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钱还贷的日子，把我压的喘不过气。
直到我看到，同学过上了无忧无虑的生活。
我心动了，把全部的身家投进股市。
然而当股市走向猛然下落的时候。
我也听到了同学跌入深渊的消息。
下一个，就是我了吧。
1
每个月发工资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是在给银行打工。
虽然家里有了房子车子，但每月的还款让我几乎喘不过气。
况且，还有水电费、物业费，很多支出看起来零零碎碎，可加起来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我不敢对妻子苏婷说这些细账，只能一个人默默承担。
但我也快要支撑不住了，因为女儿佳怡的兴趣班和校外辅导的费用，马上也要交了。
佳怡抱住我的胳膊撒娇，眼中满是期待的问我。
「爸爸，我同学的爸妈带他出去旅游了，我们什么时候也能去啊？」
我愣了一下，心里感到一阵刺痛。
旅游？
我们连上次说好去游乐园的计划，都因为预算紧张而取消了。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等爸妈有时间就去。
女儿脸上的期待瞬间消失，只余下失望。
「上次，还有上上次，爸爸也是这么说的，最后都没去成。」
苏婷瞥我一眼，叹了口气。
「你就别哄孩子了，连买点水果都得算着来，还谈什么旅游？」
她的声音中也带着埋怨，却也透露着深深的无奈。
我没说话。
生活就是这样，像一条时刻都在紧绷的弦，让人心里发慌。
直到这天中午，我突然接到了一个熟悉的电话。
居然是初中同学高九财。
这些年我们偶尔联系，但从未深交。
高九财的语气中透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我新买了套房子，你不是在装修公司吗，正好请你过来帮忙看看。」
我立刻答应下来，老同学送上门的提成，哪有推辞的道理。
而且我也很好奇，高九财的家庭情况跟我差不多，怎么就突然买房了？
带着疑问，我来到高九财的新房。
一进门，我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高九财的新房宽敞明亮，是市中心的高档楼盘。
全屋落地玻璃窗，视野开阔，卧室比我们家的客厅都大。
我心里盘算了一下，试探地问。
「这房子……得不少钱吧？」
他淡淡一笑，仿佛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还行，几百万吧。」
我看着他，心里有些发怵。
曾经相差无几的同学，现在居然已经混的这么好了。
再看看自己，每天还在为了仨瓜俩枣，想尽办法的讨好别人。
我不禁由衷地感叹，他是真发财了。
他耸了耸肩，笑容中带着几分得意。
「最近股市行情好，赚了点儿小钱。」
我心中猛地一跳。
「炒股，那不是风险很高吗？」
高九财不动声色地说，自己只是偶尔玩玩，也没想到能挣这么多。
但从他的眼神里，我看到了满满的自信和傲气。
「走，别在这儿傻站着，我请你吃顿饭吧。」
我点了点头，跟着他走出小区。
他带我去了高档餐厅，环境优雅，菜单上的价格几乎让我瞠目结舌。
每道菜的价格都相当于我几天的生活费。
高九财笑着让我随便点，那种轻松的感觉，是我从未有过的。
饭桌上，他有意无意的炫耀着自己的辉煌。
「最近股市大牛，我瞅准机会投了几十万，现在已经翻了四倍。」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我的心却一下子悬了起来。
几十万？
我这辈子能有几十万的闲钱吗？
他口若悬河，我却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
这时候，服务员端上一瓶红酒，我发现没有开酒器，就问服务员。
高九财赶紧制止我，说会有人开，不用自己动手。
结果我才知道，开红酒还有那么多的花样。
紧接着过来专门开酒的侍者，表演杂技一样的用工具把瓶颈烧脆，然后轻轻一点就断了。
我苦笑着抿了一口酒，心里既难堪又羡慕。
回到家后，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高九财轻松自如的生活，宽敞明亮的大房子，昂贵的饭局。
我的生活和他简直天差地别。
苏婷突然出现在房门口，语气中带着不满，问我什么时候把孩子的费用给凑齐。
我沉默不语。
高九财的那些话，他的那些自信，他的那些投资，在我心里生根发芽。
既然他能发财，我为什么就不能挣钱呢？
2
我开始在网上搜索关于股市投资的资料，认真研究每一条信息。
等苏婷和佳怡睡着后，我就坐在电脑前盯着屏幕，学习那些看似高深的金融术语和走势图。
有时，苏婷会在半夜醒来，看见我还在电脑前工作。
她不耐烦的问我为什么不睡觉。
我含糊其辞的告诉她，自己准备投资挣钱。
她皱了皱眉。
「投资，你懂这个吗？再说了，我们哪有闲钱让你投资？」
我勉强笑了笑，安慰她说。
「放心吧，我不会乱来的，只是看看而已。」
其实，我心里一直很纠结。
股市听起来机会多多，但也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然而，高九财的生活却始终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也想活的像他那么轻松。
不用再活的低三下四，不用再焦虑的数着钱掰着手去花。
终于，我下定了决心。
但我没有鲁莽行事，而是先去正规的金融机构，办理小额贷款。
我告诉自己，这只是试水，谨慎一点，先看看情况。
贷款下来的那天，我坐在电脑前，手心满是汗。
高九财在电话里大笑着鼓励我。
「你不理财，财不理你，这么牛的股市，不进场才是丢钱。」
我按照他的指点，把钱全投了进去。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了悬崖边上，既害怕，又带着一丝莫名的兴奋。
股市的波动让我心跳加速，每当红色的曲线轻微上扬时，我的心就跟着揪了起来，仿佛自己也在跟着一起向上爬。
而当曲线下滑时，我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这种起起伏伏，让我有种赌命的感觉。
几天后，我的股票账户里开始有些收益。
虽然不多，但我还是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成就感。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忍不住对苏婷提起，说自己挣钱了。
她停下筷子，看了我一眼，问我赚了多少。
我故作轻松地回答。
「不多，几千块吧，和我一个月的工资差不多。」
她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但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淡淡地叮嘱了一句。
「多小心点，别冒风险。」
我松了口气。
只要我不冒进，她应该就不会反对。
我更加沉迷于股市的起伏。
无论何时何地，我总是忍不住打开手机，盯着那些数字的变化。
我的工作效率也明显受到了影响。
同事以为我家里出事了，见面的时候朝我投来关心，都被我糊弄过去。
其实，我的脑子里全是股市的行情，根本没有心思去做别的。
这种状态让我既焦虑又兴奋。
我给高九财打电话，问他是不是见好就收，赶紧把钱落在自己口袋。
高九财却说，这次是慢牛，会持续很长时间，没点儿定力怎么挣大钱？
我心中的那点不安也被渐渐驱散。
既然高九财能挣那么多钱，他的眼光肯定错不了。
股市的波动虽然时有起伏，但总体来看，我的账户余额在慢慢增长。
每当看到那些数字一点一点往上涨时，我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我甚至忍不住幻想，如果这一切继续下去，或许再过几年，我也能像高九财那样，住上宽敞的大房子，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而现在，股市的收益让我隐约看到了希望。
3
自从股市上的收益逐渐增加，我的生活也发生了显著的变化。
以前总是绷紧的日子，突然变得宽松了许多。
催账的短信不再让人头疼，购物时也不必再仔细计算价格。
我开始主动带苏婷和佳怡出去吃饭，地点不再是苍蝇饭馆，而是那些我们以前望而却步的高档餐厅。
结婚纪念日当晚，我们全家走进了一家新开的法式餐厅。
苏婷显得有些拘谨，她低声问我。
「咱们真的要在这儿吃吗？」
我笑了笑，当着她的面，充满自信的挥手叫来服务员。
就像高九财请我吃饭那样，让她随便点。
佳怡高兴得跳了起来「爸爸，你是不是中了彩票？」
我哈哈一笑，摇了摇头。
心说，彩票救不了我，股票才能救我。
苏婷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担忧，这让我有些不耐烦。
我耐着性子劝她，现在总比以前抠抠搜搜的日子强吧。
她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最终也没有再说什么。
吃饭的时候，苏婷渐渐放下了心中的不安，开始享受起奢靡的夜晚。
看着她的笑容，我的心里升起了一股满足感。
我终于有能力让自己的家人过上想要的生活了。
从那天起，我们家的生活开始有明显的变化。
扫地机器人，洗碗机，烘干机，还给佳怡买了AI聊天机器人。
苏婷虽然嘴上不说，但看得出她心里还是很满意这种变化的。
她甚至主动提议去商场逛逛，给我买点儿高档衣服。
她打量我试穿新衣服，笑着说。
「还是好衣服更搭人啊。」
我心里充满了得意。
这也让我有了更大的野心。
如果我能通过股市赚到这些，那我为什么不能赚的更多？
这时，我的心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光靠之前借来的那点资金，已经远远不够了。
我需要更多的资金，来扩大投资的规模，赚取更高的利润。
我要抵押房产，借贷更多的钱。
苏婷听到我的打算，疑惑的眼神变得恐惧。
房子是一个家的根基，房子在她心里太重要了。
我只是递给她一份股票的截图，上面显示着近期的收益曲线，红色的线条一路向上。
仿佛在告诉我们未来的无限可能。
「你看，这才是开始，等咱赚得多了，就可以换更大的房子，过上更好的生活。」
「你闺蜜两口子不是年年去马尔代夫旅游吗？只要股市赚钱，我们也能去。」
苏婷没有再说话，似乎在认真考虑我的提议。
最终，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如果情况不对，你一定要赶紧撤回来，老公，房子没了，我们的家可就没了。」
我却没把她的担忧放在心上，反而有种前所未有的自信。
既然她都不再反对了，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再拼一把呢？
我要一战毕全功！
这一战，一定能彻底胜利。
让我彻底脱离被金钱限制的生活！
于是，我悄悄联系了所有能借贷的渠道，房子车子全部抵押，信用贷款更是都不放过。
我借到了能够借出来的每一分钱。
这一次投资，我的内心，无比恐惧，又无比激昂。
我打电话给高九财。
他说，他已经赚翻了，大牛冲天，他已经赚到了几辈子都挣不来的钱。
我眼睛立刻就红了。
我已经等不及了。
我带着一切，冲进了股市。
4
市场崩盘那天，恍若隔世。
仿佛整个股市就是为我量身打造的陷阱，只等着我带着全部身家冲进去。
那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样打开股票账户，查看我的收益。
然而，屏幕上的曲线不再是那条一路向上的红线，而是一道断崖般跌落的下划线。
我心里猛地一紧，赶紧刷新页面，一定是系统出错了。
一直向好的趋势，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就崩盘了呢！
可是，不管我怎么刷新，那条断崖式下跌的直线，都没有任何变化。
账户里的资金瞬间缩水，所有希望就这么化为了泡影。
我整个人僵住了。
然后双手颤抖着抓紧手机，赶紧拨通了高九财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他的声音，出乎意料的镇定，高九财淡淡的说。
「老李，别慌，市场总是有波动的，这很正常。」
我几乎是歇斯底里的朝他叫喊。
「可是我的账户已经亏了那么多！那都是我借的钱啊！」
高九财沉默片刻，随后笑了一声。
「你还是经历的少，这算什么，市场会反弹的，咱们只要撑过去就行了。」
我将信将疑。
「真的会反弹吗？」
高九财信誓旦旦道。
「当然，股市不可能一直跌下去。现在这个位置，你要做的不是卖出，而是抄底。」
我不禁皱起眉头，毕竟我全部的家产都已经投了进去。
「抄底？可是我现在已经亏了这么多，哪里还有钱再投进去？」
高九财压低了嗓音，神神秘秘的说。
「市场就在等沉不住气的玩家割肉，然后立刻反弹，你只要坚持住，赚回来就是几十倍！」
听到这里，我的心里升起了一丝希望。
内心的挣扎瞬间涌了上来，无数只大手拉扯着我的思绪。
借更多的钱意味着更大的风险。
可眼下亏损得这么惨，如果不赶紧补仓，等市场反弹时，我可能就错过了最后的机会。
高九财的声音再次传来，打断了我的思绪。
「老李，我已经借了不少钱加仓了，想挣到这辈子不愁的大钱，就别怯场。」
他的话像是一根救命稻草。
但我还是忍不住问，如果股市继续下跌怎么办。
高九财哈哈一笑，让我尽管放心，这就是庄家割肉的手段。
但凡沉住气，就能跟着吃肉。
他的自信传染了我，我咬了咬牙，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借钱。
去借那九出十三归的砍头钱。
5
接下来的几天，市场并没有如高九财所说的那样反弹，反而继续下跌。
我的账户资金只剩下原来的三分之一。
每天早上起床时，我都带着一颗悬着的心，恐惧着去看那条下滑的曲线。
它每次下滑，都像是再砍我的肉。
我开始失眠，夜里总是辗转反侧，脑子里不断浮现出账户里逐渐缩水的数字。
还有高九财那句「机会难得，千万别放弃。」
但随着亏损的增加，我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不敢让苏婷知道这件事，只能拼命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恐慌。
这天清晨，天刚刚亮，我拿起手机，再次拨通了高九财的电话。
他一如既往地自信。
「我们的机会来了，市场已经见底了，要反弹了！」
「兄弟，我们要发大财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手机。
那条线，依旧在向下滑落，带着我的人生落到低谷。
我已经不再焦虑和恐惧。
只剩下绝望。
看着账户里越来越少的资金，我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我什么也做不了。
阳光明媚，窗外的世界一片宁静。
敲门声响起，像是锤子敲击在我的心上。
我失魂落魄的走到门前，手掌攥紧了门把。
映入眼帘的是几个陌生的面孔。
他们站在门外，眼神冰冷，仿佛一群等待猎物的狼。
我咽了口唾沫，试图保持镇定。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你们找谁？」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往前迈了一步，他冷冷地看着我。
「李明，该还钱了。」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说服他们，也像是在说服我自己。
「我的钱都在股市，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把钱还上。」
他们听了，竟然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那个男人挑了挑眉，声音里满是讽刺。
「这几天，你这样的我见的多了，如果你能挣到钱，我们会上门？」
我顿时一阵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请他们让我打个电话。
男人沉默了几秒钟，抬抬手让我打。
我犹豫，最终还是拨通了高九财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我紧张开口。
「老高，我这里出了点儿状况，能不能帮我周转一下？」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高九财的声音。
「你好，这里是湛江路派出所，高九财刚刚离世了，你是他什么人？」
我难以置信，颤抖着嗓子问。
「怎么会……他怎么会死？他怎么会死的啊？」
电话那头犹豫了两秒钟。
「高空坠落。」
我的眼前忽然一阵发黑，赶紧扶住门框才没倒下。
完了，一切都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