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子林淼有个前男友群。
他们关系很好,甚至还有「纪念日」。
会一起怀念过去恋爱时光,同吃同睡整整一周。
今年,他们「五周年纪念日」主题定为「飙车」。
我怕她有危险,她却不屑:
「我们经历过了友情、爱情,现在情同手足,你管不着我。」
后来,我出了车祸,独独忘记了她。
她跪倒在我床边,哭着求我快点想起来。
我觉得很可笑,「撞了我肇事逃逸的人怎么会是我老婆?」
1
陈歌:「哟,怀孕了丰满了很多。」
林淼特别骄傲地挤了一下胸,将镜头对准关键部位。
「怀孕唯一的好处吧,手感很好哦。」
三个男人异口同声:「想摸。」
今天阿姨请假,我急忙回家送水果,隔着门缝却看到她穿着吊带裙,趴在床上和前男友们视频聊天。
站在门口的我,觉得自己进错了房间,这里就像擦边主播演播室一样,让人作呕。我从来不知道他们的群聊尺度可以这么大。
陈歌:「那今年纪念日,我们聚不了了,可惜这么好的主题。」
林淼:「别啊,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能没有我呢!你们是因为谁而存在的,还不是我啊。」
王权:「那怎么办,等你生好了一边喂奶一边和我们出去玩?开车漏奶了,谁喝?」
说完响起三个男人不怀好意的笑声夹着林淼的娇嗔。
林淼有个前男友群。
他们关系很好,甚至还有「纪念日」。
会一起怀念过去恋爱时光,同吃同睡整整一周。
我总劝她,就算是熟人,也要保护好自己。
但她说过,他们该做不该做的,都做过了,我管不到她。
而这些毫无边界感的玩笑话,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林淼:「要不像以前一样打了吧,我可不想错过。」
我手里的盘子一抖,以为听错了。
宋成:「如果淼淼再一次为我们做牺牲,我们一定给你准备一个终生难忘的旅行!」
陈歌:「你决定好的话,我给你准备好老药。」
「再一次」、「像以前一样」、「老药」几个字眼钻入我的脑海,我恍然大悟。
怪不得三年前好好的怀孕说胎停就胎停,而她没有一点悲伤。
她去过「纪念日」散心,而我对着那张b超单自责了半个月。
一切都有了答案。
王权:「你吃药被你家那条狗发现了怎么办?」
原来我在他们群里,只配叫做「狗」。
林淼:「不会,上一次都没发现,愧疚补偿了我好多,这一次肯定一样呀。」
陈歌:「淼淼厉害了,轻松拿捏啊。」
林淼:「当初我先看上他的脸,他喜欢我却只是后退。我装着被家里逼迫,让你打我两个巴掌就骗得他愧疚,做我忠贞不渝的狗,后来嘛,谁不喜欢这么听话的狗呢。」
我真蠢,她是林家的独宠千金啊,怎么会这么狼狈地来找我表明爱意。
从头到脚,只是框住我的圈套、满足她私欲而已。
我还未退出去,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2
「特地回来监视我?」
我解释:「没有,我正好给你送水果,不小心......」
她白了我一眼,抬手将水果打翻,碎了一地。
「我不要吃这个!」
「刚刚你说要吃青提,我跑了好几家店......」
她眼里的火花表明着不耐烦,是我的出现打扰他们聊天了。
不再多说,怕割到她的脚,我弯腰收拾碎片。
毫无征兆,她一屁股坐在我腰上。
重心不稳,我本能双膝下跪,重重地跪在了瓷片上。
挖心的疼让我忍不住「嘶」了一声。
头顶传来的却是她欢快的声音。
「怎么样,我说我没有长胖吧,他那小身板还能挺起我呢。」
陈歌:「嗯嗯,现在是丰臀巨乳小妖精。」
王权:「多少女生要嫉妒死你咯。」
林淼就和他们一言一句聊了起来,完全没有在意我还跪在碎片上。
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我感觉膝盖要被割裂开来。
忍不住开口,「......你先下去,我的膝盖被碎片割到了。」
她不满地一「啧」,撩着头发站在旁边。
看着我从地上爬起来,抖着手清理血肉模糊的膝盖。
「你还是不是男人,碰一下,叫得比女人生孩子都大声。」
「陈歌那时候为我挡刀子,哼都没哼一声。你怎么这么矫情。」
陈歌是她的初恋,早早辍学混社会,带她逃课打牌抽烟做叛逆青年。
她在别人的地盘上惹事,陈歌来救她为她挨了一刀,这道疤痕从脖子连到了肩头。
这么多年,她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好,就拿我和前男友们比。
王权:「算了,他和你在一起,不用干农活了,自然娇贵了一点。」
陈歌:「嫁妇随妇咯。」
林淼:「害,刚升职就开始给我摆官腔了。」
他们的嘲笑声像两个巴掌打在我脸上,时时刻刻提醒着我在吃「软饭」。
去了林淼家公司后,以我的学历和工作能力早就可以升职了。
但在公司的五年里,只有我还是和实习生一般的职位。
她总说:「这是给你打掩护,不然人家会说你靠关系上位的。」
这次的升职,还是部门同事联名提议的,不然也轮不到我。
我没有争辩一句,准备去医院处理一下还在流血的膝盖,再回来好好劝劝林淼。
却听得很长时间未说话的宋成开口:
「刚接了电话,我马上调到国外去了。今年纪念日我们早点过,可以吗?」
3
「患者,你真的不痛吗?」
护士帮我做最后的缝合,血肉模糊的膝盖各缝了四十针。
没打麻药,膝盖不疼,心却痛到无法呼吸。
刚才得知林淼的纪念日提前,我求她不要把孩子打掉。
「这是我们第二个孩子,是一条生命啊。」
「如果你身体不允许生,我绝不强求,可他那么健康,就为了一次旅行,你怎么忍心说不要就不要?」
当着她前男友的面,我将姿态放到最低,几乎是毫无自尊地求她。
可她还是不听,反而捉我的不是。
「是你那个一辈子睡大炕的妈要抱孙子吧。」
「我可不敢想象我生出来的宝贝被你妈那指甲盖里藏黑泥的手碰,想想我就恶心,还不如不生。」
我从未否认生活品质的差距。
结婚后她没有回过我老家,也没有叫一声妈。
我妈总说,你们俩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可我妈一再的忍让,在千金眼里还是不能碰的污泥。
她高高在上的姿态,让我觉得陌生。
「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我这么不堪,你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
五年来,是我高攀了她。
原以为我努力去够,便能让我们在爱情里齐平。
可在她的心里,永远看不上我。
不认我的家人。
不要我们的孩子。
「如果你真的要打掉这个孩子,我们就离婚。」
她挑眉,看着我几近崩溃的样子大笑:
「好,我现在就让律师起草离婚协议,到时候别求着我不签字啊。」
4
从医院出来后,我没有回家。
休息了几天,我去公司提交了辞职报告。
部门经理看到我从人事科出来后,意味深长地说:
「女人才玩离家出走、分手的小把戏,你真把自己当小娇妻了?」
他是林淼的叔叔,从结婚开始一直看不起我,在公司没少给我穿小鞋。
「你吃屎了还是没刷牙,嘴这么臭。」
他被羞了一句,将我挡住,怒骂道:「给你脸了是不是!还想不想在公司混下去了?」
换做以前,我都不得不低头认错。
但现在我无所谓,大力将他推开,「老子不混了。」
无论和林淼离不离婚,我都不打算在这里工作下去。
无法体现价值处处靠人情的公司,我不要。
冷静后我仔细想想,也许那天和林淼说话重了。
孕期的她激素不稳定,这样和她吵,也许会伤了她的身体。
况且她也没有真的要伤害孩子,我不该这么丢下她。
为了道歉,我买了她喜欢吃的蛋糕还有一条看重的奢品丝巾。
可到了家,她不在。
阿姨也被她辞退了,在收拾东西。
「昨天三个男人来家里接她,跟着出去旅游了。」
我疯了一般冲进卧室,打开床头柜的抽屉。
一张流产手术单映入眼帘,日期就在前天。
她还是为了他们的纪念日做了流产。
她还是为了和前男友的情谊亲手杀死了我们的孩子。
桌上,还有两份离婚协议书。
她已经签好了。
曾经情到浓时,她说过:「要是我不爱你了,你可别缠着我,缠人最让人厌恶了。」
这么些年,她对我的随意,我怎么会不知道?
既然,她要自由,我给,我放手。
签好字,我离开了那个家。
披着月光走了好久,抬头时,月光被云层遮住了,周围漆黑一片。
我的月亮,终究不见了。
一阵发动机轰鸣的声音快速由远及近,将我被撞飞了出去。
重新摔到地上时,车上下来一个女人。
我挣扎地想去拉她的裙摆,女人却用高跟鞋狠狠踢了我的头。
「还抓我?好了,快走,去下一站。」
「淼淼——」
回答我的,只有汽车的油门声。
5
「你人呢?旺旺拉得到处都是,你怎么都不收拾!」
这是我醒来,第九次接到这个女人的电话。
每一次的语气都非常不好,好像我欠她的。
可我根本不认识她。
再说了,我对狗毛过敏,怎么会在家里养狗?
电话那头还在不依不饶。
「你除了逼我还会干什么?之前给我打这么多电话,现在我给你打电话倒清高起来了,你是不是犯贱啊!」
这是对我尊严的侮辱啊。
我是男人,怎么能忍受这个陌生女人一直骂我?
立马就怼了回去:「这位大姐,我看你挺犯贱的,说不认识还贴过来骚扰我,到底谁不要脸。」
「8号床,准备一下。」
正巧护士过来给我换药,我准备挂了,那个女人又喊住我。
「你在哪个医院,我马上就过来。」
我也想看看是什么奇人,便把地址报给了她。
而她中午说的「马上就来」,到晚上十点才到。
包臀短裙外面套了一件长款羽绒服,一进屋都是她的香水味,还是男香。
她将离婚协议扔在我打着固定器的右腿边上。
「你有种,字都签好了啊。」
「就打了一个孩子而已,至于真的和我离婚?以后的好日子不过了?」
我懒懒靠在靠背上,回了一句,「神经。」
话落,病房里安静得只听得吊瓶点滴的声音。
回过身,她将一盒东西摔在地上,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你竟然骂我!你敢骂我!我今天刚赶回来,够累的了!还给你带了礼物,你真是白眼狼!」
我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礼物。
一个在便利店货柜上存货最多的剃须刀,连个包装都没有。
这也叫礼物?
而且似乎在记忆里,我有很多这样的剃须刀。
一想,头又疼了,女人还要说什么,我根本不想听。
「你他妈到底谁啊,吵死了!」
那一刻,她愣住了,「你不是装的?我是你老婆啊......」
6
「医生,他为什么会这样?」
「头部受到了猛烈外击,脑震荡造成了失忆。」
林淼抢过医生手里的病历,不可置信,「他怎么会出车祸?还被人打了?谁跟他有仇啊?」
医生只能宽慰她:「这个警方已经在调查了,当时地处偏远,司机肇事逃逸了。还好没有生命危险,你别太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他为什么偏偏不记得我!」
医生看了看一脸无辜的我,又看了看焦急无奈的林淼,特别委婉地说:
「有时候记忆不太美好,患者会选择性遗忘。」
医生说完走了。
林淼坐在我旁边,一直皱眉盯着我。
护士要帮我的伤腿消毒。
因为腿上绑了固定器,所以我只穿了内裤。
可护士刚掀开被子,就被林淼扯开,还甩了一巴掌。
「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啊!你们这些小护士就非得沾这种有妇之夫,怎么,这种男人巴结得才香……」
话真脏。
我收着力,用左腿将她踹开,「闭嘴。」
我没有用力,她只是踉跄着退后了几步,接着眼泪一颗一颗往下落。
「怎么?你还护着她了?」
「我不在这几天,你就跟这个小丫头感情这么深了?你还让我不要和他们出去玩保持距离,我看你才没有分寸。」
又是数落我?
如果是别人的老婆,看到自己老公伤成这样,应该只有心疼吧。
可她从进门到现在,没有一句关心。
「我老婆怎么会是你这种人?像一个到处咬人的疯狗。」
感觉和她呆在一个空间都特别窒息。
我拿起桌边的水杯猛灌了一口,侧头跟护士道歉:
「对不起,不知道她是谁,但事情因我而起,我向你道歉。」
护士咬着嘴唇,摇了摇头,继续帮我清理伤口。
清理到一半时,我疼得实在受不了,叫她慢点。
听闻她放慢了动作,鼓励我:「手术半麻的情况都挺过来了,再坚持一下。」
一直不作声的林淼抓住重点,插了过来。
「为什么半麻?这么大的手术,你们就给他半麻?谁做的决定!」
护士戴着口罩,但我看得出来她在冷笑。
「他常年吃有激素的抗过敏药,导致对麻药不耐受,全麻的效果也只是微乎其微。」
「几度疼死在手术台上,病危通知书下了一次又一次,可他家属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没有人给他做决定,全靠他自己挺了过来。」
林淼听完,脸上变幻了好几种色彩。
有羞愧、有心疼、有怀疑、有害怕。
最后只小声喃喃了两句,「我在外面旅游.....没有听到.....」
手术室里的疼痛至今还历历在目,想起肌肉都会紧张。
我想以前我一定很爱她吧,不然怎么会在过敏的情况下还会同意在家里养狗。
而她一定很讨厌我吧,和一群男人出去旅游却连我的生死都不在乎。
所以,我们才离婚的。
何尝不算一种解脱。
正思索间,两位警察敲门走了进来。
「你好,我们现在向你了解一下事故的情况。」
而余光处,林淼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