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妻子吴婉家里往上数富三代。
肯下嫁给我这种从小混在厂子里小伙，不光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就连我本人也受宠若惊。
我俩结婚的时候，她非但没要彩礼，还给了我一百万，让我随便花。
我以为她是爱我才对我这样。
直到我拿着癌症通知单找她的时候。
她看都没看，当我面扔进垃圾桶，随后从包里掏出一沓钱甩我脸上。
“不就要钱吗，陆哥哥出车祸了我得赶紧看他去，你自己去医院。”
我垂眸盯着散落满地的钱，泛起冷笑。
千金大小姐，那报告单是你的，得绝症的可是你。
1
结婚两年妻子吴婉肚子没有动静。
丈母娘坐不住，直接打给医院让人上门安排一系列检查。
我对吴婉说：“咱们实话跟妈说吧，省得老人家惦记。”
吴婉剜了我一眼：“这点委屈都受不了你还是不是男人。”
结婚两年她从没让我碰过。
我都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男人。
倒是丈母娘跟做检查的医生阴阳我：“都说生男生女老爷们是关键，这要是老爷们不行可怎么办。”
医生笑着上下打量我，看得我十分不自在。
我捏紧手里取小蝌蚪用的杯子，上楼却被丈母娘嫌弃喊回来。
“弄脏卧室阿姨还要打扫，你就去洗手间吧。”
一楼公用洗手间和客厅紧挨着。
即便房子做的在隔音，这么多人盯着，心里那道坎也过不去。
吴婉并没有帮我出头的意思，倚靠在沙发上，低头不知在回谁的消息。
我硬着头皮走进洗手间，坐在马桶上，集中精力酝酿情绪。
医生和丈母娘的话断断续续钻进我的耳朵。
“不用检查我女儿了，一看就是那个废物有问题。”
“这个……按理来说夫妻双方都要查。”
我在里面不知道呆了多久，最后还是拿着空杯子出来。
丈母娘觉得掉面，气得抄起果盘里的苹果砸向我。
“窝囊废，没想到挑回来个太监，明天就去离婚。”
听到离婚，我有一瞬间慌了。
求救看向吴婉。
如果她跟我一起进去说不定……
没那么尴尬了。
吴婉对他妈一直敌意很大。
一听这么说，狠狠摔下手机“腾”地站起来。
“怎么，又想来干预我的婚姻，有那闲心去管我爸在外的那些女人，别管别人家的事。”
眼前愤怒的女人，让我感动。
她也许还是爱我的。
心里刚燃起热火，丈母娘的话瞬间给我扑灭。
“你爷爷都死了，你妹妹也快死了，不用你在争夺公司继承人而维系这段婚约，听说陆逊回国了，你不一直想和他结婚吗，妈同意了。”
2
说来可笑。
当初吴婉找到在厂子里实习的我，说要嫁给我。
当时我没懂，她见到我时候为什么会一脸厌恶、轻蔑。
原来仅是她爷爷定下的娃娃亲。
他爷爷有三个孙女，一个嫁给教授生了儿子，还有两个同我适龄的孙女。
他爷爷留下遗嘱，无论哪个孙女只要同我生子，价值百亿的公司就会由她继承。
所以为了钱，吴婉的父母硬生生将她的白月光撵出国外。
原来我和她的一切早有预谋。
眼看，她妹妹要死了，我已经再也没有利用价值。
吴婉和她妈恐怕早起了别的心思。
晚上，丈母娘走后，我小心翼翼问还在生气的女人：“你刚才和谁聊天？”
她眼皮不抬一下，扔给我一张卡。
“今天让你受委屈了，这张卡拿着，买游戏皮肤还是出去喝酒，随你。”
“还有，我妈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不会和你离婚的。”
顿了顿她像是想到什么解释：“毕竟我答应过你妈。”
我瞅着那张像扔垃圾似的被扔到茶几上面的卡。
攥紧手心。
在旁人眼里，我摊上这样的老婆，是祖坟冒青烟。
总会给我大笔钱，撵我出去喝酒，即便彻夜不归也从不打电话催促。
甚至，都不在意我和哪位女生亲密。
可是这么好的女人，如果抛开遗嘱不谈，她真的爱我吗……
我故意不提陆逊是谁，讨好搂住她的腰。
“今天咱妈说的话，你听到了吧。”
“老婆，这地里没栽种子怎么能说牛不耕地。”
“要不咱今晚就试试看，能结出什么果来。”
我作势要去亲她，她却条件反射甩了我一巴掌。
打完后，不光她怔住，我也惊呆了。
“我说过，我是无性婚姻者，即便你是太监我也无所谓。”
女人抽身离去。
望着她的背影，比起脸上火辣辣的疼，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太监吗……
吴婉无论婚前婚后从未让我碰过她。
每当我想跟她亲热的时候她都会用各种理由推脱。
就连晚上睡觉，她都说：“两个人贴着那么近，病毒细菌都会传染，我是为了咱们健康着想。”
厂子里出来的我，还以为这是有钱人家从小养成的洁癖，一直没敢僭越。
直到我无意撞见，她领着名叫陆逊的男人在我们婚房从沙发到厨房，甚至阳台都有所涉足，我才明白原来她的无性婚姻仅是针对我一人。
3
吴婉甩我巴掌后，我已经三天没回过家了。
这是我们冷战最长的一次。
以往没过一天，无论谁的错，我都会主动求和。
但我累了。
我是个正常男人，这段无性婚姻如果有爱夹杂，我也许愿意坚持。
可她喜欢的另有其人。
晚上我和朋友点菜吃饭，酒刚倒满，就接到医院让取报告的电话。
“你妻子患有癌症，需要来医院住院。”
我拿着那张报告单，坐在医院外的长椅上，点燃好久都没在抽过的香烟。
吴婉不喜欢烟味，和她在一起我就没在抽过。
没想到再次抽起的时候，竟然如此呛人，呛得眼泪晕染那张检查单。
医生的话回响耳边：“虽是胃癌，还好是良性，及时治疗还有救。”
不知道是怀着怎样心情给吴婉打去电话的。
电话通的那刻，听到她身边有男人的声音，我心被狠狠揪着。
“怎么不闹别扭了？多大人还要我哄。”
男人好像在挠她痒，让她止不住求饶，声调中带有平时未曾有过的娇嗔。
捏紧电话我又喂了两声。
电话突然一阵忙音。
被挂断了。
再打过去没人接通。
怪不得，我离家这么多天都没问我一句，看样子她有另一个男人陪了。
但无论怎样。
夫妻一场，她的病拖不得。
4
我把哥们约出来喝酒谈心。
得知我有离婚打算，他说我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那小子回来如何，你看吴婉不还是没和你提离婚吗。”
“一个女人肯为你花钱，就说明她是爱你。”
我盯着杯子里冒着泡的啤酒，嘴角泛起苦笑。
“她以为我图她的钱。”
“哈？钱？舟司你别闹了，她不知道你家是开药厂的吗？”
盯着哥们激动的脸，我摇摇头垂眼。
当初考研期间，母亲已经生病，我被迫休学，打算接管厂子。
为了更顺手管理，我从基层逐步了解。
那天我穿着厂子里最普通的工人衣服出门，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打扮光鲜亮丽，气质出众的女人。
吴婉上来就说喜欢我，还要给我钱，让我跟她走。
由于整日泡在实验室，根本没时间接触女生。
错把她眼底的憎恶，当成她对我是一见钟情。
“她连我是医学生都不知道，也许在她眼里我只是履行遗嘱的工具。”
嘴角苦涩蔓延，没人能懂我的心情。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我神情落寞盯着舞池里正在热舞的男女。
“你看，他们明明不是夫妻，还能那么亲密，可我呢，我连吴婉的手指都碰不到。”
哥们顺着我的视线：“你不能这么比，这一看就是野鸳鸯，有的女生为了保持身材，特意崇尚无性……”
他顿了顿，突然猛地摇晃我。
“你等下……舟司，你清醒点，那女的好像就是你老婆。”
我抬眼甩甩头，试图将眼前重影驱散。
穿着包臀裙的女人不知和男人闹了什么不愉快，回到卡台拎包要走，却被男人拉住手臂旁若无人亲了起来。
是很像。
“不会的，我老婆没有这样的裙子。”
吴婉是个正统名媛，根本不会穿这么低俗暴露的裙子。
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么不齿的行为。
收回落在痴男怨女身上的视线，我又倒了杯酒，喝完后起身和朋友告别。
打车的时候，司机问我去哪？
看着手里诊断吴婉癌症的检查报告，还是回到了属于我们的家。
5
明天就是我和吴婉两周年纪念日。
当初结婚匆忙，并没有拍婚纱照。
前段时间我趁她高兴提出补拍婚纱照，她同意后，我特意将日期定在明天。
顺着楼梯去了地下室。
那里是我精心准备一年之久亲手绘图、缝制的婚纱。
洁白闪着钻石的婚纱，在昏黄灯光下像度了层金光。
我虔诚小心做着最后细节处理。
在我们老家那边有个习俗，结婚的时候妻子要是穿上丈夫亲手定制的婚纱，即便死后喝了孟婆汤来世也会一眼从人群中认出。
虽然不想承认，但我的心告诉我，我是喜欢她的。
当初我母亲快要死的时候，唯一心愿就是看着我娶妻。
吴婉就是在那时候提出要和我结婚。
这才了却母亲心愿，安详辞世。
所以我愿意放纵她的小脾气。
即便所有人都误会，我是贪图钱才和她结婚。
即便我知道，她心里爱的从始至终根本不是我。
我还是要为我即将落幕的爱情争取一次。
6
婚纱最后她还是没能穿上。
我们结婚两周年纪念日这天，漫天的丑闻爆料不光打爆她的电话，也让我的手机被迫关机。
总裁办公室里，我隔着门都能听见他父亲咒骂她。
我想冲进去护住她，可我一个入赘的人，根本没有话语权。
“你真给我长脸，还敢婚内出轨，你让我怎么对的起你爷爷，你二伯家的女儿还没死呢，无论如何你不能在这时候跟那小子离婚。”
屋内响起吴婉哭诉的声音。
“爱一个人有错吗，是你非要拆散我们，如今他回来了，我绝不放手，你敢封杀他，信不信我现在就从楼下跳下去。”
“妹妹马上要死了，公司肯定是你的，我也答应不会离婚，能不能放过我们。”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吴婉这副崩溃模样。
她在我面前永远都是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
没想到为了一个刚回国的十八线明星，闹成这样。
我怕她情绪激动，刺激病情。
刚要鼓起勇气进去，就被及时赶到的男人挤到一边。
他快我一步进去。
带着视死如归的应勇。
“我和吴婉真心相爱谁都不能拆散我们。”
办公室的门没有关上，我站在门口看着俩人手指紧握格外刺眼。
心中苦涩蔓延。
原来我连自欺欺人资格都没有。
昨天在酒池热舞的是他们。
拥抱热吻的也是他们。
陆逊虽然是十八线明星，好歹是从国外当练习生回来的，免不了被狗仔跟拍。
俩人明明都知道会被狗仔拍下，可为了所谓的狗屁爱情还是义无反顾。
他们最终和吴父讨论结果，假意跟媒体宣布我和吴婉感情早就破裂离婚，先把公司股价稳住，在随后宣布复婚。
这个主意是陆逊提出来的。
看似为了大局，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吴婉却不知。
7
吴婉走过来似在安抚我：“放心，我答应过你妈的，不会跟你真离婚，我们先假装分居。”
不是商量是决定。
我只能遵从。
“这里是另一个房子的钥匙，你先去那边避避风头。”
陆逊怕我真收，快速抢过钥匙。
“挺大个爷们，让他去酒店住吧，这房子是你名下的万一被八卦记者查出来，免不了又是一顿抹黑。”
吴婉点点头又拿出一张支票。
“金额随便写，不够再管我要。”
我攥紧手心，沉默片刻，睫毛颤了颤说：“我们……要不还是离婚吧。”
吴婉错愕看着我，愣是将还没交代完的事情咽回肚子。
面上也渐渐露出一丝不耐烦。
“糟心事已经够多了，为什么连你也在给我添堵，昨天是个误会，我当时喝多了，而且我是被……”
她想说她是被迫。
但话出口那刻陆逊拉住她的手，俩人对视好像回忆起什么突然脸红起来。
我的心不由好似被人狠狠抓住蹂躏。
所以……
事情发展成，这样我到底误会了什么。
“舟司你别再耍性子，你一个男人大度点。”
“况且你不跟我，又没有工作，难道准备饿死吗。”
我不知道他俩是如何手牵手走的，空气中仅留下陆逊那句：“不被爱的那人才是小三。”
原来只有我一个人代入了角色。
我就像小说里的男配，男主回来后，无论我在做什么，女主都不会属于我了。
我是那个小三。
所以。
在我和吴婉两周年纪念日的这天，我决定彻底放弃她。
8
打听到她和闺蜜做美容，我拿着打完好的离婚协议找她签字。
被领班领到门口，手搭在门上，没等推开。
里面闺蜜对我的嘲讽清晰可闻。
“陆逊回来，你打算什么时候跟那穷小子说离婚。”
“想不明白，你根本不爱他，为什么当初还选择嫁给他。”
“有花不完的钱又如何，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后悔煎熬。”
“那个穷屌丝听说还要让你生孩子，他那种下等人也配！”
“要我看，你还不如让给那个病秧子表妹，他俩正配。”
吴婉任由那两个女生说着，从始至终没有表过任何态度。
她的手机铃声适时响起。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只穿内衣的她突然坐起，着急穿鞋。
“好，我知道了。”
开门的时候，吴婉和我四目相对。
闺蜜们则不屑一顾的看着我。
吴婉皱眉：“你怎么来了，我现在没工夫，陆逊出事了。”
果然。
只有陆逊的事情才会让她失了分寸。
我把她得癌症的单子给她。
没等我做出解释，她看都没看，当我面扔进垃圾桶，随后从包里掏出一沓钱甩我脸上。
“不就要钱吗，陆哥哥出车祸了我得赶紧看他去，你自己去医院。”
我垂眸盯着散落满地的钱，泛起冷笑。
“你确定不再看看吗？”
千金大小姐，生病的可是你。
我正在迟疑要不要当场告诉她那是她的癌症报告，她突然叫了我的名字。
“舟司。”
“你要真喜欢我，就应该为我着想，我都已经和你结婚了，你还有什么可争的。”
可是我不打算争了。
既然她自己都不担心她自己。
我也就不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迈过钱转身离开，却又被她紧紧拉住手。
我瞥眉盯着头一次主动牵起我手的女人，不知她想做什么。
吴婉焦急的说：“他出车祸肯定缺血，你的血型和陆哥哥一样，你快跟我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