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杀人犯的女儿。
单亲家庭的我，被邻居收养长大，我一直喊他小叔。
或许是小叔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我对他产生了情愫。
冲动之下，我在酒里下药，占有了他。
1
「她是杀人犯的女儿，离她远点。」
「真恶心，这样的人还来上学干嘛。」
「我跟你讲，她爸爸是……」
这是上学时，耳边总能听到的话，这些话多么熟悉，熟悉到宛如至亲，身边重要之物。
黑夜降临，每当自己躺在床上闭起眼时，脑海里总会一字不差地重复播放。
被子不知何时被我揉搓成一团，盯着天花板，这是我第一次顿生恶意的念头。
父亲就该被凌迟处死，被万人践踏，被抽筋剥骨，被扔进水里浸猪笼。
眼角有些湿润，我又开始恍惚。
嘴里小声念叨着，「你倒是好了，进牢里了，躲开了所有人的谩骂，冷眼嘲讽，眼神蔑视。」
此时的天花板不是白色，而是被笼罩上了一层黑色，看久了竟成了深灰色。
「唯独留下我，让我成了所有人口中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成了万人唾骂的恶人。」
回忆追溯一周前，放学回家的路上，我又怀着紧张害怕的心情走回家。
父母在我3岁那年就离婚了。
那时还小，相信了妈妈的话。
她说，「晴晴乖呀，妈妈去镇上买菜，晚上就带吃的回来给你，好不好？」
我开心地蹦哒，摇晃，浑身充满多巴胺的气息，像是被天使眷顾的幸福小孩。
黑夜席卷整个小村，笼罩在上空，犹如世界末日。
坐在门口没有等回妈妈，等回了喝得烂醉如泥的父亲。
我哭着拉着父亲的袖子。
「妈妈呢？我要妈妈！妈妈去哪里了？」
一身酒气极其刺鼻，呛了我几口。
我被父亲一甩手，颠倒在门口，手掌上的擦伤愈发刺痛。
「妈什么！那个烂货已经死了，你没有妈妈了！」
我像往常一样，走到了村口，再往前走几百米，拐进右街里处，就到我家了。
村口聚集了很多人，还有滴滴作响的警声。
我不由得拉紧书包带子，屏息地看着人们。
「哎，右街那家的老许，竟杀了人。」
「我看他面相就是个恶人，还听说他以前经常喝完酒回家时，对妻子打得出手，打得那叫一个惨。」
「嘘，你们都小点声，等下被听到了，遭报复可就惹祸上身了。」
我站在人们身后，但大人们都比我高很多，使劲望也看不到前面发生了什么。
右街？
我家也住在右街。
我一个劲地往前钻，生怕时间再晚些，父亲又该骂我没有煮晚餐了。
我绕过了拥挤的大人们，从她们的身侧钻过去，手扒开他们的肚腩往前走，直到……
我看清了迎面而来的人。
他被警察左右挽着手臂，那双手前银灰色的链子，在警灯的照耀下反光亮堂。
他是我的父亲。
他被警车带走了。
不知站了多久，周围人散去，我望着家的方向，这个点，灯应该是亮的呀。
2
后来门邻小叔收养了我。
自那以后，我才意识到，原来晚饭小孩子也可以不用天天做的，也可以不用每天晚上都闻着刺鼻的酒味，更不用担心睡着时，随时遭受挨打。
「晴晴吃这个，多吃肉才能长高高。」
我递过碗，夹起小叔放进碗里的菜，送进嘴里，这肉感这香味，吃得我心之飞扬！
「谢谢小叔，真好吃！」
门邻小叔32岁，比我父亲小12岁。
「晴晴，成人礼的时候，小叔可能没空去，小叔先跟晴晴道个歉。”」
听到后半句，我未曾注意到自己像泄了气的气球，刚才一脸洋溢的笑容，早已消失殆尽。
「放学后，小叔接你去吃日式料理怎么样？」
「好呀！我知道小叔你忙，我自己可以的！」
成人礼当天，我穿着小叔送我的小裙子，迈向了自己的18岁。
跨过门槛的的时候，我被章小米踩住了裙尾，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章小米是我住村里时隔壁家的孩子。
小叔带我离开了那个小村，去了市中心里，但没曾想，以为人生地不熟，我可以摆脱“恶人之女”的罪名，却遇到了同为一个村的章小米。
我转过头望向她。
「看什么看？你以为离开了村里，就没人知道你是杀人犯的女儿了？」
站在她周围的几个人女生，却丝毫没有感到惊讶，反倒是互相递眼神，嘴里时不时还传来几声讥笑。
她朝我走来，那漂亮镶钻的高跟鞋，一脚一步踩在了小叔送我的裙子上。
她停住了脚，眼神朝下，蔑视着看我。
「怎么？不服？杀人犯的女儿就应该去死，真以为换了个地方，就能洗脱你身上恶臭的罪名了？」
章小米挽着手，一身优越感地嘲弄我。
我笑出了声。
她一脸疑惑，觉得我是疯了，被人骂还能笑得出来，顺着我的视线，她以为我喜欢她的鞋子。
她前脚往前伸，磕了几声，高傲的样子似乎是世界小姐选美大赛冠军非她莫属。
「这鞋，可是我爸爸特意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哼，就你？你看几眼，我都嫌你把鞋看脏了。」
「鞋真好看。」我突然出声。
她听到后，那狂傲的样子愈加浮夸。
「但是……」
我左脚抬起用力往右，朝她小腿打去，使出吃奶的力气。
“啷当”一声，她摔在了地上。
我拍了拍手，将她踩过的地方用手擦了擦，看着她趴在地上的样子，就像一条垃圾池里的蟑螂，草丛堆里的蚂蚁，真烦人。
「我更喜欢你趴在地上的样子，此刻的你简直美极了。」
事后，被章小米告诉了班主任。在她小姐妹的联合“指证”下，我又再一次成了人们口中的“饭后甜点”。
我坐在办公室里一言不发，自动与周围人形成结界。
「舒晴他叔叔，你来了呀。」
我抬头望去，朝着小叔的方向，无声说了一句，小叔，对不起。
「嗯是的，不好意思啊班主任。」
接下来的流程就是班主任的“口头教育”，催促着我向她们道歉。
章小米一脸得意，装作着委屈哭啼的样子，在一旁添油加醋，示意我快道歉。
看着她那副嘴脸，我心里恨不得上去扇她几巴掌，甚至……想要掐死她。
「不好意思，真的是不好意思，晴晴不是故意的，我代她向你们道歉。」
小叔拉着我拽紧的手，刚才的思绪被小叔的声音拉回了现实。
反应过来，我被自己刚才的想法吓了一身冷汗，不能，不可以……我才不要有要杀人的想法……我不是杀人犯的女儿！
我想向前走去，向她们道歉，即使心里极其不甘心，但我看不得小叔又为自己的麻烦事，一而再再而三地替他找事了。
下一秒，似乎是我的错觉，但手里传来的紧感又是真实存在的。
小叔的手，好像将我的手往后拉扯了一下……
这是……不让我去道歉？
3
到了校门口，小叔在我面前蹲了下来。
「小叔，你怎么……」
「怪小叔刚才太着急了，没注意到你膝盖上的伤。”小叔抬头，一脸柔和地问我，“还很痛吧，是小叔的错。」
「不是的，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小叔，我又给你惹麻烦了。」
一时着急解释的我，竟没注意到自己急哭了。
「对不起，小叔。我再，也不会给你惹麻烦了。」
「你，你千万不能，不要我。」
小叔看见我哭了，神情慌张了起来，站起身擦了我眼角的泪水。
「晴晴不要哭，哎，小叔没怪你。」
他拿出西装里的手帕，动作轻柔地擦拭着。
「小叔不会丢下晴晴不管的，不要想这些了。」
「啊到点了，肚子该饿了，咱们去吃饭吧？」
我噗嗤一笑，朝他点了点头。
我俩异口同声，「天下大事再大，肚子不能饿着。」
去日料餐厅的路上，小叔把车停了下来，我刚想问他，为何突然停车。
他却先说，「买点东西。」
我向车窗望去，小叔走去的方向，是一家药店。
黑夜会照常来临，所到之处，有光的地方会发亮，角落之处，会阴沉暗淡。
望着那走向药店的背影，是我10岁看到18岁，看了整整8年的身影。
我捏紧了手指，压住心里此时极速上升的情感，那一刻的我，好像躲在角落里，看着那附有安全感让人感到温暖的“挡风墙”。
将我拉到身后，挡在我的前面，一句也没有问我。
「你怎么这个样子？」「你是个坏小孩吗？」「你怎么跟人打架？」
这些话，他从未说过一句，就好像即使发生再多的事情，他都会相信我，永远地站在我这一边。
吃过晚餐后，刚到家门口，门口坐着一位女人。
小叔的前妻。
还有一位…
6岁的小孩。
我跟她打了声招呼，「小婶好。」小叔便示意让我先进去。
奈何门墙不隔音呀，门外的对话我听得一清二楚。
小婶似乎哭啼着声音，「对不起许璟，我对不起你。」
小叔一如既往地声音柔和，他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看向孩子问，「小舜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带他吃了肯德基。」
我心想：肯德基？星期四v我50kfc那种吗？
小叔好像笑了几声，外面传来了窸窣的衣服相互摩擦的声音。
