了民族大义,另一方面也是他不愿意看到张啸林把上海青帮的势力全揽过去,再交给日本人。万一真那样了,杜月笙在蒋介石那儿还咋混呢?不过话说回来,杜月笙毕竟是个混江湖的,而且张啸林还救过他的命,考虑到自己的特殊身份,他肯定是不能公开承认这事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