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柿互动 记者 董吕平
范女士来电:我想跟你们说一下,在杭州之江度假区,那边有一个浙江工业大学之江学院,之前这个地方是中专,叫船校,1997年,浙江工业大学之江学院入驻,现在这个学院也搬迁了。
听说这个地块要整体拆迁,我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我觉得这里有很多故事可以写,如果没有人写出来,随着拆迁,这块土地上的历史就消失了。我觉得蛮遗憾的。

讲述人:范女士
杭州船舶工业学校子弟
我父亲是上海机械学院毕业的,参加建设杭州船舶工业学校基建工作,之后就留在学校基建办工作。父亲1960年来到这里时,周围都是荒地,先是军工单位,还有工厂,范围很大,里面有幼儿园、电影院、图书馆等,再后来杭州工业船舶学校建立,我就在这里出生,生活长大,一直到30多岁才离开。
学校周围就是转塘,当地人称这所学校叫“船校”。父亲毕业后,先到了南昌飞机制造厂,没多久就来到杭州,当时有一大批和我父亲年纪相仿的学生从上海来到杭州,所以我们这些子女都叫“船二代”,对那里很有感情。

学校在1997年前后变成了浙江工业大学之江学院,再后来这所大学也搬走了,现在只剩下当年的一些老人还住在学校里。虽然现在跟当年模样发生了很大变化,但只要走进校门,我就感觉到了家。
我从小就在这里生活长大,当年这里是封闭式管理,门口有门岗,每到晚上要关铁门,所以学校里像我这样的“船二代”是不太好意思晚回家的,因为要去敲铁门,门卫都认得我们。哪怕像我这样的年轻女孩子,那时候穿衣服的风格都偏保守。走进学校门口,永远有老人家在晒太阳,叔叔阿姨也都看着我们长大,一路要打着招呼才到家。
我至今还记得,学校里用的是煤气瓶,换煤气瓶时需要有拖车拉,拖车在地上摩擦发出的声音。
那时候,转塘没有电影院,但学校里有,最早是操场上放露天电影,后来建成了电影院。虽然放映的电影比胜利剧院的电影要晚,但能在家门口看上一场电影,我们的心情就像过年一样。
学校有班车,小孩子管这个叫“大巴士”,这个“大巴士”就是我们和市区的连接,每天早晚有两班,在长生路老年大学附近有个站,柳浪闻莺也有一站,我们家属子弟都是坐这个班车上下学。
学校里还有幼儿园,父亲那一代人晚上如果要加班,小孩子就要住在幼儿园,由家长轮流管理。
当时因为离杭州市区较远,交通不便,教职工和学生有1000多人,学校除了教学和校办工厂两大区块的主体建筑以外,还有宿舍、食堂、礼堂、电影院,运动场,幼儿园、小卖部、保卫科、液化气瓶管理、通勤大校车管理部门等,另外还有我们还有制冰厂,学校会定期发棒冰票,我还记得一到下午我们成群结队地拎着冰壶去领,有白糖棒冰、赤豆棒冰、奶油棒冰等,这些都是我们的童年生活。

学校周围有很多茶山,山上还种着地瓜,当时我们还会去“偷”地瓜,但不敢带回家,于是就在山坡上挖个坑烘熟了吃。学校里有大喇叭,父辈们上下班都是听这个喇叭声,所以喇叭声一响,我们一边吃地瓜一边抹嘴逃回家,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现在回到当年的旧操场,我眼前还浮现出和儿时伙伴们一起打闹的场景。
讲述人:张其林
张其林,94岁,在1985年至1992年在杭州工业船舶学校担任校长。他现在是拱墅一家养老院门球队的队员,橙柿互动去年曾报道这支平均年龄84岁,成立三年就拿了不少奖的球队。
我也听说当年的学校旧址很多地方要拆了。当然,不管是我们当年的杭州船舶工业学校还是后来的浙江工业大学之江学院,有些房子至今还留着,当年大部分都是后来改造过了。
我也是上海人,从上海交大毕业后先到了南京的华东航空学院,待了半年之后去了北京航空学院培训两年,1956年我去了西北工业大学,1985年响应国家号召调,到杭州船舶工业学校工作。
当年条件很艰苦。记得有一年转塘发大水,学校里被淹,水都快到腰部了。我们老师除了上课,每年6月还要到农户家去帮忙收麦子,学生们下到附近老百姓家去义务劳动。
我调任到杭州后,学校里已经没有电影院、超市了。这边很偏僻,我记得学校附近唯一一趟连接市区的是308路公交车,到市区需要坐308先到九溪,然后转4路公交车到龙翔桥,再后来,多了一趟504路。现在的庙山公交站,就是当年为了方便学校师生设立的站点。
杭州船舶工业学校学生是每年全国统一招生,学习四年后,毕业生分到大连、九江、南昌、武汉等造船厂,还有一些会分到部队,也有学生留校。

当年来我们学校读书的很多都是农村的孩子,很能吃苦,愿意动手,我们老师教书也是手把手去教学,比如说学生们读晚自习,基本晚上教室里不需要老师专门坐班,学生都会坐在教室读书,因为学校读出来后是有技术,我们实习要分三个阶段,认识实习、专业实习和毕业实习,每次都是一个月,学生毕业后都是当了技术员、工艺员等。
后来,很多学生也都留在了杭州。他们从外地来杭州求学,再扎根在杭州,现在已经离不开杭州,所以对杭州对学校,都很有感情。


橙柿互动记者实地探访
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的任阿姨说,很舍不得!
4月7日下午,橙柿互动记者来到浙江工业大学之江学院,跟着当年在这里生活、工作一辈子的任阿姨和刘大伯在校园里走了一圈。
“我和老伴都80多岁了,我们也是从上海来到杭州,老伴是1960年就到了杭州,我是1974年来到杭州,当年我老伴来的时候,这边连住的地方都没有,都是临时到转塘农民家暂时住的,再后来一点点房子才慢慢盖起来。”任阿姨说。


任阿姨至今记得现在从浙江工业大学之江学院东门进来后的第一个房子曾是当年的招待所,当年她刚到杭州时就住在这里。
“我记得一个方凳是1毛钱租的,一张床是5毛钱租的,房间里基本只有床、桌子和凳子,连大衣柜都没有。”
任阿姨说,现在大家所看到的学校所有的房子,大部分都是后来浙江工业大学之江学院建造或改造过的,除了正大门左侧的慎思楼以及当年军工单位的三个车间,另外还有学生公寓附近的招待所。

下午,记者看到当年工厂的三个车间,如今变成了网球场和羽毛球场,车间墙壁上也写了“拆”字,“网球场和羽毛球场也是去年才搬过来的,现在这边如果拆了,他们也要重新找地方了。”

随后,任阿姨带着记者从学院当时的厚德台大礼堂走到穷理楼、致知楼再到慎思楼,每到一处,几乎每幢楼墙壁上都写着“拆”字。
“今年3月,有人通知我们说这边接下来要拆了,我们是觉得蛮可惜,当年有些房子确实不太好了,厚德台的大礼堂、医务室,楼顶漏水很严重了,但有些确实很可惜,比如慎思楼,这个就是当年船舶学校建的,地基打得非常扎实,二楼是财务科,一楼是放置仪器。”
如今,任阿姨和老伴以及她妹妹住在学校70平方米的房子里,每天买菜要从学校穿过马路去附近的转塘农贸市场。
“生活还算方便,学校里面还有超市,菜场离得也还近,只是如今如果这边真的拆了,我们很舍不得,毕竟生活了一辈子。”
如果你当年在杭州转塘生活过,对杭州船校有所了解,也欢迎给我们留言,说说你的故事。
责任编辑:崔博 审核:王晨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