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又是一年……”周长河喃喃自语，手里拿着刚包好的饺子，韭菜馅的，小荷最爱吃。去年过年，小荷还在，小小的身影在屋里窜来窜去，帮他贴福字，剪窗花，热闹极了。今年，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想起小荷，周长河的嘴角不自觉地往上翘了翘。三年前，楼道里的门铃声打破了他平静的生活。那是李静，他老战友李文的女儿，抱着一个三岁的小女孩站在门口，怯生生地问他能不能帮忙带孩子。看着孩子乌溜溜的眼睛，和当年李静小时候一模一样，周长河心软了。

小荷刚来的时候，一口一个“老头儿”，怎么都不肯叫他爷爷。周长河也不恼，耐心地给她讲故事，笨拙地模仿动物叫声，逗她开心。他像照顾自己儿子小时候一样，每天五点半起床去早市买菜，变着花样给小荷做早饭。为了给小荷扎辫子，他还特意请教了厂里的王大妈，从一开始的歪七扭八，到后来的熟练自如。

有一天，小荷在楼道里听见邻居张大娘说闲话：“老周家小子不中用，老两口养了大半辈子，到头来还得给别人带孩子。”小荷闷闷不乐地回到家，问周长河：“爷爷，我给你添麻烦了吗？”周长河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小荷，爷爷一个人太孤单了，有你在，爷爷每天都很快乐。”小荷这才笑了，扑到他怀里，甜甜地叫了一声“周爷爷”。

日子一天天过去，厂区的老头老太太们看着周长河和小荷，都羡慕不已。春天，周长河带着小荷去公园看花，教她认识迎春、丁香、月季；夏天，他用厂里淘汰的铁皮和轴承，给小荷做风车和旋转木马；秋天，他教小荷分辨落叶，用枫叶做成小花环；冬天，他领着小荷在雪地里踩脚印，回家一起喝热乎乎的红糖姜汤。三年时间，小荷从牙牙学语的小娃娃，变成了会背唐诗的小姑娘，而周长河也从一个孤单的老人，变成了一个充满活力的“爷爷”。

小荷五岁那年冬天，高烧不退。李静夫妻俩正好出差，联系不上。周长河背着小荷，冒着大雪跑到医院。值班医生问：“孩子爸妈呢？”周长河毫不犹豫地回答：“出差了，我是她爷爷。”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和小荷之间，早已超越了血缘关系。

后来，李静一家因为工作调动要搬去南方。临走前一天，小荷抱着周长河的腿哭得撕心裂肺：“周爷爷，我不想去南方，我要跟你一起住！”周长河强忍着泪水，安慰她说：“傻丫头，爸爸妈妈在哪儿，你就得去哪儿。南方有大海，不是你想看吗？”

小荷走后，周长河又回到了一个人的生活。他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桌上的小水杯，窗台上的豆芽，墙上歪歪扭扭的画，心里空落落的。张大娘又来“关心”他：“我就说嘛，费那么大劲照顾别人家的孩子，到头来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周长河没有反驳，他知道，小荷带给他的快乐，是外人无法理解的。

去年年底，儿子周小波打来电话，说今年过年又不回来了。周长河默默地叹了口气，认命地准备一个人过年。除夕夜，他坐在电视机前包饺子，想起去年小荷帮他擀皮，弄得满脸面粉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门铃声突然响起，周长河以为是邻居来串门，没想到打开门，却是李静一家三口。小荷穿着红色的新棉袄，手里提着小灯笼，脸蛋冻得红扑扑的，眼睛却亮晶晶的：“周爷爷！新年好！”周长河愣住了，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李静爱人在临行前一周出了意外，手被机器轧伤，去南方的计划搁置了。后来，厂里又把他留下来当技术骨干，他们一家就又回来了。

席间，李静的爱人李国强给周长河递上一个红包，感谢他三年来的照顾。周长河说什么也不肯收，李国强却坚持说：“周叔，当年我老丈人生病的时候，是您日夜照顾，现在您又帮我们带了三年孩子，这份恩情我们没齿难忘。”

周长河打开红包，里面除了钱，还有一张照片，是幼儿园亲子活动时拍的，小荷依偎在他肩头，笑得一脸灿烂。看着照片，周长河的眼泪夺眶而出。

这时，李静轻声说：“周叔，我怀二胎了，还想请您帮忙带。”周长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好啊，好啊，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再使几年劲！”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是儿子周小波打来的：“爸，我调回本地了，下个月就能回来，以后咱们爷俩好好过日子。”

放下电话，周长河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感慨万千。他曾经以为，老伴走后，他的生活就只剩下孤单和寂寞。没想到，战友的孙女给他带来了快乐和温暖，如今儿子也要回来了，生活又重新充满了希望。

小荷靠在他耳边，轻声说：“周爷爷，我永远爱您。”窗外，新年的鞭炮声此起彼伏，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绚丽多彩。周长河抱着小荷，心中充满了 warmth，他知道，未来还有很多个春夏秋冬，他们会一直陪伴着彼此，互相温暖。人生的际遇总是难以预料，但真心的付出，终将得到爱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