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在大发办公室，几个人说着话不觉已到下班时间。 大发问：王科长，咱们是到县城吃饭，还是在乡里吃？ 王祥奇怪地问：干么回县城吃呢？ 大发说：我的意思是，回县城吃饭，明天一早再坐车回来。 老岳说：我们今天没打算回去。屁股大的小县城，吃饭碰见部长咋办？让你们去采访，转个圈又回来了，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大发说：集上的街里连个像样宾馆也没有。集西头新开了一家沙窝客栈，条件很差，房间里有个大吊扇，我是怕你们在这里住不习惯。 王祥摆摆手说：没事没事，先胡二马月对搭两晚上吧。采访完把初稿拉出来，见了部长就有话说了，现在真不敢回去。 大发说：那好，咱们去小餐厅吧。 几个人刚起身，尚小寨的支书、村长和会计走进来。 看到有客人，支书忙说：梁书记，有客人啊，你忙吧。 大发问：你们村里的麦子过完了？ 支书说：估计到擦黑能过完，我们想来向你和马乡长汇报一下没交公粮那两户的情况。有客人我们回头再说吧。 说罢，就要退出办公室。 大发拦住他说：别走，这是宣传部的两位领导，他们正要找这方面的典型。刚才我还说明天要去你们村里，问一下他们不交公粮的原因。现在你们来了，坐下来先说说吧。 大发把三位村干部介绍给了王祥和老岳。 王祥急忙起身和三个人握手寒暄。 王祥说：你们乡今年夏粮征购工作做得不错，县领导派我们来进行深入采访，在报纸上发表出去，进一步加大宣传力度。 支书说：你们来的有点晚，来得早一点，就能看到梁书记给一户没劳力的人家背麦子了。 王祥惊讶地问：是么？你具体说说吧。 支书就把情况说了一遍。 老岳说：这镜头很感人，遗憾的是我没有赶上。 随后扭过头来问：梁书记，你能不能再背一次麦？让我拍个镜头。 大发一笑：如果为了镜头再背一次，就有人说我是表演，岂不成笑话了？ 老岳：怎么会是笑话呢？这才充分表现出干群一心呐。 村长说：刚才梁书记背粮食踩着板子上仓时，我眼里都流泪了，真感人，连我也做不到啊。 大发起身说：别扯这些了，走，去吃饭吧。 王祥说：梁书记，你背粮食的镜头有人拍没？ 大发：没有。 王祥：有个叫赵一鸣的，最近我在报纸上看他整发你们乡的新闻，他是乡干部么？他在报纸上也发照片啊，拍的还不错。 马晓丽说：他是乡广播站的，刚学会拍照。 王祥问：他拍了没？ 马晓丽：赵一鸣今天就没在场，也没拍。 王祥对老岳说：我写稿子时，可以把这事写进去，你发不了图片。 老岳说：梁书记不配合，我也没办法啊。 02 来到小餐厅，又是一番礼貌性推让。 大家都让大发坐大上岗，大发却执意要老岳坐在那儿。 老岳说：论岁数，我没三个村干部大；论职务，我没你们三个大，咋也不该我坐。 大发说：在酒场上，天大地大都没哥大。你既是哥，又是客人，在这里还论什么正科副科啊。所以，就该你坐。 老岳最终还是坐在了大上岗。 老岳叹口气说：梁书记，我真是服了你啊。 大发一笑，不再吱声。 有时，主要领导一个并不惹人注目的细节，往往会震撼一个人心。 大发刚到团委工作时，一次陪着团委书记、副书记下乡调研。 这个乡里的书记姓孙，是个上任不久的年轻人。 一行人来到乡里，孙书记急忙迎上前，笑着说：我们团委又增加新生力量了啊！你们几个我都熟悉，这个小兄弟我还是第一次见面，边说边伸出手来，和大发紧紧握在了一起。 大发忙说：孙书记，我叫梁大发。 孙书记：这名字好啊，哥真诚希望你早日升官加冕大发啊。 放开大发的手，孙书记才转过身去，笑着先后和副书记、书记握手。 这是大发参加工作以来，唯一一次见到主人先和职务最小、地位最低的人握手。 当时，大发心里很感动。心想：这个书记不简单，能不露声色若无其事率先招呼职务最小的，何等气度？又想：假如来的是县领导，他也会这样么？ 也许是先和自己握手的缘故，那天，在和孙书记短暂接触中，大发感到他一言一行都很有风度，这样的人不会待在乡里多长时间吧？果然，孙书记一年后就调到外县任宣传部长。 大发当上书记后，也学着孙书记去做：县直局委的人来到乡里，他也是先把一、二把手放在一边，先和一般同志握手打招呼。 老岳感慨地说：我在不同场合，曾不止一次说过，大发不是个一般人。他当副书记时，我就看出来他和别人不一样。你们看吧，和他的名字一样，最后会有大发展。 大发笑着说：谢谢岳主任啊。借你吉言，希望有大的发展吧。 老岳说：我这人说话直来直去，可能自己年龄比你们大两岁，不习惯叫梁书记，觉得叫大发顺口。 大发说：没事儿，我不介意啊，还觉得很亲切呢。 老岳说：我也知道你不介意，如果你介意，我就不说这么多话了。但是喊名字，有些人就很介意，是不是王科长？ 王祥说：老岳，这话啥意思？你是说我很在意么？ 老岳：我也没说你在意啊，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就你这副科级，还整天不知道东南西北了，我告诉你啊，就这你就到顶了，正科都难。 老岳又说：王祥，我说的是真话。比如我叫你王祥，你觉得很难听，没王科长好听。但是，如果让我们的书记县长喊你王祥，你觉得很亲切。说不定到酒场上，还会向人吹嘘，书记县长喊我名字了。一个人身份地位不同，喊人名字的份量也会不一样。 马晓丽听得目瞪口呆。 她和老岳接触不多，知道他是个直爽人，没想到说话这么直啊，一般人受的了么？ 老岳转过头来说：我和马乡长父亲、母亲都熟悉...... 马晓丽笑着说：岳主任，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我还不知道你和我父亲谁的年龄大呢？ 老岳：你也别管我大，还是你父亲大，你喊我叔就行，千万别喊大爷。这大爷和叔虽说平辈，但还是叫叔听着年轻点儿。 马晓丽：是，往后就喊叔了啊？ 老岳：喊叔才对。我这算啥主任？就是大家看我年龄大了，也没个一官半职的，喊啥也不合适，就喊主任了。 马晓丽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酒菜陆续上来。 王祥说：老岳，别胡扯了，酒菜上来了，喝酒吧。 老岳说：你看看，本质露出来了吧？ 大发说：来来，欢迎二位领导来指导我们的工作，干。 说吧，一饮而尽。 大家同起三杯酒，王祥说：趁现在头还不晕，让支书说说那两户不交公粮的情况吧？ 大发对尚小寨村支书说：你先讲讲吧。 支书说：一户姓丁，他有三个儿子，想要宅基地。因为他们队里没宅基地了，一直没给他家划。所以，一直不交公粮。去年，是乡村干部去他家，拿着秤硬挖出来的。 王祥说：就是不划给他宅基地，也该交公粮啊。 大发问：那一户呢？ 支书说：那一户是在村里开了个小酒店，家里还有个三轮车。他说，我们村干部在他酒店吃饭没给他钱，所以不交公粮。 王祥问：你们到底欠不欠他呢？ 支书说：在他酒店里，几个村干部曾和他在一起喝过几次酒，和他喝酒当时他说是他请客，这些账没算、。 大发：好，简单介绍到这里吧，明天我们一起去他们家，在听听他们的意见。 老岳：对，不能听一面之词。 大家又共同端起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