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文人的流贬悲歌：沈佺期《遥同杜员外审言过岭》赏析

神龙革命，不仅革了武周的命，武则天下台，李唐恢复，同时当时跟随武则天的许多旧臣也被清算。这些人中，杜审言、沈佺期也因曾依附于武则天男宠张易之兄弟，惨遭流贬。杜审言被流配峰州（今越南富寿省东南部），沈佺期被流配驩州（今越南义安省荣市），可谓遥远而偏僻。沈佺期在被贬后，一路南下，度过了“五岭”之一的大庾岭。度过五岭便是岭南，在唐朝，岭南便是偏远蛮荒的代名词。沈佺期的心情愤懑而又无奈，他想起和他同样被贬的好友杜审言，便为好友写下这首《遥同杜员外审言过岭》。

《遥同杜员外审言过岭》

天长地阔岭头分，去国离家见白云。

洛浦风光何所似，崇山瘴疠不堪闻。

南浮涨海人何处，北望衡阳雁几群。

两地江山万余里，何时重谒圣明君。

从题目“遥同”可知，他们虽然共同被贬，但诗人与杜审言并未同行。

首联“天长地阔岭头分，去国离家见白云”，以壮阔的自然景象，烘托出诗人的孤寂与离愁。天高地远，岭头分界，既是实写旅途之远，又是象征离别之情的深远。白云飘渺，象征着诗人那去国离家的无奈与迷茫。度过领头，便是蛮夷之地，白云又起，心头的愁情也越来越浓。

颔联“洛浦风光何所似，崇山瘴疠不堪闻”，洛浦代指在都城洛阳，崇山瘴疠则是眼前的恶劣环境，这两句通过对比洛水之畔的美景与岭南崇山峻岭中的瘴气，表达了对往昔美好时光的怀念和对当下环境恶劣的无奈。洛浦风光与岭南的恶劣环境形成鲜明对照，反映出诗人内心深处的落差与苦楚。

颈联“南浮涨海人何处，北望衡阳雁几群”，诗人此时正“南浮涨海”，离中原越来越远，对于北去的大雁唯有羡慕，这里诗人借“南浮涨海”与“北望衡阳”两个意象，既展现了贬谪之路的遥远与艰难，又寄托了对友人杜审言的深切关怀与对自身处境的反思。雁群北飞，人却南行，这种方向上的背离，隐喻着自己仕途的坎坷与人生的漂泊与孤独。

尾联“两地江山万余里，何时重谒圣明君。”，诗人直抒胸臆，抒发对于未来重归朝堂的期待，以及对国家与君王的忠诚之情。虽然身处万里之外，但诗人的心始终向着中央，期待得到赦命，有朝一日能够再次重归朝廷，面见圣明的君主。

沈佺期在这首诗中，将个人的不幸遭遇与对友人的挂念紧密结合，通过对自己与杜审言共同经历的描述，表达了对友人的同情与对自身遭遇的感慨。也为我们展现了他作为一位贬谪文人，深厚的友情、对故土的无限眷恋以及对政治前途的复杂心态。

沈佺期与杜审言都是推动唐代律诗成熟的重要人物，他们的作品在当时乃至后世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为唐代诗歌的繁荣奠定了基础。这首诗也可看作是初唐近体诗发展的一个缩影，体现了律诗在形式上的严谨与音韵上的和谐。当然也有人批评这首诗，内容虽好，惜乎“何”“山”“地”等重字有些过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