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沙危在旦夕,沙特为何袖手旁观?沙特王室的帝王心术

风语幽谷回声 2024-12-19 12:16:06

2023年11月11日,57个穆斯林国家齐聚沙特首都利亚德,共同商讨如何应对巴勒斯坦局势。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伊朗总统莱西和沙特王储萨勒曼的会面。

经过十余年的漫长对立,中东两个重要的地区大国—— 什叶派和逊尼派国家中最具影响力的领袖,终于再度握手言和,这标志着:

自第四次中东战争以来,穆斯林世界为求解巴勒斯坦问题,又一次在形式上实现了联合。

尽管所有参会国家都对以色列的罪行进行了不同程度的谴责,但不可否认的是,各国的目标和利益仍然矛盾重重。作为本次峰会的发起者和主持者,沙特的角色尤其极复杂。

在这轮巴以冲突发生之前,美国正在以保证沙特的国家安全为筹码,极力撮合其与以色列实现关系正常化。沙特作为伊斯兰教两处圣地的守护者,海合会和逊尼派国家的领袖,如果与以色列建交,意味着反美反以的伊朗将被孤立。

相反,假如沙特能够与伊朗形成合力,以色列将再次陷入被全面包围的绝境,美国在中东地区最重要的战略支点将面临崩溃。在此前的20多年中,由于沙特和伊朗的长期敌对,这个选项并不存在。但不久前的沙伊大和解已经为这条道路排除了最大的障碍。

面对愈演愈烈的巴以冲突,沙特为何仍然顾虑重重重?最终又会如何抉择?

统治危机

1929年3月,阿拉伯半岛上最后一场以骆驼骑兵为主力的大战拉开帷幕,对战的双方分别是沙特阿拉伯的开国君主伊本·沙特以及叛乱的伊赫万部落。当伊本·沙特的军队亮出英国支援的机枪时,整场战斗的胜负便已毫无悬念,骆驼骑兵自此在阿拉伯半岛的战场上消失了。

可这场叛乱背后所代表的矛盾并没有根除,而是像幽灵一样伴随着沙特王国,直至今天。

伊赫万部落本来是沙特家族最重要的军事盟友。在这场叛乱发生前100多年,沙特家族只是阿拉伯半岛的众多部落之一,同时一股主张一切以《古兰经》为依归,反对所有异端行为的瓦哈比运动开始兴起。

于是,沙特家族与瓦哈比教派签订了一份契约,沙特家族将永远保护和传播瓦哈比的教义,作为交换瓦哈比教派的信奉者将支持沙特家族的统治,为其提供无限的荣耀与权力。

1912年,伊本·沙特大力推行开垦农田、扩建定居点,用土地吸引附近的游牧部落。在瓦哈比传教士的感召下,这些骁勇善战的牧民逐渐结成了伊赫万部落。

他们效忠于沙特家族,一边以宗教名义打击异端,传播瓦哈比教义,一边占领新的土地掠夺财富,因此具有极强的对外扩张动力。在不到30年的时间里,沙特家族便占领了麦加和麦地那两处圣地,统一了阿拉伯半岛的众多部落。

然而当伊赫万部落的弯刀开始影响英国人在海湾的利益时,伊本·沙特意识到必须停下扩张的脚步。他与英国签订了和平条约,承诺不侵犯英国的保护地,并向国内引入了汽车、电话等现代发明。

这一系列动作引起了伊赫万部落的不满,瓦哈比的教义排斥现代技术,将不符合《古兰经》教诲的生活方式视为异端,而停止对外扩张又损害了军事首领的利益。最终,伊赫万部落发动了叛乱。

尽管叛乱很快得到了镇压,但是瓦哈比教派已经跟沙特融为一体,成为沙特王室的统治基础。为了安抚瓦哈比信徒的不满,仅有两名军队高层遭到监禁,其余人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1932年,伊本·沙特宣布建立沙特阿拉伯王国,国旗沿用了瓦哈比教派的旗帜,再加上一把象征着征服者和保卫者的阿拉伯长剑。伊斯兰教既赋予了沙特王室统治的合法性,又约束了其决策空间,即使面对强大的外部压力,沙特家族也必须尊重这种基本现实。

老国王深刻地意识到,沙特的民意绝不允许自己向犹太人做出让步,即使这意味着与美国的关系大幅恶化,但是威胁沙特家族统治地位的不仅仅是以色列。

随着非洲雄狮纳赛尔的出现,埃及扛起了反对以色列的大旗,高涨的民主主义情绪也随之席卷了整个阿拉伯世界,人们对于建立一个统一的强大的阿拉伯国家的愿望,无疑会动摇王室的统治地位,因此沙特国王不得不一边顺从民意加入埃及的反以色列事业,一边警惕纳赛尔主义在本国的蔓延,试图在两者之间寻找一种微妙的平衡。

平衡之道

1962年10月2日,一架满载武器装备的运输机降落在了埃及阿斯旺机场,不过驾驶舱内并不是埃及人,而是一名叛逃的沙特皇家飞行员拉沙德。一天后,又一架同一型号同样满载武器的沙特运输机叛逃至埃及。

在短短一周时间,共有7名沙特飞行员驾驶两架运输机、两架战斗机先后叛逃至埃及。时任埃及总统纳赛尔亲自接见了叛逃的沙特飞行员,并将他们编入埃及空军部队。

这起沙特飞行员集体叛逃事件仅仅是埃及纳赛尔掀起的泛阿拉伯主义对周围国家巨大影响力的一个例证。十年前,纳赛尔推翻了埃及法鲁克国王,并从英法手中夺回了苏伊士运河的控制权,这让长期受帝国主义压迫、积贫积弱的阿拉伯国家看到了独立自强的希望。

在纳赛尔的激励下,伊拉克、也门、利比亚等国纷纷效法埃及,推翻了国内的君主制政权,沙特王国内部也出现了反封建王权的声音。

1962年9月,伊本沙特国王的第20个儿子塔拉勒王子抵达埃及,在开罗广播电台中向沙特人民宣布自己将推翻沙特国王,建立一个君主立宪制国家。

塔拉勒王子的宣言立刻获得了纳赛尔的支持,沙特与埃及的关系急转直下,而沙特内部也出现了大量支持塔拉勒王子的声音,随后便发生了飞行员叛逃事解,王储费萨尔立即下令停止皇家空军的一切行动,并断绝了和埃及的外交关系。

两年后,在国王的威逼利诱下,塔拉勒返回了沙特,公开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沙特王室有惊无险地度过了此次危机。然而,这次事件已经让沙特国王深刻意识到纳赛尔主义对王室统治的巨大威胁。

假如纳赛尔真的带领阿拉伯人解决了以色列问题,埃及必将成为无可争议的阿拉伯世界领袖,沙特家族的统治也将岌岌可危,美国很快便抓住这个机会,加强了对沙特的拉拢。

1962年10月,就在沙特和埃及的关系陷入冰点之时,美国总统肯尼迪向沙特国王费萨尔承诺,美国将全力支持和维护沙特阿拉伯的完整性。

一年后,美国派遣6架战斗机抵达沙特,展示了保护沙特王室的决心。美国的拉拢战略发挥了很大作用。在早期的中东战争中,沙特一直是阿拉伯阵营出力最少的国家之一,每次仅象征性地派遣了数百人的部队,直到第三次中东战争爆发后,大批沙特民众走上街头,要求国王对以色列做出反击。

为了平息民众的怒火,费萨尔国王宣布切断对美、英等西方国家的石油供应,不过,禁运仅持续了两个月,对西方世界的影响并不明显。

1970年,纳赛尔因心脏病发作去世,泛阿拉伯主义遭受了沉重打击,沙特王室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新上任的埃及总统萨达特没有选择继续对外输出纳赛尔主义,而是采取了团结周围阿拉伯国家的策略。

三年后,当第四次中东战争爆发,美国总统尼克松宣布向以色列提供22亿美元的军事援助。没有了后顾之忧的沙特召集海湾产油国宣布对战争期间支持以色列的所有国家实施石油禁运,而且这一次沙特是认真的。

长达5个月的石油禁运使西方国家陷入了1929年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经济萎缩,史称第一次石油危机。

沙特因为通过经济手段羞辱了整个西方,在阿拉伯世界收获了极高的声望,甚至盖过了埃及的风头,国王费萨尔也被奉为阿拉伯世界的英雄,但是这挽回不了阿拉伯国家在战场上的失败。

此后,阿拉伯国家再也没有组织起类似的“军事经济联合行动”,沙特等海湾产油国开始全面转向美国寻求军事保护。然而,一场发生在波斯湾对岸的革命,再次让沙特回想起了纳赛尔主义带来的威胁。

新的威胁

沙特麦加大清真寺,伊斯兰教最神圣的地方之一,也是全球穆斯林每日朝拜的方向。1979年11月20日凌晨,44岁的瓦哈比传教士朱海曼·欧泰比带领500名自称一贺万的追随者来到此处,在祈祷结束后,他们从长袍中掏出了步枪,用铁链锁住大门。

欧泰比劫持了寺内数万名人质,并通过清真寺的扩音器向信徒们喊话沙特王室已经背叛了伊斯兰教义,倒向了西方异教徒。

信徒们必须推翻腐朽的统治者,建立一个更加纯粹的宗教国家。

随后,沙特军队包围了这里,在持续两周的时间里,以造成255人死亡的代价平息了叛乱。不过,为了安抚国内的穆斯林,沙特王室不仅没有保守派,反而在接下来的10年里给予了他们更多权力。

这次宗教叛乱事件发生的直接背景是一年前伊朗爆发了伊斯兰革命,推翻了亲西方的巴列维王朝,成立了伊斯兰共和国。伊朗的成功经验刺激了中东各国的宗教人士。

一名黎巴嫩穆斯林记者评论道:正是伊斯兰革命营造的狂热气氛,才让麦加大清真寺叛乱成为可能,而且这一事件的影响力已经超出了沙特,在穆斯林世界激起了一系列的反美示威活动。

巴林、阿联酋、卡塔尔等一众亲西方的君主国都感受到了这股力量的真实威胁。

1981年,巴林政府粉碎了一起针对王室的政变,伊朗被指责为幕后主使。随后,巴林政府驱逐了伊朗驻巴林的外交官员,同一年,以沙特为首的 6 个海湾君主国成立了海湾合作委员会,共同对抗伊朗的影响力。

在接下来的 30 余年里,海合会跟伊朗在中东地区进行了一系列的明争暗斗,其根本原因就在于沙特等国担心伊朗对外输出伊斯兰革命影响其统治根基。

除了美国的支持和保护,海合会国家的一大优势在于有充足的资金。2011年,海合会花费重金扶持叙利亚反对派武装,试图推翻阿萨德政权,将什叶派之弧拦腰斩断,未能成功。

2015年,由伊朗支持的什叶派胡塞武装控制了也门的首都萨纳萨勒曼王储组织拥有先进的美式武器装备的沙特军队和雇佣兵亲自下场干涉。结果胡赛武装从一支一穷二白的拖鞋军达成了装备精良的现代化部队。

据统计,2015至2019年,沙特在也门战场上每天投入约2亿美元,占其国防总支出的77%,即使是富得流油的海湾会国家也难以支撑如此庞大的开销。叙利亚和也门战场的失败让沙特意识到用军事手段对抗伊朗的可能性以已经微乎其微,于是开始寻求与伊朗派系和解。

2022年3月,沙特与胡赛武装达成停火协议,并同意向其支付战争赔款。一年后,沙特和伊朗达成历史性和解,叙利亚也重回阿拉伯国家联盟,这意味着沙特的国家安全策略从以前的背靠美国对抗伊朗开始,转向多面平衡、接触合作。

不过政权稳定始终是沙特最关心的优先事项。

巴以冲突发生后,全世界的穆斯林反以反美情绪高涨,沙特作为两处圣城的守护者,必须考虑国内沸腾的民意,对巴勒斯坦表达支持。但是,无论是面对纳赛尔时期的埃及,还是如今的伊朗,沙特始终缺少一份安全感。

某种程度上,沙特甚至还需要美国和以色列来压制伊朗,这是沙特在巴以冲突中表现得犹豫不决的根本原因,也是美国用来牵制海湾各国的筹码。

不过,正如1973年第一次石油危机时那样,当消除了安全忧虑,沙特也曾经对西方重拳出击,选择做“阿拉伯世界的英雄”,而这就需要沙特和伊朗建立起长期的战略互信。

一致对外,伊朗总统莱西和沙特王储萨勒曼的一次握手显然是不够的,但这无疑象征着一个好的起点。

【本文来源@棱镜说的视频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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