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兆麟/文
1926 年初，奉军平定了郭松龄后，又整军进关。奉军骑兵军穆春部由九门口进抵秦皇岛，占领抚宁县。冯玉样军一部在卢龙迁安滦河右岸占领阵地，施行防御。我当时是穆春部上校参谋处长。4月中旬，穆春部骑兵攻下卢龙迁安后，即沿京榆大路攻击前进，冯军在京东白河、顺义、牛栋山一带稍事抵抗，即向京北昌平一带撤退。同时，张学良率奉军主力，编成第三、四方面军团，由京奉路直抵北京，驱逐了唐之道，而重新占领了北京。所有在河北的冯军均退到昌平附近，占领了南口阵地。
奉军穆春部5月上旬进抵京北昌平以东白舌村一带，与南口、昌平间的冯军对峙一个多月。至6月底，奉军将骑兵撤下来，将阵地交给步兵，负责对南口阵地的进攻。奉军为策应对南口阵地的攻势，编组一个第五方面军团，军团司令为吴俊陛（黑龙江督军)，由四个军编成，即第十四军军长穆春，第十五军军长汲金纯，第十六军军长王树常兼军团参谋长，第八军军长万福麟。
7月上旬，奉军陆续到达热河省围场、锥子山一带，集结待命。7月11日，在锥子山，由军团司令吴俊陛委派穆春为第五方面军团前敌总指挥，所辖部队除他直属的二个骑兵旅外，又拨给他骑兵第十七旅崔兴五部，骑兵第二十二旅窦连芳部和步兵第四十旅姜向春部。7月16日，穆春召集五个旅长会议，说明任务，部署向察哈尔省多伦进攻的措施。穆春部参谋长刘新一因病留北京休养，部队到达锥子山后，即委我代理穆春部前敌总指挥部的参谋长职务。
是日，穆春派骑兵第一旅徐永和部为前进部队，向热察边境小滦河源、三座山一带搜索前进。18日接到徐旅长报告，该旅骑兵第二十二团王德栋部，已将少数敌骑驱逐，于17日午后占领三座山。军部即命令该旅迅速渡过滦河向多伦东面搜索前进，同时命令第七旅渡过滦河后，向多伦北面搜索前进，候令进攻多伦城。20日，接到徐、王两旅长报告，两旅部队已进抵多伦近郊待命。穆春下令，按骑兵第十七旅、第十四军军部、骑兵第二十二旅、步兵第四十旅顺序，渡过滦河后，向多伦近郊前进；并令徐、王两旅向多伦东北两面进攻。21日，接到两旅长报告，多伦之敌在我军向多伦开始进攻后不到半日即不支，退出多伦，我两旅已于当日午后2时攻下多伦。第一旅由东门进城，控制东南两面；第七旅由北门进城，控制北西两面，现已全部占领。军部接到报告后，及时用无线电将攻下多伦情况报告军团司令吴俊。军部于7月22日中午，在多伦城各人民团体出城欢迎下，进入多伦，穆春即住在市中心区一家商店内。
7月23日，接到军团司令吴俊陞由锥子山来电嘉奖：“穆总指挥祝三兄养忝电悉，多伦乃西北名城，张家口的门户，攻下多伦，使我军进攻南口得到有力支援，殊堪嘉贺，还希乘胜追击，一鼓歼灭，勿使逃窜为要。吴俊隆养关忝印。”
穆春再电求补充弹药，并派队接替多伦城防。吴俊陛复电，已令第十五军汲海峰部，即日前往多伦接替贵军防务，军团弹药纵列已由锥子山出发，仍希迅速乘胜追击为要。
穆春于7月26日，在多伦下达命令。我军奉令追击由多伦败退之敌。据报，该敌现盘踞沽源县以北万大人高地至大小红城子一带，各部队于28日进抵大梁底附近集结待命。
军部抵大梁底后，即用无线电向军团报告，并请军团弹药纵列火速前进，以便补充。
7月30日早6时，我带徐永和、王永清、窦连芳、崔兴五、姜向春等五个旅长和骑兵一部，到五十家子侦察敌人阵地，很清楚地看到万大人高地上有一条小路，在小路的西边有座庙，叫万大人庙。万大人高地东面山下是大小红城子村，在万大人高地北面山下，有几个村庄叫二道区。我在实地观察后，指出敌人情况，我军进攻目的，进攻部署和各部队作战地境的分配。指出小路以左高地和大小红城子阵地，为骑兵第二十二旅作战地；小路以右至万大人庙以西200米处高地止，为我主力军步兵第四十旅作战地；骑兵第七旅左翼，接步兵第四十旅，向右延伸，掩护军的右翼；骑兵第十七旅为别动队，由我军右翼向敌后迂回进攻敌人侧背；在本月31日以前，各部队要到达攻击准备位置（二道区以南之线），于8月1日拂晓占领万大人高地，驱逐敌人，以便向张家口挺进。侦察完就地指明后，即回大梁底准备明(31)日行动。当晚(30日)穆春下达命令如下：
1. 沽源敌人步骑炮联合兵种约3000之众，在大小红城子至万大人高地、万大人庙之线占领阵地。
2. 我军为策应南口的进攻，向张家口挺进之目的，向当面之敌进攻聚而歼之。
3.步兵第四十旅（二团）为中央队，于31日进抵二道区以南之线接近敌人，并派一部与敌接触。作战地境由万大人高地小路以右，至万大人庙以西200米处止，线上属步兵第四十旅。
4. 骑兵第二十二旅（骑兵三团）为左纵队，于31日进抵大小红城子附近，与敌接触作战地境，左由大小红城子起，右至万大人高地小路止，线上属步兵第四十旅。
5.骑兵第七旅（二团）为右纵队，左接步兵第四十旅（万大人庙西200米)起，右至万大人高地边缘止，线上属步兵第四十旅，该旅须担任军的右翼掩护。
6. 骑兵第十七旅为别动队，由军的右翼出动，迂回敌后，向敌左侧背进攻。
7. 骑兵第一旅（二团）为军总预备队，于31 日同军部到达五十家子以南地区待命，俟我军攻下敌人阵地后，该旅即改为追击队，向败退之敌追歼，勿使逃逸。
8.各部队务于明(31)日接近敌人，用武力侦察敌人阵地，在8月1日拂晓前，攻下敌人阵地，完成攻击任务。
9.7月31日黄昏军部到达二道区。
总指挥穆春
7月30日于大梁底
8月1日拂晓前，军部在二道区村前，听到万大人高地上的枪炮声甚密。至午前5时枪声渐稀，天气已亮，见到万大人高地上的部队，由山坡北麓向下移动，已看清楚是我军步兵进攻未遂，退下来了。这是步兵第四十旅旅长姜向春下令撤退的，首先是第五团团长关墨齐部。穆春愤急，要枪毙关团长。关团长说他是奉令撤退的，穆向他要撤退命令，他一时也找不着了，穆非枪毙他不行，并亲自掏枪，被徐旅长拉住了。以后经我调查，果然是姜向春给他两个团长下了退却命令，因之这场战斗失败了。姜的命令写道，“我左翼骑兵摇动，该团速退至二道区”。当时穆春派骑兵第一旅，就地布置一道防线，以备迎击前来追击的敌人，同时，军部撤回大梁底，令骑兵第一旅派一部，在现地掩护步兵撤退。主力撤到五十家子高地上布置阵地，掩护大梁底附近构筑新阵地，抵御当面之敌。日暮时，第一旅骑兵全部撤至大梁底新阵地之左翼，骑七旅担任新阵地右冀的掩护。不想天刚黑，步兵看见骑兵由前方向新阵地转移时，即心慌意乱退出新筑阵地，自动向后方撤退。在军部发现步兵向后撤退时，姜向春旅长亲来军部报告说，我旅步兵看见前方骑兵向后移动，他们都胆战心惊不听指挥，自动向后撤退，被我枪毙了二个，也挡不住，特来报告，并请处分。穆军长说，那你赶紧到后方收容吧。我当时对穆春说，按现在的位置来看，我们军部是在最前面了。好在敌人并未追来，于是命令卫队就地布防，军部准备即时撤退，军部各处和电台等立即向多伦城转移，同时令骑兵各部队务于天黑后，再向多伦转进。
8月3日，军部乘马人员撤至多伦城南约20里处王家营子附近，派人到多伦城求援（多伦住有奉军第十五军汲金纯部步兵二旅和炮兵一团）。但由于作战不协调，汲金纯竟以未奉命令拒绝增援。穆春所部因连日以来节节败退，人马困乏，弹药已尽，无法再行继续作战，不得已绕多伦城南而向多伦东方热察边境撤退。汲金纯本人，以老朽昏庸、胆小如鼠的态度，既不肯增援穆春，又见穆春要往后方撤退，他便慌了神，扔掉笨重物品，提前连夜由多伦城退出来，向热河转进。
8月4日，穆春部行抵热察边境三座山附近待命，并派骑兵一团在滦河左岸防御，监视敌人。这时第五方面军团司令吴俊陛，由锥子山带骑兵第八军万福麟部和弹药纵列来到三座山，把汲金纯部和穆春部大车队挡住，不准再向后退；同时召集穆春、汲金纯、万福麟、王树常等会议，准备再次进攻多伦。步兵第四十旅旅长姜向春因指挥无能被撤职，以该旅第十五团团长孙德荃升充，调回后方补充整训。
吴俊陛质问穆春、汲金纯等，你们这样向后撤退，打算怎办?要退你们退，我是不能退的。汲金纯说，军团长远在后方，与前线远隔，指挥不协调，为避免更大损失，不得不撤到后方休整。穆春说，我军在进占多伦后，曾一再要求补充弹药，此次进攻沽源，因弹药已尽，蒙受极大损失，无力作战，因此撤到后方整顿补充，再来进攻。吴俊陛说，老弟们这样讲是不对的，我们蒙受大帅厚恩栽培，今日都作了军长以上的职位，我们不好好打仗把多伦之敌消灭，南口的战事不能好转，我们对得起人么?我们的天理良心何在?再次进攻时，约定好互相关系的位置，即师旅长距第一线不能超过5里，军长不得超过10里，我的位置在15里以内，部队前进一步，我们要跟进一步。弹药马上给你们补充，马上派车来领，限今天补充完。明日休息一天，后天黎明由现地出发，开始反攻多伦。第十五军汲海峰部为主力，进攻多伦东面；第十四军穆祝三部进攻多伦北面，首先占领喇嘛庙；第八军万寿山部进攻多伦南面，要给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下一步等到多伦后再谈，你们回去准备吧。
穆春部第十四军建制部队，有骑兵第一旅徐永和部和骑兵第七旅王永清部，其余临时拨给的第二十二旅和十七旅均调归军团直接指挥，步兵第四十旅已撤回后方整顿。
8月4日晚接到两旅的战斗报告，据统计共损失大车120多辆，第一旅徐永和部两个团的两个机关枪连没有下落，全军60多个负伤人员在多伦城内未得出来，因乘马被打伤的徒步官兵70余名未回来，已判明阵亡官兵约80余名，损失乘马150余匹。
8月5日午后，据报第一旅丢失的两个机关枪连，除伤亡10余名外，已全部归队了，徒步兵也陆续回来20多人。当日于滦河附近抓了一个敌探，在三座山附近也抓了一个敌探。据侦察滦河的两个敌探分别供称，国民军骑兵包振荣部进城后，大肆搜索，把你们未退走的伤兵都杀害了，把劫回的大车车夫和士兵中凡是东北人的也都杀害了。我们是步兵，没有杀害你们一个人。前多伦总指挥郑金声，因试验奉军遗下的迫击炮，被炸负伤到后方休养去了。现在的总指挥是察东镇守使王镇淮和旅长乜玉岭等。
另一个被抓的人，身穿便衣，是在三座山附近抓获的。据供，他不是侦探，是到双庙走亲戚的。他说：在城内见到他们杀害你们的人，我是非常难过的。自你们由多伦退走后，国民军进城，城内的商民都鼓掌说，你们可来啦，奉军可把我们欺负苦啦。他们帮助军队搜查没有退走的奉军，并要求都枪毙。你们要打回去，我可以给你们带路。当时听的人都同情地，准备叫他带路，而把在滦河附近的那两个敌探枪毙了。听归队的人说，敌人如何残暴及地方商民人等如何帮助敌人搜查未能退出的人员加以杀害等，官兵非常痛恨，表示非要给被害者报仇不可。我听到这些话，和穆春商议，我们的官兵均痛恨敌人残暴，要给死者报仇，这对作战是有利的。但还听说，多伦商民人等，帮助敌人杀害我后方人员，这一点未必真实。倘我们的官兵要向地方报仇，如何是好，军长应向官兵解释一下，与人民无关，不可向老百姓报仇。穆春当即召集营长以上军官训话说，千万不要听信传言，应对士兵讲明，不准向老百姓报仇，矛头应对准真正的敌人。
8月6日上午6时出发前，又一次叮咛对多伦人民不可造次，遂派第一旅为前进部队，骑兵第七旅和军部跟进。
骑兵第一旅、第二十二团王德栋部，有大正六年式山炮一门，对滦河右岸敌人骑兵只打了二炮，敌即动摇撤退。我大部骑兵渡过滦河，跟踪追击前进，直抵多伦城北喇嘛庙。在大庙附近，有少数步兵抵抗。午后1时，两旅骑兵用乘马冲锋战斗方式冲过喇嘛庙，由多伦北面冲进多伦城内。此时在多伦东方高地上之敌人步兵第十五旅乜玉岭部，与我军第十六军汲金纯部，展开攻防大战。战斗方酣，因我军骑兵已攻进多伦城内，敌人后方大车和辎重全在城内，因之与敌人守城部队发生街巷战。经过一小时的战斗，城内敌人全部被消灭。而多伦城东之敌人步兵阵地，亦因多伦被击破而发生动摇。
穆春军部由早晨出发，紧跟在骑兵后边百里行军，于午后2时，抵多伦城北喇嘛庙。穆春与我站在大庙前边台阶上，观察多伦城内情况。只闻枪声甚密，又见有二处起火，穆春组织纠察队，派副官长张益三率带副官三人、参谋二人，骑兵一连，进城纠察。穆春于纠察队出发后约半小时，即带卫队一连与我一同进多伦城。此时城内枪声已稀，只见大街上死尸累累、车马塞途。行至南街，又见许多军用物资和其他物品等，抛弃在大街之上，路为之塞。死尸中有市民尸首掺杂。穆春一见情况严重，急传达命令到南城外集合，并令号兵吹集合号，派传令兵分途传达军长集合命令。午后3时30分，在多伦城南沙滩上陆续集合完毕。第一旅缴获由多伦城东敌人的一连野战炮兵（附日本三八式野炮四门）和其余军用物资弹药，及运输工具大车百余辆、骆驼200余头，
派骑兵第五团第一营吕营长专门办理。同时传达，凡持有民间物品的，要一律抛掉，不许携带，各部队自行检查，并颁布追击命令。军部当晚在王家营子（距多伦城20里）宿营，各部队宿营位置，速报军部，并准备向败退之残敌追歼。
午后5时，汲金纯部已将城东之敌歼灭，进入多伦城内。吴俊隆总部住多伦城外一个村庄内，连夜召集各军长会议，穆春叫我代理出席会议。我到达总部后，见汲金纯、王树常、万福麟等都在那里。吴俊陛说，今天的战斗打得太好了，各军都很卖力气，尤其是穆祝三部骑兵出力最大，首先攻进城内，因之城东高地上的主力战得到迅速解决。敌人跑掉的不多，可以说是全部歼灭了。有了这场战斗，我们下一次的作战就好办了，也可能毫无拦阻地向张家口挺进，同时南口方面的攻势，就可以不费力地攻下来。我们这次战斗，不仅是一个多伦问题，而且是我东北军一个整体有利的发展问题。但是也有令人痛心的事，很严重。这次多伦的老百姓所受的灾害很重，这是讲不过去的。第一多伦人民有几百条人命的损失，第二是多伦城内的大小商店被抢一空，你们说这怎么办?这一次多伦事件，穆祝三是逃脱不了责任的。我们今后要特别注重纪律，肖参谋长回去要告诉穆祝三，我和他是多年的老朋友。他的战功是可以称赞的，但对今后的作战纪律，要请他多加注意。吴令我们继续向张家口挺进。我回到王家营子已半夜了，把会议的情形告知穆军长后就去休息。是日我骑马走了将近200里路，人困马乏。第二天下午，由王家营子出发，只走了30里就在一个山旁边小村宿营休息了。
8月11日，穆春全部毫无阻碍地到了张北县附近，军部驻张北县城内。据报扼守南口阵地的冯军，已于我军攻下多伦的当日开始撤退。我们到了张北县后，大批的奉军已进人张家口，如第九军高维岳部，第三十一军于芷山部，第二旅陈在新部，第三十四旅刘振东部等。继续进入的还有：第十九旅孙德荃部及骑兵第八军万福麟部等。张家口附近村庄及万全县等，均驻满了军队。到8月底，穆春部亦奉令驻张家口附近，军部驻张家口城店街德恒城店内。
吴俊陞在张家口派一个少校副官向穆春要在多伦缴获国民军的四门三八式野炮和骆驼等，都被穆春婉言拒绝。
吴俊隆在多伦接受了多伦地方商民人等控告穆春部在攻进多伦城内时枪杀和强抢等状纸，据说有两千多份，带回沈阳，面交张作霖。吴说此次进攻多伦，虽然是托大帅福成了功，但发生了许多令人不快和出人意外的事，如万福麟打仗太滑，不卖力气；汲金纯不听指挥，竞给他磕头；就是穆春打仗不错，很卖力气，两次攻下多伦，都是他首先攻进去的。但是他的纪律太坏，连抢带杀，使多伦城的商民人等遭到空前的浩劫，这两千多份状纸都是穆春的成绩，请大帅按情处理。张作霖闻言大怒，打电报给张学良，令严惩穆春部官兵，先行缴械，然后惩办。
9月8日，奉军团长张学良命令，召集各部队训话，规定9月10日早8时，骑兵第十四军全部和步兵第三十四旅全部，同时在张家口旧督办公署前广场听候军团长训话。9月11日，骑兵第八军与步兵第二旅同时同一地点训话。
9月10日天气晴和，穆春所部骑兵两个旅共四个团，按照指定地点去集合，8时前已集合完毕。只见三十四旅刘振东部的步兵有一营分散各地，大空场支着机关枪。少时，刘振东和他的参谋长高应周来到广场。这时军团部派于姓少校副官乘汽车来传达军团命令说，奉军团长命令，穆军所有军官都到车站上听候训话。传达完准备走时，徐永和、王永清二个旅长说，把我们捎去，他们二个人一同乘汽车上车站去了。穆春直接到火车上去见张学良请命，当即被扣留在宪兵队里。二个旅长到车站后，亦被扣留。这时我在督办公署广场，召集军官集合，刘振东旅长把我叫到旁边告我说，今天缴你们队伍的械，车站你不要去了，请你指挥这边的队伍。你看怎样集合才好，但现在不可透露。我说，好，等我告诉副官长张益三让他把这些军官带到车站去，我们再合计。这时我想，所有军官都到车站上去，这四个团的士兵，叫我怎样指挥呢?于是想到把每营的司务长（旧时编制骑兵连里没有司务长，司务长的编制在营里）留下来，再留一个参谋传达就行了。在副官长张益三带军官队伍临赴车站前，我说各营的司务长和房毅宸参谋不要去，随我在这边指挥队伍，说完张益三就把军官带往火车站上去了。
我到刘旅长那里研究集合办法，然后由各营司务长按照指示，把每营士兵带到集合场地，我直接指挥每团按一、二、三营的顺序一列一列地站好，把枪架起来，每营留一个人看枪架，其余退到墙外站队，听候训话。这时已经有三个团来到大墙外边。忽听车站上枪声大作，士兵知道风声不好，尚未离开枪架的团顺手提起枪来，绕到墙外边，同徒手的三个团一齐向马场奔跑，各人骑上一匹马，向东面高山上跑了。我的两个勤务兵连我骑的马都带着跟那些骑兵向东逃跑了，12个司务长也都跑了。这里只剩我和房毅宸上校参谋，随同三十四旅高应周参谋长，躲到一间空房里。外面枪声仍紧，半小时后，这些骑兵已逃过东山。这里的枪声停止后，车站上的步枪和机关枪的声音仍在时断时续的响着。三十四旅这边的任务已经完了。我在高应周参谋长的保护下，扯下领章、臂章，随他到督办公署院内，见到刘振东旅长由车站上回来说，车站上因发生误会开了枪，军团长卫队上校总队长姜化南在站台上被打死了，穆军军官佐被打死得很多，现在已将穆军军官佐包围在站台上。卫队仍在站台上射击，军团长在火车上已下令叫卫队停止射击。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在穆军军官佐到达车站时，军团长张学良的列车就在车站上停着。穆军官佐的队伍站在站台上共210多人，为缩短正面，站了四行横队，等候军团长下车训话。此时卫队总队长姜化南，派了一营卫队把站台围起来。站台上面对军团长列车的是穆军军官佐的队伍，他的左右后三面都站满了卫队，并在天桥上架设了两挺重机关枪，枪口对着站台上的穆军队伍。姜化南由火车上下来发了一个预备放的口令，卫队都端枪对着穆军军官佐的队伍。姜化南持手枪同穆春一同由火车上下来，姜站在穆春身后，穆春开始向这些军官佐说，咱们这次在多伦作战，纪律不佳，伤害了许多老百姓，大帅听说很生气，来电报要改编我们。现在我们先交了枪，听候军团长命令，要谁干，谁干，不要我们，回家休息。大家把枪解下来，个人把枪号记住，放在地下。
正当这时，穆春部许多卫士牵着马在车站外边等候他的长官。另有卫队的一部向这些卫士缴枪，卫士不许可，说未奉长官命令，不能交。卫队鸣枪威吓他们打了二枪，于是引起天桥上的机关枪响了，同时站台上卫队的枪也响了，站台上立即混乱起来。军团长的列车上也挨了不少枪，卫队总队长姜化南就在这个时候首先被打死在站台上，军团部的外交处唐处长也被打死在火车上，在火车上被打死的还有几个人。这时军团长张学良、韩麟春都在火车上，10分钟后，军团长的列车才开到洋旗外边停下。卫队也都乱跑一气，利用地物向站台上射击。四面枪响，穆军官佐利用这个混乱时机跑出来几十个人。穆春眼见把姜化南打倒，他翻身上了火车，得免于难，但仍被宪兵把他看起来。穆军官佐除了逃出30几个人之外，有的当时被打倒，有的为缩小目标趴在地下。
午后1时，射击停止。张家口地方红十字会和军团派员到车站上检查，共打死穆军官佐110多人，受伤的50余人。被打死的有军部军需处长、一等正王化民，军医处长、军医一等正穆遣、第七旅参谋长关醒尘，有七个营长，中校以下参谋八人，二个团附，其余都是各处职员连排长营附等。受伤的有军部上校管理处长穆琛、上校军械处长安如石、骑兵第二十二团团长王德栋，第一旅王参谋长、二个团附、二个营长等人。王团长负伤后隐藏起来了，骑兵第五团团长于凤林，藏在火车上被人认出逮捕了，骑兵第三团高团长、骑兵第二十五团团长郭宝山等，都在混乱时逃跑了。
军团部当时下了通缉令，捕获穆军团长一名，赏洋5000元，捕获营长一名，赏洋3000元等。当时将穆春和徐永和、王永清两个旅长押送沈阳，把穆春送交宪兵司令部管押，一个月后释放，调元帅府任中将参议。徐、王两旅长送交沈阳监狱看押六个月后释放，调元帅府任少将参议。我是由军团处理的，停职三个月，期满后降一级任用。(1963 年6月)
作者当时系奉军骑兵军上校参谋处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