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初的时候,当我们中国同胞们在为新冠病毒而众志成城抗疫的时候,在万里之外的东非,无数人正望着远方蔓延而来的蝗虫瑟瑟发抖!
后来通过新闻,我们才知道:这场席卷东非的蝗灾,对农作物的破坏力是东非地区25年之最,是肯尼亚70年之最!索马里和埃塞尔比亚更是因为这场蝗灾,超过70000公顷的农田被摧毁,不得不沮丧宣布:当春农业生产完全停滞!
之后,联合国粮农署更是发布警告称,非洲之角地区将有 1900 万人因此面临粮食严重不安全的风险!
蝗灾,绝不容小觑!
事实上,在中国,蝗灾自古以来就常有发生。为此,对于蝗虫,华夏的人们更是有一种刻骨铭心的恨,叫做恨不得“剥其皮,食其肉”,最终发明了“以吃治蝗”的方法。在民间,更是一直有唐太宗吞食蝗虫、祈求百姓平安的故事:
“贞观二年,京师旱,蝗虫大起。太宗入苑视禾,见蝗虫,掇数枚而咒曰:「人以谷为命,而汝食之,是害于百姓。百姓有过,在予一人,尔其有灵,但当蚀我心,无害百姓。」”
如今,吃蝗虫更是成为很多地方的特色饮食习俗之一。这个自古就让人闻之色变的大害虫,人们终于对它“恨已成真”:在夜市,经过烹饪之后,蝗虫被人们视为美食,成为与小龙虾媲美的两大“夜市之王”。
下面,咱们不妨了解下蝗虫的前世今生。
什么是蝗虫?《诗经·大田》中写到:“去其螟螣及其蟊贼,无害我添穉”,这个螟螣,指的就是蝗虫。在中国文明当中,对蝗虫的认识和记录,由来已久。
《诗经·螽斯》,人们又进一步描述了对蝗虫的了解:““螽斯,蝗属,长而青,长角长股,能以股相切作声,一生九十九子。”
蝗虫,民间俗称“蚂蚱”、“蚱蜢”、“禾虾”、“甲蚂”、“老扁担”、“蹬倒山”等等。据科学家研究发现,全世界的蝗虫种类超过10000种,中国就有1000多种,主要分布在全世界的热带、温带的草地和沙漠地区。
蝗虫主要分为飞蝗和土蝗两种,我国飞蝗种类有东亚飞蝗、亚洲飞蝗和西藏飞蝗三种,其中东亚飞蝗分布最广、危害最严重,是我国蝗灾最主要的种类。
飞蝗食性很杂,主要取食禾本科和莎草科植物。最嗜食芦苇,稗草和红草(荻)等杂草。栽培作物中的小麦、玉米、高粱、水稻、粟、甘蔗等也喜食。大发生缺乏食物时,也能危害棉花、大豆和蔬菜等农作物。
据统计,全世界常年发生蝗虫的面积达4680万平方千米,全球1/8的人口经常受到蝗灾的袭扰。全世界发生危害最严重的蝗虫为沙漠蝗,其中最大扩散面积可达2800万平方千米,包括66个国家的全部和部分地区,约占全世界陆地面积的20%,受灾人口约占全世界人口的1/10以上。
蝗虫成灾,已经不单单是一个地区、一个国家的事情,是属于全球都需要防治的自然灾害。
都说“民以食为天”,无论在任何时代,粮食生产都是人们重之又重的大事,是生存的物质基础。然而,蝗虫的出现,尤其是大面积聚集产生的蝗灾出现之后,往往会摧毁这个基础!所以,自古以来人们对于蝗灾,都是谈之色变!
以每只蝗虫每天可以吞食2克重的植物来计算,8000万只蝗虫加在一起,每天消耗的食物相当于35000人的进食量。而一平方公里的蝗虫群,密度可以达到8000万只,一天最多可以吃掉160吨粮食。
为此, 蝗虫被人们视为“害虫”,也正因为它对农业生态的破坏性和对粮食的掠夺,危及人类的生存基础。
除此之外,还有人们对于蝗虫的未知。
很早的时候,人们对于蝗虫是存有恐惧心理的。甚至在封建时代,有相当一部分人把蝗灾当成是天罚,如果哪个皇帝在位期间民间出现蝗灾,甚至要被看做是“为君不道”,必须向天认错,下罪己诏。
在普通老百姓眼中,最严重的一种态度就是把蝗虫当做神虫,无知地认为如果捕杀蝗虫,是会惹怒胜佛的逆天之举,不仅会干涉阻挠蝗虫治理,还会迷信地认为蝗灾来临不可人为干预,是老天爷在惩罚。清朝的时候,还一度出现祭祀驱蝗神刘猛将军的民俗文化。
1927年,山东高密东北乡发生蝗灾后,村民在自家堂屋拜起了神案,刘猛将军庙、土地庵、城隍庙等等,但凡是个神庙都被农民踏破了门槛。后来,大作家莫言就在他的代表作之一的《丰乳肥臀》这部小说中,写到了人们遇到蝗灾是什么反应:
“村子外传来隆隆的巨响。巨响的间隙里,是一种神秘而熟悉的嘈杂声,好像无数只小兽在爬行,好像无数只牙齿在咀嚼……是什么声音这样耳熟呢?她苦苦地思索着,脑袋里有一个亮点倏忽一闪,迅速变成一片亮光,照耀着十几年前那场特大蝗灾的情景:暗红色的蝗虫遮天蔽日、洪水一般涌来,它们啃光了一切植物的枝叶,连柳树的皮都啃光了;蝗虫啮咬万物的可怕声音,渗透到人的骨髓里。蝗虫又来了,她恐怖地想着,沉入了绝望的深潭。”
这种对于蝗虫的恐惧,是如今的人们很难想象到的,在1942年大饥荒中,洛阳栾川县甚至出现了蝗虫吃人的悲剧,人们把蝗虫喊做“蝗虫爷”,对其十分敬畏恐惧。
直到后来,河南大学农学院的师生在潭头镇进行宣传,称“蝗虫是一种富含高蛋白的小昆虫,对人体很有好处”。训导长赵新吾和他的夫人到田地里抓蝗虫,当街油炸食用,并且拿出一部分经费鼓励大家捕杀蝗虫,百姓捕一斤蝗虫可以换五分钱,五分钱可以换一个半鸡蛋,一些中小学生一天就能挣个7角钱,由此才渐渐打破了潭头镇百姓认为“蝗虫是神虫”的封建观念。
蝗灾的形成,通常伴随着天气干旱、气候变暖、虫密度过大等问题。
蝗虫本身喜旱喜暖,干旱的环境更利于蝗虫的生长繁殖以及存活。蝗虫会把虫卵产在含水量在10%~20%的土壤中,每个大卵块中就有50粒卵,每平方米就意味着会有20万粒卵。虽然数量多,但也不是每只幼虫都能够幸运的存活下来。但至少每平方米也有上千只蝗虫。
而蝗虫在产卵的时候,都会将卵藏在较深的地下,难以被破坏。当大量虫卵孵化之后,就会以各种植物为食,破坏力非常恐怖,成灾容易。
此外,蝗虫原本是喜欢独居的昆虫,但一旦发生大旱之后,旱季时植被有限,导致蝗虫生活区域密集,蝗虫容易形成凶残的群居生活。越是资源匮乏的地区,蝗虫互相之间受到影响的影响越大,有秩序的蝗群就慢慢形成了。
在这种发生大规模的繁殖和聚集后,原本是绿色的蝗虫就会变成变成黄色。而且,会从杂乱无章的飞行变成有统一方向的飞行,蝗灾因此形成。
有研究证明,蝗虫的数量低于60只时,它们的飞行方向还杂乱无序,一旦蝗虫的数量高于50只,蝗虫将会朝着同一个方向飞行。这也就是为什么,一旦蝗灾发生,通常都能看到蝗虫是铺天盖地朝着一个方向飞的原因。
司马迁在《史记·秦皇本纪》中,开篇就有写:“四年,拔畼、有诡。三月,军罢。秦质子归自赵,赵太子出归国。十月庚寅,蝗虫从东方来,蔽天。天下疫。”
根据《中国飞蝗生物学》一书统计,在近代以前中国的2000多年历史里,“大规模的蝗灾达到804次,平均3年发生一次”。
而《中国救荒史》则统计:秦汉蝗灾平均 8.8 年一次,两宋为 3.5 年,元代为 1.6 年,明、清两代均为 2.8 年,受灾范围、受灾程度堪称世界之最。
就拿一百年前的民国时期来说,在民国三十八年的历史当中,有记录就共计有2100县次的蝗灾,一次蝗灾超过50县的就有15年次,而最高的1928年就有253县次的蝗灾记录!
2012年,冯小刚导演的电影《1942》上映,就是改编自著名作家刘震云的小说《温故1942》,该片以1942年河南大旱,千百万民众离乡背井、外出逃荒的历史事件为背景,真实的展现了河南人民面对大旱大饥荒的无助与抗争,其中,就有关于蝗灾的片段!
“突然爆发的大蝗灾,成为压倒河南人民抗灾的最后一根稻草。春耕无雨,秋收成了人们唯一的指望。孰料,那个夏天又是滴雨未下,夏播作物在持续的大旱中枯萎。大旱之后,往往紧跟着蝗灾,果然,这一年的夏秋之交,遮天蔽日的蝗虫席卷河南全省。所过之处,田间秧苗为之一扫而光。”
“鲁山百果树村竟发现人吃人的惨剧,逍遥、许昌、襄县各地市场,任何物价都比人价贵,长成的少女,只要几个烧饼便可以换来。至于路旁的饿尸,街头的弃婴,更是数见不鲜。侥幸不死的儿童,也都饿得满脸尽是皱纹,两眼泛作灰色,使你不敢相信这是人间。”
对于这场大灾带来的危害,1943年2月2日,《大公报》记者深入河南灾区后发表了一篇《看重庆,念中原》的社论,其中描述的景象更是令人触目惊心:
“饿死的暴骨失肉,逃亡的扶老携幼,妻离子散,挤人丛,挨棍打,未必能够得到赈济委员会的登记证。吃杂草的毒发而死,吃干树皮的忍着刺喉绞肠之苦。把妻女驮运到遥远的人肉市场,未必能够换得几斗食。”
蝗灾祸害之深之重,非当下未曾经历的你我所能体会,但从这些历史的印记中,可见一斑。现如今,我们形容那些祸害的时候,依然还会用到“如蝗虫过境”这样的说法。
有人问,通过捕捉蝗虫,是否能够真正解决蝗灾?我觉得这只是遏制的一方面,但远远不能根治。
在这里,有一个苏东坡治蝗虫的故事分享一下:
熙宁七年(1074)十二月初三,苏轼到密州任。
苏轼一入州境,沿路看见农民忙着用蒿蔓杂草将死掉的蝗虫包裹起来,挖地深埋,累累相望者二百余里,捕杀的总数,报官的就几有三万斛之多,飞蝗来势之大,不难想见。
苏轼一下车,立即查问蝗灾,哪知当地的官吏却讳言道:“蝗不为灾。”甚至睁着眼睛说瞎话:“蝗虫来,为田地除草。”
苏轼近在杭州亲眼见过,飞蝗自西北来,上蔽天日,声如海浪,如碰到它们飞下来,则顷刻之间,一望无际的绿野,都成了赤地,这还不过是京东的蝗虫,部分飞入淮浙的余波而已,而京东的官吏却说:“蝗不为灾。”
苏轼愤然道:“将谁欺乎!”
他于到任后的第二十天,上奏朝廷,报告京东蝗灾的严重情形,请求朝廷豁免秋税,或与倚阁青苗钱,以资救济。
在这个故事中,我们可以看到通过苏轼的亲身经历和所见:人们也曾通过捕杀蝗虫的方式来抵抗蝗灾,然而效果并不理想。形成蝗灾的蝗群,动辄数以千万计算,又是能飞的机动部队,而人力有限,根本无法通过捕捉完全解决。
别说是古代,就在2020年2月份的时候,在东非多个国家发生了一场肆虐各国的沙漠蝗灾,最后还蔓延到了印度、巴基斯坦,据说有超过4000亿只蝗虫。
当时为了解决这庞大的蝗群,印度甚至排除了飞机和无人机,不断喷洒农药,还投入了军队参与捕杀蝗虫,都没能真正遏制蝗灾的蔓延。
直到蝗虫飞到了伊朗南部准备产卵的时候,遇到了伊朗南部接连几天大暴雨,蝗灾才得以缓解。可也留下了隐患:无数的虫卵就潜伏在地底,一旦破壳而出,只怕又是一场更危险的蝗灾降临。
而蝗虫要想根治,目前世界各国都还没有特别有效的办法,而我国根据蝗灾的特性,总结了一条比较合理的方法:生态治蝗法。
所谓的生态治蝗,其实就是通过牧禽治蝗:通过牧养鸡、鸭等以虫类为食的家禽,对蝗虫进行针对性防治。
2012年,国家农业部发动河北、内蒙古、甘肃等十个地区进行牧鸡治蝗,全国有1.25万农牧户出动了近300万只鸡,对1400多万亩草原蝗虫进行了治理,共减少牧草直接经济损失1.27亿元,户均减灾1万多元,户均增收近6500元。
牧禽治蝗也有一定的“门槛”:低矮的草原适合鸡奔跑跳跃,所以牧鸡治蝗更多针对草原上发生的蝗虫灾害。遇到比较高的牧草,就养鸭子。
2000年,新疆发生了特大蝗灾,浙江曾派出3万只鸭子前往新疆支援,每只鸭子每天估计能够吃掉200多只蝗虫。次年,新疆出动了70万只鸡鸭“大军”,专门用于捕食蝗虫。
除了鸡鸭之外,粉红椋鸟也是蝗虫的天敌,每只成鸟每天可以吃掉一百多只蝗虫。在繁殖季节时,粉红椋鸟捕食的蝗虫数量更是翻倍。
当然,到了现在,蝗虫在中国的遭遇可谓变了样,害虫依然是害虫,但却是“可利用”的害虫。不仅被用来作为禽类饲料,也在很多地区成为人们的盘中餐。
在世界各地,很多地方都有吃昆虫的习俗,其中就包括蝗虫。而蝗虫,在中国的云南,更是被看做地地道道的下酒菜之一,有“云南十八怪,蚂蚱当做下酒菜”的俗语存在。
如今,随着中国各地人口的流动,许多关于蝗虫变美食的习惯也在全国各地传播开来,在很多城市的美食街、夜市街,我们经常能够看到烤蝗虫或者炸蝗虫。
通过烹饪之后的蝗虫,香辣、咸香、爽脆,口感丰富,很是受人们欢迎。而且,由于蝗虫含有非常高的蛋白质,以及丰富的脂肪、钙、磷、铁、铜、锰、维生素A、B等成分,被人视为食疗佳品。据说,食用蝗虫,能够改善脾虚少食或营养不良等状况,对于急慢惊风、抽搐痉挛、百日咳、支气管哮喘、喘咳气急等病状都有所作用。
可以说,在中国庞大的夜市市场中,蝗虫的消耗量是很大的。有人统计过,蚂蚱大量上市是每年的6月~10月,市场价20元/斤,5月份上市的蚂蚱就能卖到26元/斤~27元/斤。有报导称,青岛地区一年光是油炸蝗虫,一年就能吃掉上万斤,成都人一年会吃掉2万斤左右。
在墨西哥的一些地方,蝗虫制品甚至成为当地出口产品。
显然,人们对于蝗虫的吃法和消耗量是不少的。但要想依靠吃来灭绝蝗虫,这怕是难以做到。至于未来到底如何能够彻底解决蝗灾,那就有待科学家们继续研究了。
在此,我弱弱地问一句:蝗虫,你吃过了吗?鸡肉味,嘎嘣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